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鴨子是家鄉深秋入冬之時的風景線。
晚稻收割之後,養鴨主人望著肥胖得搖搖擺擺的鴨們,覺得再養下去已無必要,於是除了留幾隻母鴨生蛋外,其餘的都集體成了屋樑上的吹鴨子。或三兩隻,或五六隻,或七八隻,或十來只,脫毛剖腹,勻淨地抹上鹽巴,放在盆子裡擱一兩天,然後拿出來掛在屋樑上,一任深秋的涼風將鴨子吹得黃燦燦的,吹得香噴噴的。
吹鴨子是下酒送飯的美味,是家鄉招待貴客的佳餚。
深秋之時,農家收藏的臘肉早以吃光了。以前,沒得錢或捨不得到集市上去買肉吃;現在,部分人家又吃豬肉吃膩了,於是吹鴨子成了家鄉招待客人的最珍貴的下酒菜。如果哪家來了貴客,主人常常是以半徵求意見半得意的口氣說:“屋裡還有吹鴨子,取塊來炒起吃。”
家鄉的吹鴨子炒起來是有講究的。先是案板上的功夫,將吹鴨子均勻地切成整齊的小塊。如果是新手,切起來常常是骨肉分家。這是不合規矩的。炒的時候,先將菜油燒得滾沸,然後將鴨塊倒進去爆炒。然後再將酸辣椒倒進鍋裡,翻炒幾下,滿屋升騰一股清香。此時,忍不住的會打起噴嚏來,噴嚏過後覺得七竅開通,如沐春風。順便說一下,酸辣椒是用那種紅鮮的朝天椒泡的,這是炒吹鴨子的必備佐料。兩者混合炒幾下後,再加上蔥、姜、鹽、味精,倒點水。水將鍋裡的各種佐料注進急需水分的鴨塊裡。水將幹後剷起來,黃的鴨塊,紅的辣椒,青色的蔥,嫩黃的姜,擺在桌中央,一碗噴香,奪目的芬芳。然後,主人家打開自釀的米酒,邊喝酒邊呷菜邊聊天,其樂融融,簡直是一幅快意自適的鄉村畫。賓主俱歡後,外地新來作客的在離席前還望不了說一聲:“吹鴨子,又香又辣又脆,好下酒菜。”
吹鴨子,給春播秋收後的農家增添了一份塌實,增加了一分放鬆筋骨享受人生的快活。
(原創文章,謝謝悅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