追了n集《清平乐》,那些名诗人好词好句没记得几首,帅皇帝(王凯演)的后宫香艳轶事倒是撩起了八卦心,打开头条就喜欢看别人对宋仁宗赵祯感情生活的评论。
某天看文章的时候看见有人就在评论区留言说“宋仁宗是不是太渣”,引起了昕玥一番联想。
在社会文明如斯的今天,去质疑一个古老封建皇朝的皇帝在男女关系上是不是“渣”,这确实是一句很有趣的问话。
如果以我们现代人的眼光去看,赵祯的所作所为算不算“渣”呢?
要衡量赵祯到底渣不渣,我们得要搞懂现代人对“渣”的一般定义。
由定义可以推知,指责男人渣有两种指向,一种是花心,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第二种是薄情,发生了关系不负责,或者得了好处却态度冷漠,只顾自己。
无论是《清平乐》对他的塑造还是根据史书爆料,都没有回避赵祯“好色”的性格。
早在少年时期,赵祯就因为“好色”与太后刘娥产生意见分歧。
其时赵祯虽然只有十来岁,眼睛却开始挑人,独独喜欢貌美的女子,一眼看中富商王蒙正的女儿,对其魂牵梦绕。
据说此女闭月羞花,“姿色冠世”。
可正是因为国色天香,刘太后觉得“妖艳太甚,恐不利少主”,举起大棍棒打鸳鸯,把这名女子许配给她前夫的儿子。
到了15岁,刘太后开始给赵祯物色正妻,赵祯很快忘却了王氏,饶有兴致地在众“选手”中选中容貌姣好的张氏(张美的曾孙女)。
结果刘太后还是觉得漂亮的不靠谱,硬给他塞了一个长得比较安全的郭氏。
妻子不漂亮,赵祯却不会断绝对美的追求,于是就在妾室里弥补遗憾,流连于尚、杨二位美人,夸张到“每夕侍上寝”,还为此得了一场大病,数日不省人事(景祐元年,1034年)。
好不容易熬到太后死了,赵祯迫不及待去换一房赏心悦目的妻子,就找个机会抓到郭后的错处把她给废了。
这边的郭氏刚废,赵祯马上对美若天仙的富家女陈氏一见倾心,全然忘记刚刚废后时“当求德门,以正内治”的托词,而对其出身视而不见。
不过最后迫于大臣们的压力,赵祯还是放弃了陈氏,非常不乐意地娶了“貌丑不惑君”的曹氏(剧版江疏影扮演),但对其热情度连郭后都不如。
不多久,经某些有心人牵线,赵祯又看上了艳丽无比的舞女张氏,并为之神魂颠倒,若干年内“三千宠爱在一身”。
但是这份专情并没有持续了多久,特别是随着张的暴死,后宫瑶池又见新人笑,剧中塑造的董秋和对应的原型是史书记载的董淑妃。
以上是赵祯的“花心”史,下面再说说他的“薄情”。
对前妻的薄情。
赵祯对前妻郭氏原本没有多少情意,一半是郭氏自己的原因,长得不咋地还飞扬跋扈;另一半是养母违背他的意愿强扭一个瓜,不亲近多少有赌气的意味。
但是当他顺着自己的心意把她休了之后,大臣又给他塞了一个更不好看更不喜欢的老婆(历史上赵祯对郭氏好过对曹氏),赵祯便又开始念前妻的好了,于是又跟她暧昧起来。
郭氏自以为可以翻盘,向赵祯提出以皇后身份重回中宫的要求,没想到这话一出口便招来了杀身之祸,睡到半夜“暴病而亡”。
作为赵祯和郭氏之间的信使太监阎文应(与郭氏有过节)具有特大嫌疑,电视剧甚至很露骨地通过张茂则的嘴去说出阎文应毒杀净妃的具体手段,便是故意更换太医药方。
然而,人去茶凉,赵祯并没有为“一日夫妻百日恩”耽搁丝毫情绪,云淡风轻地打发阎文应到边远地方了事。
对后妻的薄情。
赵祯对后妻的薄情更甚至前妻。
看其貌不扬的曹氏越看越不顺眼,对花容月貌的舞女张氏宠爱有加,色令智昏的时候把那些娶妻娶贤的原则全部丢弃,一心想扶张氏上位。
因此他故伎重演,又想找出错处把现妻休了。
但是曹氏做人循规蹈矩得很,鸡蛋里挑不出石头。
庆历八年的某一天,几个卫士造反搞事,在夜里悄悄潜入宫房,直奔赵祯的寝室。
曹氏当天正侍寝(这是作为皇后的“权利”,就算皇帝不喜欢也得按时洒点雨露),得知如此危急的情况后,非常镇静地安排身边的人去平定动乱。
但是赵祯并没有感激涕零,而是心中暗喜终于找到了皇后的“错处”,对大臣们说曹皇后为了在自己面前显示能力和邀功而故意安排这场动乱,居心叵测,德不配位。
而只有他美丽的张氏才是母仪天下的“最佳选择”。
后来在大臣们的竭力反对之下,废后的目的终究没达成,但是赵祯却实现了另一个愿望——把曹氏的功劳加到张氏身上,让她荣登贵妃之位。
如此说来,宋仁宗全部符合了渣的标准,可是为什么史上历朝历代鲜有人从这方面去指责他呢?
私以为,有两个原因。
一是男人“花心”既是当时社会的普遍现象,也是历代封建王朝所有帝王的普遍现象。
早在就有古书记载:
《礼记·曲礼》:“天子之妃曰“后”,诸侯曰“夫人”、大夫曰“孺人”,士曰“妇人”,庶人曰“妻”。公侯有夫人,有世妇,有妻,有妾。”
《汉书·外戚传》:“汉兴,因秦之称号,帝母称皇太后,祖母称太皇太后,适称皇后,妾皆称夫人。又有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之号焉。”
《通典》说:“天子贵臣三公,贵妾三夫人。诸侯贵臣卿大夫,贵妾侄娣。大夫贵臣室老。士贵妾亦为娣侄。”
张家山汉简《二年律令》的记载,汉人除了“嫡妻”外还有“偏妻”、“下妻”、“御婢”等。
……
可见“三妻四妾”的习俗由来已久,上至帝王,下至有钱的普通人家,男人们“花心”都是合法的、甚至受到鼓励和纵容的。
帝王们的“花心”更是常态,中国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出现的500多个皇帝,能够做到对一个女人从一而终的有且仅有明孝宗朱佑樘。
而且历史上,比赵祯更花心更出格的皇帝多了去,如明朝万历皇帝,把宫女王氏强暴了,用了三十多年和朝廷对抗拒绝认这笔账,甚至为了发泄不满,把这个可怜的女人活活折磨死。
又比如唐玄宗,有三宫六院还不够,竟然觊觎儿子的妻子,冒天下之大不韪抢夺儿媳为妾。
而作为评论家本身也许也是同道中人。
写下“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这样深情悼念亡妻词句的苏轼也是有宠妾朝云傍身的。
制度允许、法律保护、又没有违背社会道德标准的条件下,对爱情专一与否仅靠个人的喜好决定是否要自我约束。
他们会对爱情专一之人高唱赞歌(如柳下惠),但是绝对不会爱情不专一的男人责怪半句。
二是渣只是现代人发明的概念。
渣是个现代的概念,是当今社会,人们用法律和男女平等观念去保护婚姻爱情忠贞和提升女性地位,对违背规则之人的一种责备。
那么,它适用于评价古代的人物与故事吗?
这要辩证地看。
它确实有不适用的时候,比如当你理智地客观地以历史眼光去看,或者要用学术思维去理解的时候,需要去模拟场景进行心理实验的时候。
你就要严格遵循其客观环境,作出客观理智的判断和评价。
但是当人们要用古代的人物和故事做成供现代人欣赏的艺术作品的时候,它又是适用的。
因为该人物故事已经脱离了研究的范畴,变成了有使用价值的商品,而商品对应的是消费者——是当代的消费者。
消费者是有喜好偏向的,当然,他们的喜好受三观的影响,而三观,正是在当下社会形成的。
因而,现代人看完剧,随口而出一个“渣”字,去评价某某古代人的花心和薄情,也是常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