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什麼是高雅,什麼是低俗” 這個問題,郭德綱老師早就在《我要高雅》裡面說過了:
什麼叫雅,什麼叫俗?
牙佳為雅,人谷為俗:一個牙字兒,一個佳字兒,這字兒念牙,嘴裡說出來的,吃飽了沒事兒坐那兒叨叨叨,叨叨叨這叫雅;單立人兒,一個谷,五穀雜糧的谷,這字兒念俗,吃喝拉撒,這是俗。
你可以不需要雅的東西,但俗你離不開!雅與俗,俗與雅,相輔相成。
郭老師說的是相聲,當時掀起這場“雅俗論調”的,是上海的周立波先生——沒錯,就是那位這兩年忙著打官司的那位,曾經,他的“海派清口”火爆大上海,“南周北郭”,在2008年的時候,火爆一時。
郭老師最後也沒饒了這位:“高雅不是裝的,孫子才是裝的。”
而現如今,音樂也出現了“土洋之爭”:浙江衛視《天賜的聲音》,繼承了一如既往“炒話題”的光榮傳統,歌手高進和樂評人丁太升,再一次把藝術的“高雅or低俗”、“土or洋”頂上熱搜。
高進到底“土”不“土”?
我們先來分析一下,歌手高進現場唱的歌曲,到底“土”不“土”?
高進是和動力火車一起合唱的《雨蝶》,這首歌的原唱是李翊君,三位男歌手都是那種“粗獷嗓兒”,所以得進行改編——看了一下編曲,和高進完全沒關係,高進只是唱歌的那個。
改編版的《雨蝶》,首先從節奏上,把越來的“四四拍”,改成了“八六拍”,就是“咚咚咚嗒、咚咚咚嗒”,前奏像極了劉德華、吳宗憲、柯受良唱的《笨小孩》,電子樂和現場的爵士樂器伴奏完美融合,三個人的聲音特點展現得淋漓盡致,把一首苦情歌,唱得陽剛十足。
這無疑是很成功的一次改編,高進唱得也很棒!
高進、動力火車 - 雨蝶 (Live).mp33:35
來自彭小樂寫字的地方
所以,丁太升樂評人(不配稱為老師)說的“土”,不是歌兒“土”,而是高進的聲音和唱法“土”。
這是為什麼呢?
第一,高進的唱法“土”。
和動力火車相比,高進在處理歌曲的技巧上,和中國90年代內地歌手的通俗唱法沒什麼區別,比如唱《笑臉》的謝東,再比如唱《朝花夕拾》的孫浩,再比如景岡山、高楓等人,聲線每個人都是獨特的,但是唱法卻依然是老的方法,放在21世紀20年代來聽,的確是過時了。
第二,高進的原創歌曲“土”。
現場,丁太升做了一件貽笑大方之事:在高進反問他“什麼樣的歌曲土什麼樣的歌曲洋”的時候,丁太升拿《一個人飲酒醉》和王力宏的音樂做對比,或許在他心中,高進的音樂是和《一個人飲酒醉》是一個水平的,但實際上呢?高進本人並沒有喊過麥,也沒有創作過類似的歌曲,他的歌曲《我叫小瀋陽》、《我的好兄弟》、《我們不一樣》,只是有點......歌詞太直白了,不夠“高級”。
所以,高進“土”在兩處:唱法和歌詞。
為什麼有些音樂會聽起來“土?”
一首歌曲由兩個要素構成:歌詞和旋律,所以一首歌“土”,主要是“歌詞土”或者“旋律土”。
很多歌曲,毀在歌詞,比如,鄧紫棋曾經用《泡沫》的曲調唱過《愛情買賣》,《泡沫》肯定不土吧?鄧紫棋的唱法也肯定不土吧?但是,當高潮的時候,鄧紫棋深情唱到:“當初是你要分開,分開就分開.......”再洋氣的曲調和唱法,也無法拯救這樣的“土味歌詞”。
歌詞有什麼玄機?
寫歌詞就像寫詩歌,有人寫實,有人寫意,比如,有人會寫“雲想衣裳花想容”,有人就只能寫“遠看城牆齒齒鋸”;
同樣以“朋友”為題,有人可以寫“繁星流動和你同路,從不相識開始心接近”,有人寫出來就是“結識新朋友,不忘老朋友,朋友多了路好走”。
沒有說誰好誰不好的意思,而是為了解釋:有人是“寫實”,有人是“寫意”。
通常情況下,歌詞的文學形象較為抽象,更寫意一些的,就會顯得“洋”;反之,就會比較“土”——再次重申,這個“土”、“洋”沒有任何褒義和貶義。
多年前,水木年華的散夥,也是小小的波動了一下。
當年的盧庚戌和李健二位都是清華高材生,應該不“土”了,但是後來兩個人分開,主要原因是“創作理念不合”。
他們的成名曲《一生有你》,由盧庚戌作詞作曲,歌詞還是頗為寫意的“多少人曾愛慕你年輕時的容顏,可知誰願承受歲月無情的變遷”。
後來二人分開以後,分別創作歌曲,李健被稱為“音樂詩人”,歌詞屬於“大寫意”,我們可以感受一下他的歌詞:
《貝加爾湖畔》:“月光把愛戀,灑滿了湖面,兩個人的篝火,照亮整個夜晚……”
《風吹麥浪》:“遠處蔚藍天空下,湧動著金色的麥浪,就在那裡曾是你和我,愛過的地方.......”
《傳奇》:“只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沒能忘掉你容顏,夢想著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見,從此我開始孤單思念.......”
盧庚戌繼承了“水木年華”這個品牌,當然也很優秀,寫了一大批好歌,但是呢,更加“寫實”:
我多想回到家鄉,再回到她的身旁,看她的溫柔善良,來撫慰我的心傷......
兩位歌手都很優秀,只是有“寫實”、“寫意”的區別!
所以,“寫意”的歌詞,聽起來大多都很“洋氣”,例如丁太升力挺的王力宏:
“烏黑的髮尾盤成一個圈,纏繞所有對你的眷戀”、“花田裡犯了錯,說好破曉前全部都忘掉”,再比如周杰倫“我給你的愛寫在西元前,深埋在美索不達米亞平原”、“雨下整夜,我的愛溢出就像雨水”;而太過於“寫實”的歌詞,就略土一些,例如“我愛你愛著你就像老鼠愛大米”、“那一夜你沒有拒絕我”、“不願嗅到她的美,脫掉一切陪你睡”、“親愛的你慢慢飛,小心前面帶刺的玫瑰”。
再反過來看高進老師,創作的歌曲,歌詞多是“直抒胸臆”:“男人站直不趴下,有淚不經意地擦”、“我們不一樣,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境遇”、“我叫小瀋陽藝名也叫小瀋陽”......這些大白話都沒有問題,但是沒什麼文學性,所以聽起來有點“土”。
歌曲的旋律,也決定了歌曲是“土”還是“洋”。
因為樂理過於複雜,普通觀眾很難聽懂,所以我試著用“大白話”來解釋一下,什麼樣的編曲和旋律,是“土”的和“洋”的。
一是旋律過於簡單。
大部分大街上播的,廣場舞大媽跳的,像大家耳熟能詳的歌曲《小蘋果》、《最炫民族風》、《套馬杆》都是此類,節奏明快,動次打次,其實這麼編曲是為了迎合大眾口味,節奏感強才好編舞,讓音樂變得更加有“可預測性”,從而讓大家更加容易喜歡這首歌,而正因為採取比較大眾化的“和絃”,所以會讓人感覺“土”。
你都很快能學會,很快知道節奏了,很快被洗腦了,還有興趣聽下去?沒有。
二是編曲加入了民族樂器。
很多人對“傳統藝術”都偏見,認為民族的都很“土”,一首歌曲的前奏如果是二胡或琵琶、古箏,立馬心裡就會覺得很“土”,所以《最炫民族風》是通篇民族風,大家就很覺得“特別土”。
第三,那種迪廳裡的“DJ慢搖嗨曲”節奏,大家普遍覺得很“土”;
第四,編曲過於簡單, 整首歌聽完了,裡面的樂器不超過5個,那就會很“土”。
除了歌詞和旋律以外,還有一點不可忽視的原因:偏見。
舉例說明:比如《最炫民族風》這首歌,大家覺得“土”,很大程度上是覺得這是“廣場舞歌曲”,跳廣場舞的都是大媽,你只是因為反感那些大媽,並不反感廣場舞,也不反感鳳凰傳奇,假如把大媽換成20至24歲面容姣好、身材曼妙的小姐姐,《創造101》裡那樣的,
你是不是得每天搬個小板凳坐廣場上看?再比如前些年備受爭議的刀郎,可能你仔細去聽的話,他的很多歌曲還是非常不錯的,但是,街邊大排檔炒菜的大叔、修自行車的老大爺、小賣店裡的老大哥、菜市場買菜的大姐,每天都拿一個諾基亞手機或者隨身聽公放
《衝動的懲罰》,你可能反感的不是刀郎,而是聽這首歌的人普遍比較“土”。再比如《套馬杆》,這是典型的“中年油膩大叔標配”。但是這首歌歌詞很好,旋律輕快,濃厚的民族風,你反感的是油膩大叔,而不是這首歌。
音樂究竟有無“土”“洋”之分?
節目現場,王力宏說了一個非常好的觀點:“音樂,是千變萬化的。”
很多人會覺得傳統的民族音樂很土,喜歡聽流行音樂;聽了臺灣、香港的流行音樂後,覺得內地的歌手很土;聽多了歐美流行音樂以後,覺得港臺的土;聽了搖滾以後,覺得流行音樂土;聽了說唱、R&B、爵士樂後,覺得搖滾土——但是,如果我告訴你,爵士樂的來源,是美國過去的底層黑奴們婚喪嫁娶的時候唱的音樂呢?
偉大的爵士樂教父“路易斯阿姆斯特朗”,最早就是乾紅白喜事的歌手,他的唱法,好像喉嚨裡卡著一口濃痰,你覺得土不土?
這並不妨礙他引領了整個世界的潮流。
節目中,後面幾位樂評人的話,高進就聽進去了:對於高進這樣級別的歌手,在這個時代完全可以進一步拓寬自己的音樂風格,開拓其他更多的可能性。
這個建議,高進欣然接受。
所以,音樂是“土”還是“洋”,就像討論藝術是“高雅”還是“低俗”一樣,偉大的人民總理早就說過:“我看到四川一個材料,文化部問一位副部長到四川說:川劇落後。得罪了四川人。當時一位同志回答:落後不落後要由四川七千萬人去回答、去決定。我看這位同志很勇敢,回答得好答!”
人民喜聞樂見,你不喜歡,你算老幾?
拿著“土”、“洋”來討論音樂,畢竟是“圖樣圖森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