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史行吟》——途食记一

最近不少朋友问我是不是放弃写作了,我的答案是:没有。

年初至今,顶着“国内知名文旅实战专家“的光环,我在福建、广东、四川、山东、吉林、北京、河南等近十个省市频繁穿行。这种经常性的三更睡五更起,让去年做花溪弄景区累垮后还没恢复过来的身体更加疲累。唯一可做心理慰籍的,是各地的不同美食,这些极具地方特色的美味,给了我不断前行的动力。

福建,我去的是福安市。

晚餐,美女老总陈凌鸣女士请我和同行的刘锐先生吃当地菜肴,土笋冻、清炖河豚、流蜞炒蛋等等,还有些海洋贝类熬制的稠乎乎、甜齁齁的汤品。

土笋冻的原材料不是竹笋,是革囊星虫,这是一种类似于黑褐色胖蚯蚓的海生虫类。土笋冻入口微凉,可能是因为蘸了料汁,后味酸甜。

流蜞炒蛋,也是用海虫做的,流蜞长的有点像北方的小鼻涕虫,和鸡蛋混炒一起,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细细品品,口感微咸清甜。

这些昆虫据说都是大补的珍品,但可能酒喝的略微多了些,我没有尝出太多的鲜香滋味。刘锐很是可怜,他不喝酒,也吃不得带糖的东西,又素来不吃奇怪的食物,晚餐基本上都是喝茶,最后饿着回酒店吃了泡面。

第二日的早餐在穆阳镇,这是一个古朴的小镇,街道和民居完好的保持着历史的印迹。巨大的榕树,陈旧的木门窗、残缺的砖土墙,一切都似乎静止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

镇子中心的道路很难走,一方面源自狭窄,另一方面因为拥堵。每日清晨,来自周边村民们密密麻麻的聚坐在路边卖菜,身前的竹篓里装着带露珠的小捧青菜和水果。有的老太太背篓里其实只有两三把菜,卖完后,便和一旁的人说着我听不懂的闽南语,聊的热火朝天。见我想拍照,老太太站起来嗔怪的做了一个要打的动作,却自己忍不住先笑了。

美女陈总说的味道最佳的扁肉店在一处不怎么干净,看着陈旧的招牌下。她打量了我和刘锐一眼,体贴的说:“我们都一碗扁肉就好了,这两位先生,扁肉和线面都要。”这让我们略有些尴尬。

热腾腾的扁肉先端上来,筷子搅动之下,肉香和卤香、面香持续的向鼻孔和嘴巴里进攻,虽然嘴巴离碗最多不过二十厘米,但还是差点没忍住口水。

扁肉类似北方的馄饨,不同的是这里扁肉的面皮薄的几乎透明,而且上边浇了打了卤的肉菜臊子,咸味刚刚好,鲜味也刚刚好,加上扁肉薄且软,三两口便囫囵吞枣般吃完一碗,恰如猪八戒吃人参果,明明很香,却没尝出其中滋味。

刚吃完扁肉,线面也端了上来,线面类同于北方的挂面,但更细一些。线面上也浇了同一种打卤臊子,面香和臊子里的肉香、菜香,各自散发却又纠缠在一起形成合力,我依然快速的结束了它的诱惑,意犹未尽。

旁边吃饭的乡亲和美女老总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和刘锐风卷残云的结束了这场战斗,也许我们已经给当地留下一个故事,关于吃货的传奇。

广东梅州五华县,胡慧萍先生和陈鸿明先生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地道客家人,也是我们合作的农业旅游项目的两位投资人。都说广东人会吃、敢吃,殊不知客家人更是懂吃、能吃,而且能喝酒。我这个对酒向来不怯场的人,今年三次醉酒,都是醉倒在了五华。

头壳汤和腌面,是五华人的传统早餐,起初是胡总带我尝鲜,后来成了我来五华县雷打不动的标餐,这同样也是胡总的必吃早点,他说这味道是他童年日日思念的美味。

头壳汤,类似于北方的羊杂汤做法,不同的是用猪头肉和头骨熬制。头壳汤,汤色浓亮黄稠,上面漂着切的细碎的枸杞叶。汤很烫,得小口小口的呡,且胡椒很重,喝下的每一口都是浓浓的麻香味,咬一口肉,劲道十足却不腥不腻,一碗喝完,头上已沁出细密密的汗珠。

腌面,是将细细的面条用开水反复烫熟,再用猪油炒熟的蒜蓉搅拌,端上来,便有一股猪油特有的香味,这种香味是不少七零后儿时食物短缺时魂牵梦绕的味道记忆,只是现在条件好了,面前的猪油味道,却总不及小时候那渗入灵魂深处的香味。

不吃奇怪食物的刘锐依然拒绝美味的五华特色早餐,当然了,五华别的稀奇古怪的食物,比如五华淡水鱼生、油炸小青蛙、红烧小盘鳝、南瓜块炖南瓜叶等等,任你如何劝说,刘锐也都不动筷子。我曾在飞机上问他五华的饭菜如何,他想了半晌,郑重的说:“其实五华饭店里的白米饭味道还是不错的。”

四川简阳,市中心龙泉山上有座玉龙山庄,这里的室外火锅,是我比较中意的。

山庄的火锅和成都市区的火锅一样,很麻、很辣,光闻着就辣的呛鼻子。但又有所不同,这儿的火锅吃着辣香,却辣口不辣心、不辣胃,据说这是因为山庄老板老方总把底料熬制的火候把握的极为精准。

这儿的火锅蘸料材料充足,蒜泥、芹菜、香菜末、葱花、辣椒末、花椒、香油、酱油、辣酱、豆瓣酱、味精、鸡精等等,林林总总加起来约二十来种,调完后,小碗里是满满的多半碗蘸料,有时候就感觉不是吃火锅,而是吃蘸料,当这许多的蘸料滋味混杂在一起时,这火锅就没有了不好吃的道理,只剩下口齿留香的美味享受。

简阳的羊肉汤在成都地区非常有名,和北方把羊汤当做午餐和晚餐不同,这里的羊肉汤是本地人的早饭。

简阳羊肉汤的做法是将羊肉洗干净,加上羊骨、鲫鱼等熬制。吃的时候,将羊肉捞起切片,用炒锅放羊油爆炒,再倒入熬好的羊汤焖炖。端上来的羊汤,汤色白亮,喝着滋味十足,却没有一点点羊膻味,只有满口肉香。当然,如果来碗米饭做成羊汤泡饭,这其中的滋味更佳。

我在陕西、甘肃、宁夏、山西、河南等省都喝过不同的羊汤,味道大多相近,唯有简阳的羊汤,异常鲜美,我浅薄的揣摩,这可能是因为加了鱼的缘故,想想中国汉字的“鲜”字,不就是“鱼”字加“羊”字组成的吗?

北京,首都。

从元朝开始,北京就是皇亲贵胄、达官贵人的聚集地,各地的美食名吃都汇聚于此,在适合本地口味的改良后,成为北京独特的美食小吃,耳熟能详的就有烤鸭子、涮羊肉、豆汁焦圈、炒肝、灌肠、馅饼等等,不一而足。

地道的老北京涮羊肉,味道很独特,不同于内蒙古和四川的涮锅和火锅。

第一次吃北京涮羊肉是小学时跟着父亲吃的,店主据说是北京东来顺的一位退休师傅。印象中羊肉片很薄,韭花很辣、豆腐乳很咸,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很怪,却又没法形容,没想到三十多年过去了,这种难以形容的怪味竟然成了我的童年记忆里抹不掉的一处印迹。

我去北京讲课和办事的次数不少,虽然大餐美食没少吃,但内心其实总想着再吃一次童年记忆里的北京涮羊肉。后来,我硬拽着半农学院的赵洪鸣院长专程去找,一路走一路张望,直到遇到一家名为“和庆斋”的涮锅店。

按照记忆,我点了羊肉、豆腐、白菜、粉丝,小料调了韭花、芝麻酱、豆腐乳。等着上菜的空儿,赵总认真的说:“你这算是正宗的老北京吃法。”我发誓,他作为一个新北京人来评价我的吃法是不是老北京的地道吃法,我是不大信的。

这家饭店的牛羊肉很正宗,不像很多地方用冻鸭子肉冒充。水开后,把薄薄的肉片夹入铜火锅,等待三十秒,将熟的恰到好处、口感鲜嫩的肉,狠狠地压入小料碗里,等捞出来时,韭花的异香、芝麻酱的醇香、豆腐乳的咸香,都已经深深地渗进肉片,放入嘴中时,已是世界上最美的味道,此刻就感觉咽下的每一口肉,都让“北京”朝着“北平”更靠近一点。

快降落了,出游超过十天的胃已经躁动。此刻我在想,到家后,我到底该吃羊肉泡馍还是葫芦头泡馍,或者biangbiang面、蘸水面、旗花面、臊子面、热面皮、凉皮、擀面皮?西安的美食小吃也是有些过多了,选择起来着实不易。

后记一:中国太大,好吃的地方美食太多,但无论多好的珍馐,都远不如记忆里父母微笑端出的茶饭。

后记二:此篇算作途食记的第一篇吧,未提及的各处美食美味,容我缓缓精力,日后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