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章建散文集《秦嶺深處有故園》出版

劉章建散文集《秦嶺深處有故園》出版

文化藝術網-文化藝術報訊 (記者 吳漢興) 中核陝鈾職工、陝西漢中洋縣籍作家劉章建地域性散文集《秦嶺深處有故園》,近日由團結出版社出版,此前入選漢中市委宣傳部2018年度重點文藝創作資助項目。

作者用兩年多時間,上千公里行程,行走在秦嶺南麓和漢江之畔,近乎用腳步丈量的方式,扎進深山、深入民間,走鄉串戶、叩問漢江,考察、採訪、分析、思考、撰寫,對漢中周邊的地理、人文、歷史、環境等元素作了多項探索研究。作者站在漢中盆地,以平民的視角、大眾的口味,廣博的觸角,優美的文字,審視漢中大地和漢江流域,拾遺串珠一般,為美麗漢中留下了深刻的藝術痕跡和文化積澱。

這是一部帶有地理特質和人文屬性的地域性散文集,約17萬字,分為《漢江之濱》《秦嶺腳下》《土地上的事》《鄉村裡的人》《山野間的思》五部分,散發著泥土地的清香,傳播著漢中的那些即將被遺忘的山山水水、人物事件,質樸卻厚重。

作者劉章建俯下身子,通過多次訪問大量政府工作人員和群眾,採集了寶貴的資料,引發對陝西“引漢濟渭”重點工程項目建設的思考,留下了不可多得的第一手信息;大量訪問民間,為漢江黃金峽流域航運挖掘珍貴的文字;尤其是,通過對漢江河源頭的探訪、對大量普通民眾的訪問和寫作,為漢江流域文化發掘弘揚和未來全民旅遊開發思路,帶來了一些有益的參考。

劉章建散文集《秦嶺深處有故園》出版

個人簡介

劉章建,中共黨員。陝西省國防系統作協副主席,陝西省職工作協理事,陝西省作家協會會員。20世紀90年代中期開始創作,先後筆觸散文、小說、雜文、詩歌等多種題材嘗試。出版散文集《行走的記憶》(中國文聯出版社)、雜文集《英雄不問出處》(勞動出版社)等,部分作品入選中學生作文輔導教材。現居陝西洋縣,中核陝西鈾濃縮有限公司職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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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一:

《秦嶺深處有故園》自序

秦嶺的精靈漢江的根

自序

定居在宜居的城市——漢中,我都從來沒有感念過秦嶺和漢江帶來的福祉。當大家自豪地說漢中“小江南”的時候,當大家自信地說“兩漢三國,真美漢中”的時候,我總是這樣不以為然。這是我“當局者迷”的錯誤。

等我有時間有機緣走進秦嶺南麓的大山裡跑了幾回,和那些舊時的遺蹟古物打了幾個照面,和那些親愛的山巒親密接觸了幾回之後,我才知道,秦嶺腳下的漢中,多麼內涵豐富,底蘊深厚;多麼胸懷寬廣,仁德充沛;多麼物產豐富,物華天寶。由於省級重點工程“引漢濟渭”項目,我曾多次沿漢江河流走過之後,我也才知道,漢江沿岸珍藏著數不清的故事。有哲人說,一座山或者一條河,就是一種文化。我深信。我幾乎要深惡痛絕地責怪自己的無知。

面對秦嶺,我是如此震驚。她不僅吸納和滋養了神奇的“秦嶺四寶”,還犒勞和頤養著近四百萬的漢中子民。她以廣博而豐潤的土地,滋養著腳下的人們,叫我們厚道而謙恭,世世代代,經久不衰。——這是秦嶺的博愛胸懷。

面對漢江,我是如此震撼。她不僅豐碩和潤澤了漢中的綠植,還回報和留戀著兩岸的人們。她以寬廣而淵源的甘泉,培植了岸邊的人們,教我們仁愛而自強,祖祖輩輩,生生不息。——這是漢江的守土情結。

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面對秦嶺和漢江,顯得尤其捉襟見肘和捫心自問。靠著秦嶺的厚土,我們耕種收穫,得以生存;飲著漢江水,我們繁衍生息,延續文明……可是,面對他們,我居然如此的淺薄無知。那山裡的樹木呼嘯和河裡的流水湧動,蘊含著多少驚心動魄的事情呢?那些延續了千年的大山裡掩藏著多少美麗的傳說?那些流淌了千年的水流裡又傳頌著多少悽美的故事呢?在山的縫隙裡,一代一代生活著頑強而倔強的人們,他們固守著秦嶺最後的脈氣,看護著秦嶺的精靈,把那些珍貴文化遺留下來,成為秦嶺文化的瑰寶,生生不息;在河的兩岸,一輩一輩生活著自強而又自立的人們,成為漢江最後的守護著,保護著漢江流域,把那些歷史文化積累下來,成為漢水文化的絕唱,前赴後繼。

當一種文化浸淫著另一種文化的時候,歷史總是會或多或少的自行修正或者糾偏。也只有那些經得起歷史考究或者耐得住歷史考驗的文化,才會沉澱過濾並最終積累下來,成為民間傳唱延續的精華。——秦嶺和漢江,正是擔當了這樣重要的角色,他們以無比博大的胸襟和寬闊豪邁的臂膀,滋潤和養育了漢中人民,讓他們在變革和災難中留存下來,靜悄悄地隱蔽在山野縫隙和河水之濱,安然泰若地延續千年,延續著秦嶺的厚道,延續著漢江的廣博,並不斷賦予他們隱忍的能力和忠厚的品德,始終讓他們定居在漢中,成為秦嶺南麓漢水之濱的佼佼者。

漢中,其實不必遺憾失去了“天府之國”的名號,也不必非要套上“小江南”的噱頭。我們坐擁了秦嶺文化的根脈和漢江文化的血緣,為什麼就不能理直氣壯地說,我是漢中人,漢中是人類繁衍最早聖地,漢中是人類文明的發源地!

歷史正在一日勝似一日地發生著天翻地覆的變化,歷史的留存和佐證也正一日勝似一日地減少著。這都需要我們把更加關注的目光和精力投進去,去更好地認知秦嶺和漢江。

我如履薄冰心驚膽戰著,懷著“悲憫、敬畏、尊重、感動”的積極態度,把秦嶺深處的故事寫下來,把漢江河邊的事情記錄下來,獻給雄偉的秦嶺,獻給浩蕩的漢江,獻給附屬在秦嶺南麓和漢江流域的子民,讓更多的人,瞭解漢中,熱愛漢中,積極投身到漢中的經濟建設中,共同構建美好漢中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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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二:《秦嶺深處有故園》後記

底層寫作的勇氣

作者後記

我不是一個會講故事的人,講故事那人是莫言;我也不是一個能寫出好文章的人,好文章在未來。從文學的成就和藝術修養上說,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敢誇誇其談的,但是,從對文字的追求和年齡上講,合理恰當地捫心自問、敝帚自珍幾許,也未嘗不是好事。

這就是《底層寫作的勇氣》的起底,完全是源於2017年5月份在商洛舉辦的陝西省作家協會(陝南)中青年作家培訓班上的思考。

我的思考分三個部分:救贖、魅力、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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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救贖

1989年我技校畢業。剛進工廠上班,想當個好工人好鉗工。可是,卻被分配到一個常年連續倒班的運行崗位上,幹起了“白天從黑夜開始”的職業,管理著一群龐大、嘈雜的製冷機、空壓機、空分塔,在熵焓理論的支持下,從事空分操作工。空分,簡單地說,就是利用空氣中各種成分露點的不同和一些機械設備把空氣中的各組份氣體分離出來,生產出液態氧、氧氣、氮氣等產品的一套工業設備。那時候液氧-183°C和液氮-196°C,成為兩個要命的制高點,只有完全控制了這兩個“魔障”,液體的氮和氣體的氧,才會乖乖地躺在液氮槽和氧氣瓶裡成了我的“俘虜”。八小時裡,面對高大威武、轟鳴旋轉的機器,伺候那些大大小小的聯通閥、迴流閥、單向閥、液位計;八小時之外,除了十平米的斗室和900MM寬的床,一切都是蒼白空洞和無可奈何。我苦苦學了三年的機械製圖、劃線、銼削、鋸割、鏨削、鑽孔、鍃孔、擴孔、鉸孔、攻螺紋、鉚接、矯正、彎曲、磨削、測量、組裝與調試等等技術,都統統成為過去。

這樣枯燥的工作模式和貧乏的業餘生活,讓我很快就由制服新鮮高地,直接轉化為厭惡甚至鄙視,儘管一年之後我已經當上了班長。

興趣的魔咒陡然把我拉向“麻將桌”。那時候起的三四年間,除了上班和睡覺,麻將就成了我寢室裡“永不消失的電波”。我已經把人生的快樂、生活的趣味定格在“研究”麻將上了。從贏菜票換豬頭肉開始,到一發工資一桌麻將定“輸贏”,甚至淪落到輸光工資回家要生活費的“壯舉”,每每都“樂此不疲”,“陶醉其間”。柳青在《創業史》中寫道:“人生的道路雖然漫長,但要緊處常常只有幾步,特別是當人年輕的時候。”——沒有人點化,也沒有規勸,就在這樣的生活狀態裡“奔波”了好幾年。

也許是源於疲憊不堪後的思想貧瘠,也許是得益於還能抽空讀點閒書,更或許是上蒼開眼和良心發現,忽一日,就突然憎惡自己的行徑,厭煩這樣的日子,就猛回頭尋了很多書報去看,看外面的精彩,看時局的轉換,看人生的變遷……應該說,斯時,我在內心還是冥冥嚮往某種別樣的生活姿態,或者內心焦渴著積極向上的生活做派。只是,當局者迷,不知道準確的方向罷了。

還好,拼命閱讀挽救了我,讓我從打麻將“無論魏晉更不知有漢”的渾渾噩噩中重新迴歸到坦蕩如砥的久違了的規矩生活。這個時候,我的眼裡只有閱讀——讀各種書籍,在字裡行間潛移默化著糾偏,矯正那段偏離軌道很遠的歷程,尋回根子裡渴望進步向上的脈絡。讀啊讀,讀多了竟然雀躍著找書裡的邏輯錯誤,竟然要為在讀的書籍批註起來。

大量的閱讀,勾引起了寫作的興趣。九十年代後期,開始了人生真正意義上的寫作,無非是散文、詩歌、雜文、小小說的輪番上陣,想到啥就寫啥,也完全是模仿《小小說》《星星詩刊》《微型小說選刊》《延河》、報紙副刊等一些常見的書報進行新的製造。還別說,心裡的想法,想要說的話,都順著模擬的框架,被鑲嵌在文字裡,帶著心底的感動和溫純,一次一次順著信封和郵票,射向郵局的信筒裡,想要在一些小報小刊的天頭地尾安家落戶。也算是氣運比較好,得到很多刊物報紙的垂青,實現了一發命中的夢想,逐漸絡繹不絕也成為必然。當然,也算是高產,那個時期,在很多小報小刊,發了大量的文章,只是現在看起來是很微不足道很淺薄的。

開弓沒有回頭箭,寫文字了,心安靜了,日子也有滋有味起來。隨著年齡增長,寫作取代了大量的業餘時間,滿足了“把業餘時間浪費在自己喜歡的事情上”這樣溫暖而又真誠的初衷。

這樣的心路,這樣的安寧,這樣的喜悅,滋潤了我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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彰顯魅力

四十歲之後,有了“原始積累”,開始放慢了寫作的步伐,學會了分析事物,打量社會和滿足好奇。就常常往外跑,去山村,去鄉野,去山間地頭,去一些至今還很貧窮和落後的地方,去看看另外的人群的生存狀態來彌補自己內心的不安分和焦躁,喚回內心深處還殘存的一縷良知和一絲操守,換取一個自然人對於社會的些微價值。

2012年春節後不久,好奇心讓我驅車20餘公里去拜訪一個叫張金成的少年。張金成何許人也?張金成的故事進入我的視線的時候,是因為在2008年春節前後, 9歲的小金成父母連續10日雙雙病亡,而小金成仍然苦苦求學5年不綴,2011年秋終以優異成績升到初中讀書;而小金成一母同胞的姐姐,小小年紀便不得已輟學打工去償還父母生前看病欠下的15萬元大山一般沉重的債務……寄養在二叔家裡苦苦求學的小金成成了我心裡的惆悵的疙瘩。我後來在採訪紀實裡這樣渲染環境的惡劣:

“從洋縣縣城驅車順國道108前行約20公里,再沿著鄉間小道行駛大約將近20公里的盤山路,將近2個小時之後,汽車終於停靠在張金龍家附近的山樑上。確切地說,汽車停泊的位置——洋縣黃金峽鎮楊莊村,已經非常靠近秦嶺餘脈的縱深,這山樑以及山樑的餘脈四野,依然是‘八山半水一分田’的典型地貌。站在群山環抱的山樑上極目遠眺,那些不大不小的村落就像畫家塗抹在畫布上點綴的彩色顏料一樣突兀地散落在山與山的夾隙旁,零零落落、星星點點。”

村裡當了35年村幹部的老黨員王大全替我算了一筆小金成的求學賬:張金成就讀於洋縣黃金峽初中,初中三年,是義務教育學費全免。吃飯是小金成每週背米在學校搭灶蒸飯,菜金是享受的學校特困生“兩免一補”政策也不要錢。唯一一點是每週的零用錢。有時候家裡闊綽點就給十五、二十元,最困難也要五元錢。小金成家距離學校將近30里路,僅單程就要走五個多小時。由於小金成家住在漢江河河南,而學校處在河北,每週上學需要坐渡船過河,正常情況下,每次二元,一來一回就是四元。剩下一元錢就是小金成的零花錢。有時候漢江河漲水,過渡船就每次就需要五元錢,來回就得十元錢。加上日常買學習用具、日常開銷每月至少都得80元錢。王大全老人說,小金成自小學習就好,年年都是年級第一名。目前在黃金峽鎮初中上學,每週五回家,週日返校。路上也有班車,可是張金成從來沒有坐過一次只需要四元的班車,從來都是寧願孤身一人堅強地穿梭在學校與家崎嶇蜿蜒的山路上,默默地承受著家庭災難的重擔,為二叔家儘可能節約費用,小金成就這樣每一週用自己稚嫩的小腳板,穿梭30多公里路,為二叔省下八元錢。臨告別前,我和我的朋友每人拿出600元錢,送給張金成,算是2012年全年讀書的費用。

2015年7月,我先後三次深入洋縣黃家營真符村,實地採訪先後寫下了《洋縣真符——漢江最後的漁者楊文山》《喜悅人老楊》等文章。我開篇這樣寫的:

2015年7月11日下午六時許,洋縣真符李家河這一段漢江水面上,小兒麻痺症患者楊文山正坐在他4米長的小漁船裡收網。夕陽半陰半陽照在老楊身上,又射入水面,一切彷彿都靜止了一般,只有老楊的一雙手在漁網裡左右翻飛,平常的就像每一天從早到晚的生活。楊文山,66是歲,真符村人,自幼患上小兒麻痺症,喪失勞動能力。靠著漢江河學會了打魚曬網的營生,在河裡生活近60年,靠打魚,為雙老送了終。因為一生未娶,抱養了兒子楊啟東,卻也身體不好,患腰椎間盤突出,不能問農事,更無緣漁樵,娶了個媳婦也患有肥胖症,更是喪失勞動能力。孫子年僅15歲初中畢業就早早外出打工補貼家用了。別看老楊生活艱難,卻總是很知足。老楊說,漢江河養活了他們一家幾十年,是他的恩人。他說河裡還有魚,他船小網少,搞不住大魚,小魚每天都能弄一些。

我看著老楊憨厚而喜悅的神情,心裡安慰了許多。那一年,老楊先後三次給我打電話,告訴我他的喜悅:“老劉,你寫的文章才三天,就有人給我送舢板船的塑料布來了”……“年底村裡和鎮裡的領導到家裡慰問我了!”……“老劉,快過年了,你來拿漢江河的鯉魚……”想著老楊心裡的喜悅,我忍不住又寫下了一段打油詩表達對老楊以及黃金峽的哀思:

黃昏的漢江岸/早就寂寥了的江水/也已經習慣了沒有漁船的日子/幾隻橫飛的鶴抖落的羽翼/就填補了水面的零落/飄向遠方/能帶去村莊蕭索著的問候嗎/老村守著的一脈江水/也抵擋不住鄉人對城的幻想/洶湧的江水總是輸給打工潮/此潮彼浪 此消彼漲/江河還在/駐守河的主人翁/絕情的拋棄了江和村的眷戀/去城裡做了鋼筋和水泥的幫兇/只留下無奈的舟/二架船 舢板船 鐵駁船/龜裂著靠在牆頭滴血/舟船尚在/主人卻被歲月裡的漢江淘汰了/風乾成一段記憶/變成欣賞的道具/晚唱的漁舟/停楫斜陽裡/仰望一座看不到邊際的牆/旱的船/不在水裡行走/它已經死了/一如荒蕪在蒿草裡的村莊/和一河寂寞的江水。

據說,因為我的採寫,老楊成了黃金峽岸邊的“香餑餑”,先後成為鎮裡和縣裡主要領導幫扶的對象,老楊的舟船會劃得更快些,老楊的喜悅也會更多些。

2016年2月,我懷著萬般沉重的心情寫下了《李昌蘭燙菜》的紀實文章,記錄洋縣小城裡一對歷盡千辛萬苦的年輕打工者的悲情命運。其時,這家燙菜館的老闆和老闆娘,剛剛結束了打工生涯,帶著辛苦錢在小縣城的一隅開了一家燙菜館,舉步維艱之後,剛剛小有起色,卻不料老闆娘得了惡病,這給了小兩口當頭棒喝,只好關門歇業。直到一年多之後,重新開張。經過深入交流,我這樣寫道:

沒成想,今天,2016年的正月十三,李昌蘭燙菜終於開門營業了!

老闆要進城進貨,急著出門了。我坐下來,和老闆娘細聊幾句。

她說,得了一場要死的病。都說,活不成了,沒成想,活過來了!一年多時間,花了三十幾萬啊。現在好多了,也才化療了兩次,二十幾號還要到漢中化療。也把他害苦了!……現在好了,門開了,就好了。很多老客戶都惦記著呢!

我說,人好菜好,大家都會惦記呢!我每次路過,看到沒開門,心裡都很著急啊。

她說,是啊是啊,大家都是好人。

說著話,我看她眼圈潮紅了:也不怕,重活幹不了,就幹些輕巧活,幫他照顧攤子。

我說,錢沒了不怕,人在就好。有人,啥都有了。

我看她又哽咽起來,就忙著告別:空了我再來吃飯!

……

我的文章發佈後,很多讀者和朋友,都紛紛打電話問我,這家燙菜館在哪裡?要去品嚐燙菜。

我知道,大家和我一樣,都擁有一顆悲憫的心。

我後來再到燙菜館,老闆娘跟我絮叨:啊呀,不得了,你的文章一發,很多人都來了,來吃燙菜,每天從中午忙到夜裡,天天都有幾十桌。我原來每天流水收入就三四百,現在不得了,每天都在一千三四左右。

老闆娘在最後生命垂危之際,還忘不了給我發信息:由於你的幫助,很多陌生人都到我家來吃飯,都來幫助我,讓我看到了這個社會的善良,看到了人與人之間的友善,感受到人間的真情,不管生死,這輩子,我值了,謝謝你。

…………

一次又一次的感恩,一次又一次的受寵若驚和惶恐不安,讓我一次又一次感受到文字的魅力,讓我更加堅信了寫作的勇氣和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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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誠挽留

時光在飛逝,歲月在倒流。——這絕對不單純是寫作者的悲傷。因為流逝,我們要更迫切地記住那些過往,那些在記憶裡留住片刻的章節去喚醒個別記憶的塵埃,那些駐守在根脈深處能夠觸動我們靈魂的一棵樹一片瓦一隻舟一座山一條河一個人。那些即將甄滅在文明和進步“馬踏飛燕”和“泥沙俱下”之外的記憶符號,那些,才是未來缺失和回味的故鄉味道,那些才是“車輪滾滾”之後,我們苦苦追尋的安康和寬撫創傷的止疼藥。

那些,都已經舉步維艱和捉襟見肘了,都已經少的很可憐很卑微很稀罕很邊緣化了,他們仍在草芥裡翻轉著不屈的身影仍在荒原上支稜著淺薄的身軀仍在河流中間澎湃著即將枯竭的水脈高唱著最後的讚歌說,我要不朽!

垮掉的恰恰是最先文明的先驅。毋庸置疑,向前看,我們收穫了理想;回頭想,我們丟掉了多少罄竹難書的本色和難以複製的安寧。

一脈山川,一條河流,足以挽留我們奔跑著奔赴新航線的機緣。因為超越,因為濟渭,我的漢江責無旁貸地肩負起“殺富濟貧”的勾當,這也是責任和擔當,也是榮耀和夢想,傳承的記憶裡寫不下“厚此薄彼”。

這是時代的產物,在陝西省“引漢濟渭”重點工程驅動下,漢江黃金峽流域,山歡水笑,移民拆遷,迫在眉睫。

要打通巍巍秦嶺,讓漢水一路流向關中,這無論從工程量和技術難度上都可謂是水利史上里程碑式的工程。無怪乎中國工程院有五位院士曾經這樣評價這一工程:“引漢濟渭工程將會是給世界留下遺產的工程。完全可以和都江堰、鄭國渠、靈渠相媲美。”

事實上,引漢濟渭工程就綜合難度來說已經達到世界第一。其工程主要由黃金峽水利樞紐、三河口水利樞紐和秦嶺隧道三大部分組成,以漢江干流黃金峽水庫、漢江支流子午河三河口水庫為水源聯合供水,由全長97.4公里、設計流量70立方米每秒的秦嶺隧洞輸水至渭河支流黑河下游。工程建成後,將每年從漢江支流子午河自流調水6億立方米,從漢江黃金峽水庫抽水調水9.5億立方米,每年總計調水量為15.5億立方米。

如此浩大的工程,涉及黃金峽庫區幾十個村落5000餘人的移民拆遷重任。這些大山深處的庫區子民,將遷向何方?政府的移民拆遷政策措施能落實到位嗎?面對拆遷,他們和政府在經濟上的對立必然影響到庫區建設的進度。

經過為期一年多的實地採訪,我寫先後下了《漢江黃金峽舊風物》《永遠的金水小鎮》《李家河最後的一抹記憶》《李家河紀事》《逛金水》《喊魂》《再續繁華的鍋灘》等一組系列散文,去忠實記錄庫區移民的生活狀態和對未來的期許與擔憂。

寫《永遠的金水小鎮》時,我先後四次去金水鎮,與政府領導進行交流,深入群眾中間訪問,去施工現場觀摩調研,向施工方瞭解工程進度,掌握具體材料,尋找事實依據,寫下了這樣的紀實文字:

“引漢濟渭”工程水源完全取自於漢中。因此,漢中市作為國家和省內兩個南水北調的重要水源地,水資源配置在流域和區域發展中佔有極其重要的戰略地位。緊靠黃金峽水庫的金水鎮,將整體淹沒融入庫區,而村鎮兩旁300多戶800餘人和鎮行政機構的整體拆遷也成為全省為數不多的案例——移民拆遷迫在眉睫。

5月24日中午12點,金水鎮周書記和黃副鎮長在曹家灣移民搬遷指揮部研究完工作,和工程施工指揮部的職工趴在一張圓桌上吃中午飯。一鍋白米飯,兩個菜:一個是白菜炒肉片,一個是豆腐燜魚。大家圍成一桌子,哈呼哈呼,幾分鐘解決了戰鬥,就都又圍著工作開始了籌劃、奔走……

5月28日,是農曆的4月22日,上午10點,雨過天晴。金水鎮賣豆腐的曹石慶說,今天是個搬房、安墳的好日子,一大早,村幹部就到村裡第一個拆遷戶家裡幫忙搬家去了。大部分村民都在高家那村忙著遷墳的事,高戶的40餘座公墳,將一次性集中妥善解決……

5月28日下午3點,豔陽高照。金水河吊橋南頭的一間房子裡,金水鎮農民、百姓宣講團團長李明坤正領著10幾個文藝骨幹,圍繞移民搬遷和政府中心工作,精心地排練自編、自導、自演的節目,器樂伴奏、走臺對口、臺詞提示,煞是熱鬧,引得下橋百姓停腳觀看。節目,將於七一前夕在鎮小學公演……

山歡水笑天地寬,移民拆遷換新顏。1800個歲月更迭交替,1800年的交通變遷,1800年與大自然的博弈,1800年民眾行走的渴望,終於,在“引漢濟渭”這一壯舉中,劃時代地邁上了新進程,踏向走上富裕和繁榮的夢想。金水小鎮,剎那間沸騰起來了,熱鬧起來了,靈動起來了,就像是歡唱的金水河依舊眷戀漢江一樣,源源不斷、奔流不息的奔向遠方,更遠方。這,除了移民搬遷給鄉村帶來的富裕夢,應當還有像李明坤們追求的文藝夢,快樂夢。——這就是新農村建設的最強音符,音符上跳躍的,也依然是亙古不變的金水小鎮上空飄蕩的祥雲和藍天下即將拔地而起的移民新村。

在《漢江黃金峽舊風物》寫作中,我重點考證和尋求佐證,去論證漢江黃金峽與古茶馬古道的關係:

當盛唐馬隊運輸的大量物資,從繁華的西京,翻越秦嶺太白,穿越華陽古鎮,直抵洋縣金水鐵鎖關,就到了黃金峽岸邊。

黃金峽沿岸,山高林密,巍峨的秦嶺南麓與綿延的巴山北麓之間,橫空貫穿期間的漢江,恰如其分地擔當了聯通南方與北方的水運大動脈,承擔起水上茶馬運輸線的職責。其時,卸卻騾馬,改道船運,一應物資商品就順著寬闊的漢江河順水而下,暢行千里,通江達海。漢江航運得天獨厚地利用了浩淼的水資源,船順流而下,載著秦嶺山區特產的生漆、索草、木耳、藥材、桐油、茶葉順“下水”去漢口,返程拉“上水”從湖北運送工業製品,洋油、洋布、洋菸、洋蠟等等南貨。北方的土貨與南方的洋貨在這些大小船隻中往返穿梭,年深日久,繁榮的商貿活動形成了漢江河沿岸繁華的碼頭。金水鎮金河口就成為昔日繁華乃至奢華、繁忙景象的代表地。其戰略位置、地域位置遠遠高於洋縣境內漢江河上的其他任何碼頭,從而使金水成為漢水流域主要歷史重鎮。

歷史,捨我其誰地給了金水鎮特定歷史價值和地域特色,使它在1800年的歷史長河中盡顯無數風光,盡得無數先機。儘管,如今陸路運輸大貫通,以及引漢濟渭工程建設,我們不得不毫無選擇地拋卻內心深處的眷戀,然而,歷史,畢竟記錄了漢江黃金峽昔日偉岸的風采和浩瀚的沉積。

劉章建散文集《秦嶺深處有故園》出版

除圖書封面外,其餘圖片來源網絡

在《李家河最後的一抹記憶》裡,我先後三次深入採訪這個“奶嘴”型的小村落,聆聽了李善文、李德民、李明華、李健等不同年齡段村民對於移民拆遷的想法。並寫下了這樣的文字:

環境的影響和時局的變遷,讓這個眼瞅著即將興旺發展起來卻被教育的無奈加速了老化步伐的村落,別無歧路地選擇了遺棄和突奔——不是要拋棄幾百年的根基,而是這個根已經無法帶給村民的發展。一個連子孫基本教育都無法完成的村落,其存在價值還有多少呢?村民們也曾經進行了深刻的反省和積極的改良,可是,“逃離”的腳步,“割愛”的步伐,是一個交通落後、文化閉塞、教育失卻的村落的村民自身,永遠無法完成的歷史命題和無法擔當的責任。歷史,就這樣絲毫也不包容,絲毫也不憐憫,甚至絲毫也不眷顧地溜走了,如同這漢江河水,卯足了精神頭,彙集了水脈,在李家河這兒,悄悄地瞥了一眼之後,便蕩蕩著一浪趕著一浪,一潮推著一潮,永不回頭地流向遠方,匯聚到強大的江河湖海。

當然,選擇拋棄只是無奈,很多時候,容不得人多想,繁雜的事體就上趕著脅迫大家做出了放棄的選擇,草草地匯入到新的家園,經歷新一次的適應與融合。當然,陣痛也還是會存在,並且遲遲抹不去記憶的鄉愁和鄉愁裡的婉約。

一個村落,幾十年,就突然少雞鳴狗叫了,缺了炊煙火氣了,沒有生機了,安靜地讓漢江河都覺得羞恥,靜謐地讓背後的李家山都有些蔑視這群落的變化,漢江河培育的魂魄都快要遺失精光了。

……

從某種意義上講,生活在繁華的大都市北京與生活在一個小縣城洋縣,是沒有本質上的區別的,都一樣是在安頓肉體和靈魂。軀殼的“三飽一躺”與思想的“漫天飛舞”一樣,是同樣可以熠熠生輝和閃閃發亮。當然,我缺乏文氣,卻不乏勇氣;缺乏匠心,卻不失信心。就這樣站在下處,瞄著低處,用“悲憫、敬畏、尊重、感動”的態度,去真正認識和理解那些站在土地上的一切生靈,儘可能地留住良心守住德行,不斷自我救贖或者最大化地挽救自己容易腐朽的良知。

居住在秦嶺南坡和漢江源頭交匯的夾隙裡,抬頭仰望著綿延起伏的秦嶺餘脈浩浩蕩蕩,低頭俯視著奔騰的漢江水域一瀉千里,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跟著秦嶺和漢江一起靜守,跟著良心和德行一起靜守,這就是我——底層寫作的勇氣。

編輯:金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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