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1月中国武汉爆发新冠病毒肺炎,已经蔓延至世界上的几乎所有国家,毫无疑义将以一场全球性的世纪瘟疫载入史册。历史上尤其是近代发生过的大规模瘟疫,不仅增进了人们对传染性疾病的了解,促进了药物研发和治疗手段,而且改变了人们的生活习惯和交往方式。美国史密森尼协会最新一期会刊,就从历史角度介绍了历次疫情对人们的社会意识所产生的影响。
年长一些的读者,可能会记得一件多年前几乎随处可见的生活用品:痰盂。痰盂在中国有悠久的历史,古代多为皇家官宦和文人墨客所用,成语“唾壶击缺”就与晋代权臣王敦和痰盂有关。毛泽东会见尼克松和基辛格时,沙发旁就明晃晃地摆着一个痰盂。西方社会在纸巾普及之前,痰盂也曾经风光一时,烟馆酒吧车站,各式各样的痰盂随处可见,直到二战搜集金属材料用于军工生产,美国的痰盂才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至于痰盂在西方的兴起,则源于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的肺结核和流感大流行。
如果你看过迦勒·卡尔(Caleb Carr)的悬疑小说《精神病学家》(The Alienist)及其续编《暗夜天使》(The Angel of Darkness),或者前年由美国特纳影业改编的电视剧集,就会知道那个时期美国的大都会诸如纽约,尤其是其底层移民居住的下东区,早上人们从窗口往人行道倾倒夜壶,二三十户共用的公厕常常屎尿横流,即便有人掏粪,也是往东河一倒了事。街道拥挤狭窄,马车与刚兴起的汽车争道而行,空中烟尘弥漫,地上马粪掺合屎尿,死狗死马在街上一直躺到腐烂发臭才有人过问。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贫民的劣质烟草和绅士的古巴雪茄同样盛行。无分贵贱,随地吐痰如入无人之境,加上传杯递盏共饮狂欢,结核菌与流感病毒四处蔓延,死人无算。
自那之后,通过传染病学家的努力,发现无论是结核杆菌还是流感病毒,其传播途径都离不开身体接触和空中的飞沫。于是分杯饮酒渐成习惯,随地吐痰不但让人侧目甚至违法。前面提到的痰盂就是在那个时候在西方开始流行的。
后来人们不但渐渐改变目所能及的社会陋习,对城市基础设施加以改造,自来水过滤消毒,抽水马桶普及,还开始认识到新鲜空气对健康的好处。老房加建阳台,闲暇走向山林和海滩,甚至举家迁徙,前往中西部和太平洋沿岸。科罗拉多州一度有三分之一的人口,是来自东部的结核病患者,堪称第二次“西进运动”。
传染病对人们的影响不仅表现在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事物上,它还影响到人们思想意识和社会行为的方方面面。专门针对流行疾病的慈善机构得到社会各界的重视和支持,就是其中之一。1952年美国爆发脊髓灰质膜炎疫情,5万7千人受到感染, 2万1千多人因此瘫痪,疫情当中专门收治该类病患的医疗机构小儿病床一度告缺。由本身就是该病受害者的小罗斯福总统创建的小儿麻痹基金会发起,捐助了价值2500万美元的医疗设备,后来发展为知名的“一毛钱捐赠运动”(The March of Dimes)。
如果再往前的话,可以追溯到1924-1925年诺姆市的白喉疫情。在其它交通工具都无法前往的情况下,20支狗拉雪橇队伍以创纪录的5天半时间,日夜兼程一千多公里,在摄氏零下50度的严冬,将白喉血清赶送到那里,拯救了许多儿童的生命。现在阿拉斯加每年举办盛大的Iditarod(艾迪塔罗德)狗拉雪橇比赛,纪念这一旷世义举。今天许多知名的慈善基金会,将大量资源放在流行病的防治上面,就是美国人这种传统精神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