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偶爾閒來無事，給老家的老叔打一個電話，嘮嘮家常。老叔是一個莊稼人，青年時少白頭，今年六十多歲，頭髮已斑白了。雖然他在家還有一個小商店，平時也沒有什麼生意。作為一個老一代莊稼人，俺爺倆三句話離開莊稼地。
老叔是一個講究莊稼地產效益的人，知道地裡種啥，穩產、高產，還能賣個好價錢。前幾年，本家的幾個年輕的侄子，不指望地裡的莊稼掙錢，懶省勁放棄種植高產的玉米，改種大豆。老叔堅持種苞谷，一家四口人的大概有四畝多地，那時候，老叔大小農活還能幹的動，地裡的活從來沒有怯過。我問起，今年地裡種的苞谷長勢怎麼樣？他說，早就不種苞谷了，改種豆子都3年了。
說起種地，老叔如數家珍，滔滔不絕。據他說，種苞谷麻煩，還得需要人手，現在老了，幹不動了，家裡也沒有勞力，就改種大豆了。大豆從開始耩上到成熟，基本上都交給機器了。平時的田間管理幾乎不用操心。
我說，種大豆產量低，而且大豆收購價格也不高，一畝地能賺多少錢呢？
老叔根據去年秋季大豆的收成，給我算了一筆賬。一畝大豆，產量高的也就是四五百斤，產量低的，也就是二三百斤。大豆收購價一斤也就是2.7元左右。折中一下，一畝地大豆收成400斤，也就是七八百塊錢。減去種子化肥和機器收割等成本，一畝地也就是賺四五百塊錢。這還是往好的收成，好的價格上算的。想象農民也真夠難的，忙過三四個月，一畝地只賺四五百塊錢，四畝地多地也就是一兩千塊錢。建築工地，一個小工一天180元，幹十天就能賺1800元。你說，怎麼讓年輕人安心在家種莊稼呢。
聽完老叔的這本賬，我一陣唏噓，你這種地不賠錢就中。老叔接過話茬，繼續說：種地賠錢的大有人在。特別是那些承包土地的“能人”。
老叔根據今年三夏麥收說起來。村裡有幾個人共同出錢承包土地搞合作社。他們沒有種植經濟作物，還是和普通農戶一樣種農作物。今年他們小麥一畝地能收500斤就不錯了。我問：“今年咱們那裡麥子減產那麼嚴重？”老叔糾正道：“今年麥子的產量還不錯，產量高的一畝地收一千五六百斤”差一點的至少也合1千斤左右。他還舉了一個高產的例子，他鄰居畝產小麥1600斤。
我問為啥搞合作社的那幾個人種的麥子產量怎麼那麼低？老叔說：“一方面田間管理跟不上，另一方面灌溉設施不齊全造成的。”比如，麥子生蟲子了，需要噴灑農藥。他們承包幾百畝地，單靠人工噴灑不現實。其他地方的合作社，一遇到防治病蟲害，採用的是無人機噴灑，幾百畝地半天就搞定了。如果他們花錢僱人噴灑農藥，成本更好。遇上乾旱天氣，需要給麥子灌溉，地裡的灌溉設施，壞的壞，沒電的沒電，關鍵時刻乾著急用不上，就是一個沒有的擺設。麥子不照樣給旱死啊。這就是他們承包土地，麥子減產的主要原因。他們承包一畝地一年給農戶500塊錢，一畝地收500斤麥子，一斤麥子收購價1.03元，一畝地也就是500塊錢，這等於是給農戶500元租金，自己白忙活一季子。所以說，他們包的地越多，賠的越多。
我說，他們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啊！老叔說，這些能人為了少賠點，也有自己的點子。只種一季麥子，秋季再以三百元一畝地轉讓給別人種。這樣他們就可以一畝地陪200塊錢。我聽了之後啞然失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啊。老叔說，其實這些都不重要，關鍵是他們打著城裡合作社的幌子，來騙取國家多合作社的補貼呢。這才是他們包地的最終目的。真是無利不起早啊！
結束和老叔的通話後，我想起了西北寧夏中寧種枸杞的大姐南小芳夫婦。和他們那裡乾旱風沙缺水做不清的難相比，老家是平原地帶，一馬平川，種地不是那麼難。遇到乾旱天氣，基本的水利設施還有，只要開著拖拉機帶上水泵，扯一些水管子就可以灌溉莊稼。說實在話，我們這裡的莊稼地都是好地，種植農作物或者經濟作物都不成問題。可是現實面臨著無人種地的尷尬境地。莊稼地現在吸引不了年輕人的。就像老叔說的，老一代莊稼人都進入六七十歲了，他們對土地還是充滿感情的，但心有餘而力不足，幹不動了。就改種省勁的莊稼，也不願意把地承包給別人。但隨著年紀的增長，他們對土地再不捨，最終也得放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