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因清和老師牽緣,得遇薛仁明先生。從此一見如故,念念不忘、不離不棄;他獨具長者之風、師者之德,令人感佩!
即使因事纏身或出差在外,無法尊前聽課也不怕,他所著書籍已悉數蒐集和購齊,常伴枕邊,可隨時拜讀。課堂上一切動向和精華,全在“天清地寧同學群”中時時關注、時時汲取。當然,讀其書和現場聽其課不可同日而語,無法面受薰染、得其"加持”、互動激盪。
在都江堰竹木深深深幾許的儀謙學堂,第一次聽薛老師講《論語》、中國古典戲曲,自此,一發而不可收拾。
如今,他的弟子遍佈臺、港、澳、大陸四地,數以萬計, 並以幾何數字增加。他的講課日程從年頭至年尾已全部排滿。
初聽薛仁明先生講課,總覺天馬行空,不像是講課,也不像是講座,而是跟大家聊天,跟大家“扯淡”。《論語》中一句話,他可以講一上午,東拉西扯,似乎不著邊際,但總能扯出水平,扯出效果,讓你心服口服。正如劉更生老師所言“扯淡而不淡,形散而神不散”。
“”子曰:仁者,其言也訒“,這是孔子針對司馬牛誇誇其談、能言善辯的性格習慣而發的教誨之言。薛老師與其他《論語》講解者不同,不僅詞意釋解有異,而且不拘於註解,不拘於考證。他解釋“訒”字是“不輕易說話,如刀刃擺在嘴邊”,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少說幾句”。輕輕一點撥,讓人立馬會其神、通其意,並與當下和自己瞬間聯繫起來。
由此,又扯到了家庭,真正的優質家庭,講陰陽、講虛實,更講“位”,且各正其位。父親為陽卻為虛,乃精神角色,相當於家中的神主牌,地位很高,卻一無是處。可以說是虛有其位,虛有其表。母親為陰卻為實,擔負著主要的具體的甚至全部的教子之責。
今天,許多家庭之所以矛盾重重,夫妻鬥爭,劍拔弩張,那是因陰陽顛倒、位序錯亂。母親要為陽,父親不為陰,母取父位,父落母位,家庭豈可和諧?要緊的應是各安其位、虛實相生、陰陽互補才對。
還扯到了為老師者對自己子女教育問題:老師,往往教不好自己的子女。原因何在?他認為有三:1,好為人師,已成習慣;2,求好心切,總與最優學生相比;3,輸不起(自己為師,子女不及所教學生,孰可忍?)
我們常說“事不過三”,未到“三”是不及,過“三”則是過了。現實是,你罵他百遍,他抗百遍。如何剛剛好,那就要明白“禮尚往來”之真諦。
過於“認真”的老師,通常是“不得法”,教不好學生。求好心切、恨鐵不成鋼,往往適得其反,對學生則是災難。有道是“大道至簡”,刪繁就簡。為師,過於熱情,則易生憤怒,憤怒以對,能讓學生接受和受益嗎?恐怕多是受傷和受害吧!
我們不斷說教,多是自我宣洩、自欲發表、自我滿足。真正的好老師是通透的、節制的、明白的,如此,其語言才有能量、言簡意賅,使人意猶未盡。
薛老師講“其言也訒”四字,林林總總,翻轉騰挪,忽南忽北,東拉西扯了以上諸多內容,看似離題萬里、胡聊亂談,但我們從中卻明白了夫妻之道、師生之道、為師的心態、為師的方法,以及為人父母的方向等等。
這扯淡扯得多麼神奇,有質有地,讓人回味無窮、受益無盡。
他講中國古典戲曲更是絕妙、玄妙。只需一兩小時,馬上讓你愛上它,由一個“白痴”變成“高手”。同樣,他不講京劇的歷史、唱腔,以及更多專業的知識,而是直接“桂花兒,上酸菜!”
聽唱段、看視頻、學唸白、練唱詞,適時講解、恰當點撥,直接與劇中人物交流溝通,由感而悟,有“格物“到”致知“。絕!即使對京劇一無所知、無感無喜之人,跟著薛老師聽看一次,便不知不覺喜歡上它,便會欣賞京劇,甚至能分辨出同樣唱段不同演唱者的高下。此中玄妙,出神入化。
他的課,總伴著陣陣笑聲,一片溫暖、一片敞亮,很多人沉重的表情柔和舒展了、凝皺的眉頭打開帶笑了,甚至不少人淚光盈盈、泣不成聲。
何為文化?而今眼目下,大多數人,包括那些所謂的專家,他們所理解和表達的文化,往往只是在炫耀“文”,忽略"化”。
我們古人講“春風風(讀入聲)人,春雨雨(讀入聲)人”、“化育天下”,若只有“文”“而沒有”化“,不能潤澤人心、滋養生命、提升境界,這樣的”文化“就不能叫做文化。
薛仁明先生自侃自己講課“水貨多、乾貨少”,其果然否?我看恰恰相反,他的課信息量大,多點跳躍,卻不離根本;直指人心,能摸到最軟處、戳到痛處,大化無形,讓人染化而遷。
他是中國傳統文化真正的作者、講者、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