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坡之生也,恰逢人才際會,先有韓愈歐陽修之師長,後有司馬光王安石之友,多有學養:上承盛唐之文采曠達,遺風未消,雖綺麗無用之辭日盛,尚不至於為主流也。
東坡生為二子,其兄早夭,顧行長子責,一生負擔不釋;然不足者在機敏尖銳,鋒芒過盛,開罪權貴而遭構陷,半生流蕩。自言:"人皆生子望聰明,我被聰明毀一生"。
此言一生者,仕途也。東坡雖多耽於為政,然亦以太后之擢,至於翰林;後雖多有貶流,子侄亦入仕途。可見學子英才盡以政治為一生所求。
政者,處中央而決方向,處地方而行實效。東坡文人耿直尖銳,不宜為相;行之地方,多為實效,正途也。學虛比之實效,方生時,實效為大。故入杭州,乃其生之精彩也。
東坡於杭州,賑濟民生,多有建樹:治西湖之陳淤,化建蘇堤;官辦醫藥,療養疾病;管理平倉,預備凶年。
雖以學論,由黃州起,然多為苦中作樂,非東坡所樂見樂為也——自古如此,當抑鬱,則學思增長。觀其行止,於今亦可稱能臣良吏:為官為長,知有可為,乃善為之,民生稱頌。
東坡之學,可慕不可仿也。人之雜學,多為機遇所迫;東坡雜學而多精,此天縱之資也。
凡子或有其資,無有境遇,不能得也;或有其機遇,無有化生,不能得也。故曰東坡可慕不可仿也。凡子學其一二,如蘇門四學士,各有其專即可。此為術論。然,學之義,道以疏術;東坡之道,可學也。
觀東坡之繁華坎坷,興於儒,近於道,通於佛。其志在家國天下,奈何時年不利,多有貶流。其行儒不得,而歸於無為,以為安樂殘生;此道之所慰也,方同理陶淵明,為對百許。貶途時有道士來訪同居,非同道中人,不能長長語共食同。
朝雲歸佛,蘇子安心;蘇子方壽盡時,佛子言祈禱,對曰:禱則過也。可知其義,尚自然,而入智慧也。肆意自然,亦可為蘇子之儒道也。拘於文本,行止詭異,乃二程食古不化之行也。鄙見,比之二者,蘇子近乎孔道也。
吾觀二程所言,以為可取;然觀其行,以為大謬也。無怪乎陽明棄而言行知合一,針砭其弊也。孔道者何?子曰,"吾道一以貫之",其言仁也。仁者,以人之真性情為本也。行仁於己,誠也;行仁與人,義也;行仁人事,禮也。
然二程拘於論語,反行乖張,以為復古,實則不通,遠孔道矣。後世多慕東坡之品行,不知此事古難全。雖學優而仕,然學者多不適於仕途也。朝雲曰"學士一肚子不合時宜",東坡笑以為知己。
文:何為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