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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话说无常道人师徒一路云游,这日途经一地,被一片潭水拦住了去路,二人张望良久,广阔的水面上空荡荡的,竟一艘渡船都没有。
长青觉得奇怪,便去大路上拦了一个行人打听,那人一听即刻变了脸色,对长青道:“那里早没有渡口了,这位小哥听我一句劝,赶紧离远点,绕路走吧,那潭水不吉利。”
长青就更奇怪了,还想再问,那人已经摆摆手不愿多说,急匆匆继续赶路了。
长青只好回去禀告师父,老道正蹲在潭边喝酒,听到说这个水潭有异,便起身沿着岸边走了走,观察了一番。
这片水域极广,如果要绕路的话得多耽误好几天的时间,刚才他们初来乍到,并没有发觉哪里有问题。
如今细细打量,却是发现这潭水中一片死寂,连一条鱼的影子都没看到,甚至岸边的植物都半死不活的。
果然如那名行人所说,这是一个死水潭,可就算如此,为何他要说这里不吉利,还一副避如蛇蝎的模样?
无常道人又往前走了几步,忽然眼前一花,一个穿着红衣的人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直直跑向潭边,然后“扑通”一声跳进了水中,把师徒俩吓了一跳。
“长青,快去救人。”老道首先反应过来,唤了徒弟一声。
长青立马一个猛子扎水里去了,对于他来说,救个落水的人还不是小意思。
可很快他就被打脸了,潭水冰冷刺骨不说,水底还有种无形的吸力,让人觉得身体重如千钧,不由自主就向下沉去。
长青好容易在水中摸到了那个落水之人,可拖着一个人,更难与潭水对抗,逼得他不得不现了真身,才成功脱离了困境。
无常道人站在岸边,只见一条青龙从水中窜出,在空中一个盘旋,落到岸上,将背上驮着的红衣女子放下,自己则变回长青的模样。
“怎么回事?”老道微微讶异。
“师父,这潭水邪门得很,怪不得被说不吉利,普通人掉进去怕是必死无疑。”长青简略说了说水下的情况。
老道一边听着,一边为那名女子施救,幸亏长青把她捞回来得及时,所以不过呛了两口水,吐出来后便醒了过来。
“我这是死了么?”女子睁着无神的双眼,喃喃道。
长青凑过去道:“自然是没有……咦?师父,她穿的这好像是嫁衣呢。”
女子身上红衣重重叠叠,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精致花纹,的确是一套华丽的嫁衣,这就奇了,既然是新娘,又怎会独自跑来跳水自尽?
“姑娘,先去找地方把湿衣服换了吧,不管遇到什么想不开的事,总有解决的办法。”老道温声相劝。
女子怔怔地坐起来,望着这两个救了她的陌生人,眼泪滚滚而下。
2
这位新嫁娘名为宋景月,是城中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本来已经说定了婚事,将于明日嫁与孙家公子为妻。
那位孙家公子孙伯康生得一表人才,宋景月曾在街上偷偷瞧过一眼,从此便对这门亲事怀有了期待,并亲手一针一线绣了嫁衣,因为做工精细,紧赶慢赶才在婚礼前夕完工。
就在她欢欢喜喜试嫁衣的时候,孙伯康却忽然闯进宋家,直言不讳要退婚,说完也不管宋家父母如何反应,便径直扬长而去。
宋家被他这神来一笔弄得炸了锅,宋父气得拍桌大骂,嚷嚷着带人去找孙家算账,宋母本就有心疾,一激动旧病复发,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家里乱成这样,宋景月怎么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身上仍穿着精心绣好的嫁衣,上一刻还在憧憬着明天的婚礼,下一刻便被一瓢冰水兜头浇下,“退婚”两个字眼不断在她脑中盘旋,轰隆隆作响。
要知道她一个闺阁女子,无缘无故被男方退婚,以后都不知该用何面目示人,也怪不得宋母急得犯病。
她一针一线绣好嫁衣,却在成亲前夕,等来心上人退婚。
宋母用过药之后,病情终于平稳下来,但因为药力的原因,只来得及望了女儿一眼便睡了过去。
宋景月知道母亲那一眼包含了多少疼惜和无奈,这让她的心更加酸涩,她浑浑噩噩走回自己房间,身上的嫁衣都没来得及换,一路上接受着下人们或是同情或是惋惜的目光。
她强忍着,等关上房门才一下子崩溃了,坐到地上咬着衣袖无声大哭,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孙伯康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后来隐隐约约听到父亲似是从孙家回来了,在前厅噼里乓啷摔了不少瓷器,然后便怒气冲冲走到她房门前,一脚踹开了房门。
“你个孽障,看你做的好事,害我今日一张老脸丢尽了!”宋父将一物狠狠摔在女儿身上。
宋景月被父亲的模样吓住,下意识捡起那个东西定睛一瞧,是一个绣着兰花的香囊,那兰花绣得别致,仔细看竟是一个“月”字。
她心中一跳,这是她的香囊,可是在前几天出门选绣线的时候,不小心遗失了,让她一直忐忑不安。
“父亲,这个香囊是从哪里找到的?”她急忙问道。
宋父胸膛不住起伏,但残存的理智让他压下怒火,黑着脸关上房门,坐到椅子上才道:“你还有脸问,我本是去找孙家讨要说法,结果孙伯康那个混账直接拿出了这个。”
“说是有人拿了宋家小姐的贴身物件上门讹诈,不然就要把与宋家小姐的私情宣扬出去,故而孙伯康才一气之下来家里退婚,认为你德行有亏,难为良配!”
宋景月眼前一黑,瘫坐在地上,摇着头哭道:“我没有,我没有……这个香囊是女儿丢失之物,并非与人私相授受,父亲,你要相信女儿啊!”
宋父此时恢复了几分冷静,也深知自家女儿的品行,可孙家就咬死了这件事,事到如今也只有接受退婚这一条路,而且为了女儿的名节只能忍气吞声,不能声张半句。
他长叹一口气,心中憋闷欲死,“就这样吧,与孙家的亲事作罢,你且安心在家,闭门不出一段时日,等这风头过了再做打算。”
父亲走后,宋景月越想越万念俱灰,萌生了死念,可不知为何,脑海中第一时间便闪过了城外的那个水潭。
然后她便着了魔似的,一口气狂奔过来,没有半分停顿和迟疑地跳入水中,直到被水浸没那一刻,她混沌的脑子才有刹那的清醒和悔意。
3
死水潭附近人烟稀少,师徒俩带着宋景月好容易找到一户人家,让她换了身上的嫁衣。
宋景月满腹心事,没注意自己穿着湿衣服走了半天,居然没感觉到冷,其实全凭长青偷偷给她加了一个保暖的法术。
那户人家是一位老婆婆独居,找出的衣服也是粗布麻衣,可宋景月没有嫌弃,还很有礼貌地对老婆婆道谢。
老婆婆本来就对这三人的到来有些诧异,后来知道宋景月居然是跳了死水潭被救上来的,惊得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
“掉进那鬼潭的人,根本没有活着上来的,你……你们究竟是人是鬼?”
长青乐了,“大白天哪里来的鬼,区区一个水潭,小爷还不放在眼里。”
老道给了徒弟一个白眼,刚才是谁连真身都被逼出来了?还在这里大言不惭。
“老人家莫怕,贫道师徒途经此地,并不知道鬼潭一说,可否告知一下?”无常道人转头对老婆婆和颜悦色地说道。
老婆婆看无常道人长得慈眉善目,又是道人打扮,便放下一大半心来,一提起鬼潭,她的神色顿时变得黯然愁苦。
“其实那个潭以前并不叫‘鬼潭’,而是叫‘碧幽潭’,是一个很美的地方,水质清澈,鱼虾众多,潭上渡船来来往往,十分繁华热闹。”
“可就在几年前的一个夜晚,天上忽然落了一道火光,正好掉进了碧幽潭。”
“从那儿之后,潭中鱼虾死绝,潭水变得混浊不堪,渡船不知道翻了多少艘,掉下去的人沉下水面就没了踪影,水性再好的人也不例外,而且还不时会有人来跳潭自杀,弄得人心惶惶。”
“都说这潭中有冤鬼索命,慢慢地就没人敢靠近潭边,‘鬼潭’的名号由此而来。”
老婆婆说到这里抬袖擦了一下眼角,略带哽咽道:
“实不相瞒,老身的丈夫儿子都葬身那潭中,儿媳悲伤过度,一个没看住也跳了鬼潭……周围的人都搬走了,我一个孤老婆子,不怕死,又无处可去,便留下了。”
竟又与那天外火雨有关,老道的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就连长青也收起了吊儿郎当,师徒俩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向老婆婆道谢告辞。
宋景月一直在想自己的心事,看到两人要走,忙跟了上去,并把那套嫁衣当做谢礼赠予了老婆婆。
“师父,这姑娘该怎么办,总不能老带着她吧?”长青偷偷跟老道咬耳朵。
无常道人回头看看穿着一身老妪装的宋景月,想了想说道:“不如你我二人分开行动,我去探一探那鬼潭,你负责把她送回家。”
长青挠挠头,刚要说不如他去鬼潭,老道已经拍板道:“好了,就这么定了,我先走一步。”
无常道人背着双手,脚下生风,三步两步便没了踪影,闪人的速度让长青自愧不如,只好认命接下差事。
宋景月在头上包了块布巾,往脸上抹了点泥巴,遮遮掩掩地与长青一前一后向城中走去,街上人来人往,没人注意这么一个脏兮兮、灰扑扑的农妇打扮的女子。
可长青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快走到宋府的时候,他蓦然想到了,转身问宋景月:“你出来的时候竟然没有人看到吗?”
“按说你一身大红嫁衣,如此惹眼,从家中一路到那鬼潭边上,可是一段不短的距离,你一个弱女子跑得能有多快,不可能不被人发现,但是到现在为止,你家里人竟无人来找。”
宋景月呆了呆,她一直心如乱麻,无暇细想太多,此时听长青一提,确实有很多说不过去的地方。
这时她无意中瞥到有个人鬼鬼祟祟在她家门口张望,看上去有几分眼熟。
长青也注意到了,将还愣在原地的宋景月拉到了隐蔽之处,低声道:“认不认识?”
宋景月努力在记忆里搜索,“好像……是孙家的小厮。”
她当初在街上偶遇孙伯康,那时他手持折扇,正与友人站在书肆门口谈笑风生,身边跟着的小厮忽然凑上去耳语了几句,孙伯康便匆匆离去了,所以她多少对这张脸有点印象。
“就是要跟你退婚的那个孙家?那可就有意思了。”长青冷笑,这个孙伯康要没点猫腻,他这么多年就白跟师父混了。
4
小厮盛安在宋府门口观察了一会儿,就赶紧回去向自家公子报告。
此时的孙家也不太平,孙伯康一意孤行要退婚,还当面与宋家撕破了脸,孙父被气得不轻,父子俩如今陷入僵持状态,孙伯康躲在自己院子里不出来,门窗都紧闭着。
盛安悄悄溜回来,轻轻敲了几下门,门中传来孙伯康的声音:“如何?”
“回公子,并未见宋家有什么动静,也未见到宋家小姐的踪迹。”
屋里一片沉默,半晌才听到孙伯康沉声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盛安领命而去,房间里,孙伯康眉头紧锁,转过身脸上又多了一丝紧张和惶恐,因为他的面前还有一个人,正慵懒地倚在软枕上,把玩着胸前一缕发丝。
那是一个很美的女子,五官生得妩媚动人,一颦一笑俱是风情,只不过女子的双瞳颜色极为特殊,竟是灰蒙蒙的,似是蒙了一层阴云,若不是她眼珠灵动,几乎都要怀疑她是一个盲人。
“南雪姑娘,您看您吩咐的我都照做了,宋家小姐如何我也不得而知,是不是能放过我们家了?”孙伯康小心翼翼说道。
女子懒懒地坐直身体,将秀发拂到脑后,漫不经心开口道:“急什么?我想要的东西还没拿到手,再说你也没有履行承诺,娶我为妻呢。”
孙伯康手不自觉地一颤,心中后悔不迭,他可不想娶这个妖怪一般的女子为妻,因为她太可怕了,以前怎么就没瞧出来她根本不是人呢?
大概那时候他被美色迷住了吧,知道自己即将和宋家小姐定下亲事,可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与这个歌妓出身的女子幽会。
直到婚期临近,他才狠心与南雪做了了断,给了她一笔钱,让她不要再来找他。
可南雪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她出身低贱,一心想要往上爬,好容易扒住这么一个机会,本来还幻想着能够和孙伯康长相厮守,双宿双飞,可没想到他说翻脸就翻脸,冷血又无情。
所以她不甘心,对孙伯康百般纠缠,孙伯康不胜其烦,又怕被宋家发觉,影响了婚事,便装作回心转意,约南雪去城外私会。
他选的地点就在鬼潭边上,虽说这鬼潭人人忌讳,但正因为如此,两人在那里见面才不会被人发现。
南雪满心欢喜而来,还将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可谁知道那孙伯康起了歹心,趁她不注意,将她一把推下了水。
凡是落入鬼潭的人无一生还,孙伯康自认为摆脱了这个大麻烦,一身轻松地回家筹备婚礼去了。
然后他的噩梦便降临了,南雪竟然从鬼潭中爬了上来,眼珠还变了颜色,犹如厉鬼附体,悄无声息出现在他的房间里,把孙伯康差点吓得尿了裤子。
再后来他便在南雪的逼迫下,去宋家退婚,那个香囊也是南雪给他的,孙伯康身为男子,也知这样做会对宋景月造成怎样的恶劣影响,无疑是将一个闺阁千金往死路上逼。
可他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南雪威胁他说,如果不照她的要求做,她就拉整个孙家下地狱。
两人正在房中说话,南雪的灰眸突然厉光一闪,身形化作一阵轻烟消失在原地,把孙伯康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屋顶上,长青面对冷不丁冒出来的灰眸女子,脸上丝毫没有被人发现的慌乱,反而歪头打量着对方道:“都是你在背后搞鬼?说吧,什么来头。”
看到对方是一名英俊男子,南雪收起眸中厉色,轻佻地抛了一个媚眼过去,嗓音娇柔地说道:
“呦,我还以为是什么不长眼的东西,原来是一位小哥啊,长得这样俊,不如跟了姐姐我,保证你吃不了亏。”
长青差点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他没听错吧?这女人竟然在调戏他?有没有搞错!
不过要比厚脸皮,他长青还没输过,所以他很快反应过来,一本正经道:“那不行,你长得太丑了,小爷看了倒胃口。”
南雪妩媚的表情顿时僵住,恶狠狠地看向长青,“不识抬举的东西,姐姐看上你是你的福分,既然如此,就受死吧!”
“怕你啊?丑八怪!”长青不甘示弱地撸了撸袖子,摆出迎战的架势。
南雪冷冷一笑,展袖一挥,登时四周云烟翻涌,大雾弥漫,转眼间长青便被困在了一团雾气之中,难辨上下东西。
长青一开始没把这样的小伎俩放在眼里,施了一个“清风术”想把雾气吹散,结果那雾气似是有生命,飘飘荡荡,分开复又聚拢,就是不肯散去。
南雪的声音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小哥,你就乖乖在这‘迷心雾’中呆着吧,姐姐办完大事再来好好会会你。”
说完便带着一串银铃似的笑声远去了,徒留长青在迷雾中干瞪眼,任他使出浑身解数,却像一拳拳打到棉花上,丝毫不起作用。
轻敌了,那女人从一开始就虚张声势,其实就是想找个机会把他困住,根本就不是要跟他正面交锋,长青想明白这一点,气得直用拳头砸掌心。
而且如果他猜得没错,她应该是去找宋景月了,这下麻烦了。
5
宋景月此时正坐在一棵大树后面,时不时向外张望一眼,她这个位置可以看到自己家的大门口。
长青嘱咐她先不要回家,她便只好守在这里眼巴巴看着,心中牵挂着母亲的病情,越来越后悔自己的冲动。
就在这时,平静的宋府终于有了动静,不少家丁急匆匆跑出来,也不声张,各自选了一个方向而去。
宋景月意识到家里人发现她失踪了,一激动顾不了许多,腾地站起来就想走过去,可一个人忽然出现,挡在了她面前。
宋景月生生停下脚步,抬头一瞧就更加吃惊了,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差点成为她夫君的孙伯康,只不过他的脸色阴沉,丝毫没有她记忆中的意气风发。
宋景月刚要质问,却想起自己如今乔装打扮,而且孙伯康也没见过她,便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低头想绕开。
可孙伯康却在两人擦身而过的那一刹那,一个手刀劈到了宋景月的后脖颈上,然后扶住倒下的女子,快速将她拖进了准备好的马车。
“对不住了。”宋景月意识模糊,隐约听到孙伯康喃喃道。
她真是连骂他的心思都没有了,她如今只觉得自己眼瞎,竟然会觉得这种男人会是如意郎君。
马车一路飞驰出城,到达鬼潭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孙伯康停下马车,把宋景月抱出来,一口气跑到了潭边,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夕照余晖中,灰眸女子悬浮在水潭上,远远地对孙伯康命令道:“快把她扔进去。”
事到临头,孙伯康反而产生了犹豫,其实他见过宋景月的真实容貌,是一位端庄温婉的大家闺秀,若不是南雪从中作梗,她马上就会成为他的妻子了。
南雪见状面露嘲讽道:“怎么,心疼了?那好,把她放下,换你们全家来。”
孙伯康一个激灵,一咬牙手臂用力一抛,宋景月便被毫不留情地丢入了鬼潭之中。
南雪放声大笑,“哈哈哈哈……这次看还有谁来救你,乖乖给我沉到潭底吧!”
她正得意之际,却闻水下传来一声龙吟,随着“哗啦”一声巨响,一条白色长龙破水而出,龙头上顶着的纤细人影可不就是宋景月。
白龙落地化成一名老道,虚托着昏迷的女子放到了地上,然后指着惊呆的南雪骂道:“你能不能换个人坑?这姑娘今天都第二次落水了,万一生病怎么办?”
南雪的脸色难看至极,原来坏她好事的不止一个人,困住了一个,还有一个。
“你我井水不犯河水,阁下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我行事?还望阁下高抬贵手,小女子愿将到手的沉碧珠分一半给阁下。”南雪放低姿态说道。
无常道人眼睛一眯道:“沉碧珠?原来你处心积虑地就是在找此物,怪不得这碧幽潭变成鬼潭,全是因为丢了沉碧珠。”
一方水域中会有一处水眼,水眼之处精气凝结,久而久之便会形成沉碧珠,沉碧珠吐纳四方灵气,使水域中的万物生机勃勃。
可一旦沉碧珠被夺去,水眼干涸,便会形成一个无底漩涡,倒吸走水中所有生机,这便是鬼潭吞噬无数人命的原因。
老道装作考虑的样子,疑惑道:“可是沉碧珠又与这位姑娘何干,为何一定要把她弄进潭水?”
南雪以为对方松口,便一笑道:“因为沉碧珠在她体内啊,那日潭中落了火球,将沉碧珠砸飞出去,不见了踪影,我找了好久才确定在她身上。”
“但你不敢直接取走,因为沉碧珠在宿主身上会设下防护结界,阻止你靠近,所以你才大费周折,从孙伯康那里下手,一步一步逼宋景月产生自尽的念头。”
“而那个香囊被你做了手脚,会诱导着她不由自主地跑来鬼潭,同时屏蔽了她的行踪,不会被其他人发现阻止。”
“不得不说你真是煞费苦心,若不是正好我们师徒路过,还真让你得逞了。”老道接过话头,分析得头头是道。
南雪脸上阴晴不定,看向无常道人的目光充满忌惮:
“阁下果然高明,只要让她沉入潭中水眼,体内沉碧珠便会自动被水眼吸出,到时候我们看准机会拿去,然后二一添作五,岂不皆大欢喜?”
老道看傻子似的看着灰眸女子,“你一个不知道哪方世界冒出来的元神残魄,还敢跟我谈条件?”
南雪如闻惊雷,失口道:“你如何知道……”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识相的就老实交代你们来这个世界有什么目的,我还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南雪的灰眸闪烁不定,与无常道人隔水对峙了片刻,突然露出了一抹笑容道:“差点被你诈到,别忘了,你还有个同伴在我手里,如果今日阁下非要鱼死网破,小女子那便奉陪。”
无常道人面不改色,他那个傻徒弟的本事他最清楚,就算被困住也是一时之事,根本不足为虑。
正想着,便听到长青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谁说我在你手里,不过一个迷心术,小爷不费吹灰之力就破了!”
别看长青喊得一点也不心虚,实际上刚才琢磨了半天,他才搞清楚那团迷雾其实是一个高级的迷心法术,干扰被困者的灵觉感应。
如果试着封闭灵觉,只用肉眼凡胎去看,反而就破了局。
不过由此看来,这个灰眸女子并无太大本领,擅长的都是故弄玄虚,装神弄鬼。
南雪看到局势变成了一对二,胜算更加渺茫,当机立断,身形直直向潭中坠去,想要借潭水遁走。
老道师徒齐齐出手阻拦,不想这个狡猾的女子却是虚晃一招,她硬生生调转方向,不管不顾地向岸边的宋景月扑去。
生死关头,她也顾不得那防护结界对她造成的伤害,只要取得了沉碧珠,她便能恢复一大半元气,才有可能力抗强敌。
眼看她的手就要触到宋景月的衣服,一道泛着碧芒的结界霎时打开,昏迷女子的腹中亮起一团碧幽幽的光。
南雪眼睛一亮,右手成爪狠狠向宋景月腹中抓去,师徒俩急忙回身救人,可终究慢了一步,而此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自始至终躲在一旁伺机想要逃走的孙伯康,竟然冲了上来,千钧一发之际挡在了宋景月面前,南雪的手爪一下子插入了他的胸膛。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弄得呆住了,包括孙伯康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脑子一热,身体仿佛不听脑袋使唤一般。
胸口的剧痛传来,死亡的恐惧一闪而过,可当他看到南雪近在咫尺的脸庞,不由得地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欠你的是我,就由我来还吧,不要殃及无辜的人了。”
南雪瞳孔急剧收缩,瞳孔颜色转黑又转灰,她用另一只手捂头大叫:“你答应我一切支配权都给我的,不要捣乱!”
下一刻她的眼珠变回黑色,冷冷道:“可是你杀了他,我是要嫁给他的,并不想他死。”
“一个男人而已,我能帮你找到更好的!”
“我不要,我就要他。”
长青看得目瞪口呆,南雪就像一个神经病似的,在哪里自言自语,自己和自己吵架,而孙伯康早就在争吵声中断了气。
无常道人走过来,抬手在南雪印堂上重重一击,一道灰色的影子被从南雪身体里震了出来,被老道手疾眼快地收到了乾坤袋里。
恢复了黑眸的南雪感激地对老道笑了笑,抱着已经死去的孙伯康,顺势滑进了潭水之中,只留下了水面上一圈圈涟漪扩散开来。
6
那个灰眸女子撒了谎,几年前火球落入碧幽潭,她是附着在其中的一缕元神,急需能量壮大自己,于是便把主意打到了潭底沉碧珠的身上。
但那珠子有了灵性,不肯就范,她又是元神之体,二者互不相让,最后两败俱伤,沉碧珠逃出碧幽潭不知所踪,她则在水潭中休养生息。
南雪被孙伯康推下去之时,正好遇到她寻找附身对象,为了让原身的意识不排斥她的侵入,她便许下诱惑,说会帮南雪达成心愿。
她化身南雪上岸之后,很快寻到了沉碧珠的所在之处,而这几年她在鬼潭中蛰伏,已经摸清了水眼的变化,便想借水眼的反噬力量削弱沉碧珠,然后趁机渔翁得利。
只可惜她用尽千方百计还是未能得逞,反而让自己落入了无常道人的手中。
宋景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又一遭,幸好最后糊里糊涂平安还家。
家里人遍寻不到她,差点急疯了,看到她回来,自此再不敢提孙家退婚之事,宋父为了女儿,干脆举家搬迁,去了另外一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宋景月将老道师徒的救命之恩铭记在心,就是在无常道人离去之时,曾问过她一个奇怪的问题,问她以前有没有吃过特别的东西。
她竭力回想,终于想起有一年的冬夜,因屋内炭火太盛,她开窗透气。
结果被外面的寒气一激,仰头闭眼想打喷嚏,嘴刚张开便觉得喉咙一凉,有什么东西滑了进去,害她喷嚏也没打出来。
后来身体并无异样,她便没当回事,渐渐忘记了。
孙家公子离奇失踪的事在当地传了一阵,后来也就没人提起了,人们的生活依然要继续。
而住在离鬼潭最近的那位老婆婆,最早发现了潭水的变化,似乎那个生机勃勃的碧幽潭又回来了……(作品名:《无常道人Ⅱ之沉碧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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