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起,庭院裡的樹葉沙沙作響,燈罩下的的燭光搖搖晃晃,每個人的斜影都拉的很長,像吃人鬼怪。
商顏笑跪在庭院裡,看著他們二人眉目傳情,聽著王府的下人竊竊私語,冷風像是長了千足一般順著她的脊背爬上頭頂。
他們做到了,把她自尊、驕傲碾得粉碎。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這般恨自己無能,王權至上,她空有王府夫人的身份,卻低賤如泥,無錯也要認錯,不過全憑別人的心情。
顧慕憲把輕萱冰涼的手放在自己手裡暖著,冷然的看著跪在那的商顏笑,語氣溫和,言語冰冷。
“商氏,因為你管理不嚴,才惹出了毒害公主之事,你可認錯?”
商顏笑梗著脖子,鮮血沁透鵝黃色的襦裙,如同春日裡的小花盛開在金黃的原野。
秋落知道她的脾氣犟,怕她不肯認錯,只能默默的拉了拉她的裙襬,對她搖了搖頭。
看著秋落血肉模糊的臉,到嘴邊的話,她怎麼也說不出來,人為砧板,她為魚肉,都已經是刀片上的滾肉,她又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真心關心她為她好的人再次受傷呢!
“我認錯!”
吞嚥下心中的苦澀,商顏笑終是低下了頭,叩拜在地,俯首認罪,一字一句,椎心泣血。
“民婦商氏不德,御下不嚴,鑄成大錯,萬死不能償還,還望王爺、公主大人大人有大量,饒恕……饒恕民婦大罪。”
顧慕憲看著她瀑布般墨色的長髮,散落地面,他終於還是讓她低下了頭,這不是他想看到的嗎?為何他並沒有覺得痛快,反而如刺在喉般難受。
他來不及弄清自己心裡的想法,開口說道:“真兇已經伏法,你既已認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失德在前,從今日我便休了你,從此幽居暮蒼苑,終身不得出來,你再也不是我顧慕憲的夫人,顧氏主母只有輕萱公主一人。”
說罷,顧慕憲調轉目光看向輕萱,溫聲詢問:“輕萱,我這般處理可好?你若有什麼不痛快,儘快開口。”
輕萱公主一展笑顏,搖了搖頭,似有想起什麼,柳眉微蹙,柔柔說道:“商姑娘同阿憲你乃是太后賜婚,這般處置是否不妥,太后那邊也沒法交代啊?”
她父皇不是太后所生,太后不滿她父皇久矣,她身為皇上最寵愛的公主自然也不得太后歡心,她雖然也想讓顧慕憲休了商顏笑,但是太后又豈會這麼容易讓她得償所願。
顧慕憲知道她顧忌什麼,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輕聲說道:“放心,太后那邊我已經秉理清楚,太后並無多言。”
不得不說,顧慕憲的處理很得輕萱公主歡心,他夫人的位置只能是她輕萱一個人的,商顏笑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不拔不除,她寢食難安。
如果殺了商顏笑於情於理不合,若是把她趕出去,輕萱更加不放心,怕他們藕斷絲連,倒不如就放在她眼皮子底下,他們有什麼動作,她也看的一清二楚。
反正她命不久矣,哪日魂歸西去,路上有個伴,她也不寂寞,就算是她死了,也絕對不會讓他們有在一起的可能。
“民婦,謝王爺、公主大恩!”
商顏笑眼角劃過清淚,滴落在沾血的衣衫上,她的心口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讓她喘不過氣,彷彿要窒息了一般。
三年相思,換得三個月的夫妻,如今他揮刀斬斷他們之間的羈絆,他們的緣分到底是走到頭了。
她不是早就已經死心了嗎?可是,為何心還會這樣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