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宿舍,格外安靜,樓道里黃韻的燈光照進來,偶爾會聽到隔壁宿舍的開門聲,緊接著就是一陣急促的踢踏聲,北方的夜,太冷了。
躲在被子裡的人,小聲的應著,時而還偷偷的掀開被子,換一口氣,看一眼早已睡熟的舍友。
“別人都睡了,就剩下我一個人……”夏初雪帶著幾分嬌氣的聲音開口,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實,一點都不想掛斷這個電話。
這通電話,她等了有多久,只有她自己知道。
直到現在拿著手機的手都在微微顫抖,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恩,聽說你們學校有點亂,夏初雪,你是不是已經有男朋友了?”電話那端的冬暖陽呼吸停滯了一下,裝作沒有聽到剛才的話,繼續問道。
他也是矛盾的,知道她明天早上還有課,但是卻也想和她多說兩句話,也是在那一句催促下,這才問出了自己好奇的事情。
“還沒有,其實也沒有傳說中的那麼亂。”夏初雪笑道,心中忍不住染上了期待。
“恩,你一直都是好學生。”冬暖陽聽上去語氣也是輕鬆的,倒是很贊同這話。
“那你呢?”夏初雪想到剛才的問題,忍不住的問道。
“什麼?”冬暖陽故作的不知。
“你找女朋友了嗎?”夏初雪秉著呼吸鼓足勇氣又問了一遍。
空氣有一剎那的停滯,半晌,才聽到話筒傳來冬暖陽的聲音,“還沒,太燒錢。”
空氣再次寂靜下來,半晌,聽到冬暖陽的聲音在深夜裡想起,“你說,如果我站在你面前,你還能認出我來嗎?”
還能認出來嗎?
夏初雪呼吸一停,很努力的回想冬暖陽的模樣,卻發現已經模糊了,是啊,他們已經三年沒見面了。
以前在一起的時候,因為羞澀,也不曾敢正視過這個男孩,哪裡還會記得他的模樣。
有的不過是腦海中那笑起來模糊的輪廓,陽光的小虎牙,僅此而已。
冬暖陽等了許久,才等到夏初雪開口,“這麼多年沒見,誰還記得你長啥樣。”
那語氣,隨意的不在乎。
冬暖陽一頓,輕笑,“見過沒良心的,卻實在是沒見過你這麼沒良心的,你等著,等我回家去找你。”
語氣看上去隨意,但是夏初雪卻記住了,還當成了承諾,傻等著。
“恩,等著。”夏初雪故作的不在意,手微微的顫抖,掀開被子,放進涼氣來,能聽到下鋪同學呼吸的聲音,還有扣扣特有的鈴聲。
冬暖陽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換了平凡的語氣,像是大哥哥一般,“學校周邊好像比較亂,你一個女孩子,別去什麼網吧酒吧亂七八糟的地方。”
夏初雪被說的一愣,很想反駁說自己從不去這種地方,卻抿唇沒有出聲。
而是聽著電話裡冬暖陽又絮絮叨叨的說了幾個不準,或許是意識到自己說太多了,冬暖陽又道,“你還再上學,不知道工作辛苦,好好讀書,錢啊,都是王八蛋。”
來自一個工作人的抱怨,也是無奈,上學的夏初雪並不能太體會這話裡的意思,只是道,“錢財都是糞土,身外之物而已。”
冬暖陽輕笑,“日後誰要是娶了你,一定很幸福。”
夏初雪呼吸一頓,再次偷偷的掀開被子換了換空氣,語氣驕傲的回應,“那當然。”
“夏初雪,有沒有人說過你很逗?”冬暖陽忍不住笑道。
“沒,你是第一個。”夏初雪真誠的點頭。
不過,很逗?
冬暖陽的確是第一個這麼形容自己的人。
聽到夏初雪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冬暖陽又笑了,語氣裡滿滿的縱容,“好了,已經兩點多三點了,我明天的火車,你還有課,也早點睡。”
聽到這話,夏初雪微微失落,原來時間這麼晚了,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剛停頓了幾秒,夏初雪一個“好”字,到了嘴邊,還沒吐出,冬暖陽的聲音再次響起,“對了,初雪,我手機號就是這個,你記一下,我一直都不會換,以後有事,給我打電話。”
冬暖陽說的很是急切,似乎擔心對方會掛斷一樣。
夏初雪笑著說了一聲“好”,只是因為那一聲初雪,心跳卻異常的快起來,這是他第一次這麼稱呼自己的名字,不帶姓氏。
不過對於冬暖陽後面的話,夏初雪心中帶著無奈,高中生手機查的很緊,家裡也不讓她買,這個還是小學同學借來的,明天就該還給人家了。
“恩,晚安。”冬暖陽等了一會兒,沒再聽到下文,又說道。
夏初雪輕輕的“恩”了一聲,想要掛斷,卻不小心摁了揚聲器。
氣氛有一瞬間的尷尬。
當然只是夏初雪自己覺得有些尷尬,至於電話那端的冬暖陽是否知道這人摁錯了鍵,夏初雪並不知道,但是聽筒一瞬間的變化,還是讓人覺得是被聽到了。
夏初雪的反應也很迅速,連忙又按了一次按鍵,慌亂的應著,點了點頭道,“嗯,嗯,晚安,再見。”
手微微的顫抖,卻是再也不敢繼續掛斷了,擔心自己再次摁錯鍵。
那端好像傳來冬暖陽低沉的笑聲,然後在一句男生低沉的“晚上”中,手機的光亮漸漸消失。
躲在被子裡的夏初雪臉更紅了,呼吸都有些困難,夏初雪小聲咕噥道,“他是知道了?”
迅速的掀開了被子,抱著手機跑到了樓道里,藉著黃韻的燈光,看了一眼手機的鍵盤,好像是第一次知道手機掛斷鍵在這裡,夏初雪臉色微紅,小聲咕噥道,“我其實是知道的,剛才只是不小心按錯了,按錯了。”
像是在自我催眠一樣的說了兩遍,夏初雪這才將手機塞進大衣口袋裡,嘴角還掛著笑容,去了一趟廁所,然後冷呵呵的踢踏著拖鞋小跑回宿舍,蹬蹬爬到上鋪鑽進被子裡。
只是躺下之後,身體漸漸回溫,夏初雪卻是睡不著了,手裡抱著的手機還有些發燙。
按亮屏幕,看一眼時間,03:15。
原來剛才說了再見,卻又說了好幾句。
夏初雪偷偷的笑。
手機的光亮在宿舍裡閃爍幾次,夏初雪腦海中不停的迴盪著剛才和冬暖陽聊天的內容。
“夏初雪,我找了好多人,才聯繫到你。”
“夏初雪,你是不是已經有男朋友了?”
“你說,如果我站在你面前,你還能認出我來嗎?”
“見過沒良心的,卻實在是沒見過你這麼沒良心的,你等著,等我回家去找你。”
夏初雪緊緊捂著自己的嘴巴,這才沒有讓自己笑出聲來。
心中卻又偷偷問自己,自己是沒良心嗎?
不過重點是他——真的會回來找自己嗎?
“你一個女孩子,別去什麼網吧酒吧亂七八糟的地方。”
夏初雪眯了眯眼,心裡都甜甜的冒泡。
“日後誰要是娶了你,一定很幸福。”
“幸福嗎?”夏初雪無聲的張了張嘴,嘿嘿的傻笑,心中想著,“可是那個人會是你嗎?”
“對了,初雪,我手機號就是這個,一直都不會換的,你以後有事,給我打電話。”
電話掛斷的時候,冬暖陽急切的話在耳邊響起。初雪?
好像是第一次吧,他這麼喊自己的名字,初雪?
夏初雪傻呵呵的笑了,再次摁亮了手機,看了一眼通訊錄裡的通話記錄,冬暖陽的名字和手機號碼忍不住的多看了兩遍,忍不住的問道,“真的不會換號?”
蜷縮在被子裡,一個人想了很多很多,有回憶,也有幻想未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沉沉睡去,只是覺得還沒睡一會兒,宿舍裡的燈就按時亮了,該起床了。
一雙雙手紛紛探出被窩,或是將被子拉高,或者胳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夏初雪雖然沒睡一會兒,卻沒有什麼睡意,腦子格外清醒,看一眼枕頭邊上的手機,再次看了一眼那個號碼,拿筆用力寫在了日記本的首頁。
小聲的嘀咕了一句,“真的不會換號?”
夏初雪想著,是不是不久之後,發小就會再次將手機借給自己,又或者自己真的有這個打電話的勇氣?
夏初雪沒再賴床,迅速的喊醒自己的小夥伴,出門的時候習慣性的,抓了一把自己的短髮,回頭看了一眼住了一年多的宿舍,不知道為什麼,覺得今天宿舍格外的好看。
在舍友的催促下,匆匆下樓。
早上的餐廳並不會有多少學生駐足,大多是打一份飯帶回到教室解決,她們四個一向下樓比較早。
“初雪,你昨天晚上打電話到幾點?”排隊的時候,阿柳忍不住的問道。
“也沒多晚,就是……之前的一個同學,很久不聯繫,說的多了點。”夏初雪臉色微紅,不自在的攏了攏頭髮,“快到我們了。”
“初雪,你不會是喜歡那個傢伙吧?”回到教室,同桌兼閨蜜阿雲湊過去小聲的問道,八卦的氛圍格外濃烈。
早課的時候同學都在背書,兩個人小聲的嘀咕也不會被人聽到。
“……”夏初雪不安的眨眨眼,沒有說話。
“昨天一開始你們講話我可是聽見了,反正他也追了你好幾年,要我看,他現在還說喜歡你,倒不如就答應了也好。”阿雲勸道,他們之前都在一個初中部,冬暖陽阿雲也認識。
聽到這話,夏初雪語氣不自覺得有些忸怩,“這個我們還是學生,而且昨天人家也沒那意思。”
高中談戀愛都算是早戀了,何況那都是初中年少不懂事的時候,哪裡能當真呢?
夏初雪心跳異常的想著。
“剛才吃飯的時候,阿柳不就說了,要不是搞對象,人家誰打電話打到大半夜,還一打就五六個小時出去了。”阿雲還是忍不住湊夠去碰了一下夏初雪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