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佛,一念入魔。
那是一個不見底的黑洞,一直往下掉……
廖凡從噩夢中驚醒,額頭冒著冷汗,只有牆壁上的鐘表在提示著時間還早,現在不過是凌晨兩點半。
廖凡今年三十歲了,在一座無名小鎮,一家毫無名氣的小公司當著一個小職員,每個月領著三千多的工資,從小到大,在家裡,他是父母眼中孝順老實的兒子,在學校,是老師眼中的聽話學生。
按著父母的期望,結婚,生子,老老實實的過一生。
走在熟悉到枯燥無趣的街道,看著每天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人和物,廖凡感覺自己的人生也就這樣了,唯一值得驕傲的是家中有個可愛的女兒。
天,黑雲遍佈,壓得胸口彷彿透不過氣來。
回想起那晚自己聽到父母的對話,廖凡心中一陣煩悶,“小凡也不指望他有多大出息了,小時候成績好卻混成這副模樣,看看那些同學,誰不是買房買車,一個個人模狗樣的……”
“行了,再怎麼不堪,還不是你的兒子?”母親不滿的反駁道。“我們鎮郊不是還有一塊地,要不賣了,給小凡做生意?”
“想都別想,那是祖宗留下的。”父親粗暴的打斷了母親的話。
母親無奈,“哎……”
一聲輕嘆,廖凡從中感受到了失望。
不知不覺,廖凡又到了公司門口,迎面和老總擦身而過,“哎,小夥子。”
廖凡回過神,看向身旁之人,才發覺原來是公司老總,“董事長你好。”
“你是那個部門的,怎麼沒見過你呀?”
“哦,哦,我是會計部的廖凡。”
“會計部?哦,是小廖啊,沒事,你去忙吧。”
看著董事長遠去的身影,廖凡一陣焦躁,自己可是在公司上班了五年了,居然還不認識自己!
廖凡狠狠捏了一把自己,心中暗暗發誓:“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我要自由自在的活著,不為別人僕人,我要做我自己!”
一 陌生來電
回家的路上,口袋中的手機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廖凡掏出手機一看,發現是一個陌生電話,雖然很不情願,但是出於禮貌,廖凡還是按下了接通鍵,“你好,哪位?”
“廖凡,不認識老同學了?”電話裡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聽著聲音確實很熟悉,但是廖凡卻想不起是誰,“你是?”
“我是口水強啊。”
“口水強?你是李強。”一個說話,嘴角就冒出兩堆泡沫的男子模樣一下浮現在廖凡的腦海中,印象中自己和這個李強並不熟悉呀。
“對,我是李強,什麼時候有空和同學們聚聚啊,當年你可是班裡數一數二的學習高手,現在混的不錯吧。”
廖凡模稜兩可的應了一聲,“還行!”
“明天晚上,榮興酒店201包廂,我做東,不見不散!”
還沒有等到廖凡回答,李強已經掛斷了電話。
“李強?怎麼莫名其妙就聯繫我了?明天到底去不去呢?”
二 榮興酒店
廖凡說到底,從畢業之後就再沒有和曾經的同學聯繫過,現在突然說聚會,搞得他措手不及。
但是既然應承了別人,總要兌現的,“老婆,今晚,我有個聚會。”
“聚會?”
連欣聽到廖凡的話,眉頭微皺,不由抬頭看了一眼廖凡,似乎在等待廖凡的下文。
“就是以前的同學,打電話給我說要聚聚,答應了別人,總不能放鴿子吧。”
“同學?你的同學都好多年沒有聯繫了,現在聯繫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你幫忙?”
妻子的話不無道理,不過廖凡還是說道,“你看看你老公,一清二白的,哪有什麼能力幫上忙?”
“嗯,”連欣點點頭,“注意安全!”
榮興酒店是本地最豪華,也是最貴的一家酒店,以廖凡的工資,估計都不夠別人一個晚上的消費。
穿著平凡,長相也不出眾的廖凡在服務員略帶審視的目光中敲響了201的房門。
包廂的門應聲而開,透過門縫,廖凡看到了裡面圍著桌子,坐著一排男男女女,每個人不管穿著還是表現出來的氣質,都透出一股神氣。
目光掃視了一週,廖凡認不出誰是李強,倒是眾人都在圍著一個男子說話,男子抬頭不經意看見了廖凡,連忙熱情上前,“是廖凡吧,坐。”
“你是李強?”眼前男子和印象中的李強簡直判若兩人,臉上帶著自信的微笑,這還是那個“口水強”?
聚會在廖凡到來之後就開始了,每個人都在拼命的炫耀自己活得多好,但是廖凡發現,這裡的所有人都在圍繞著李強轉,廖凡心裡不禁打了問號,“他究竟是誰?”
三 難眠之夜
廖凡坐在李強車上,車標是一個方向盤的標誌,這是一輛大奔,一百多萬呀,自己要多少年不吃不喝才能買得起。
“怎麼樣,最近過得不錯吧?”李強打斷了廖凡的思緒。
廖凡回過神來,自嘲的笑了笑,“餓不死罷了。”
“不對呀,老同學,你當年成績可好了,怎麼不去大城市發展?”
“可能讀書讀傻了吧。”
車廂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似乎都在想著自己的心事。
窗外是霓虹燈閃爍著,李強點燃了一根菸,輕輕吐了一口,煙霧稀釋在空氣中,廖強下意識的皺起眉頭,他一向反對別人抽菸,不知道此時卻是說不出反對的話來。
“半年前,我過得比你還落魄,但是僅僅半年,我就有了如此身家,所以人啊,缺的就是一飛沖天的機會。”
“機遇?”
“對,機遇,還是文化人說話有水平。我現在一天收入是多少?你知道嗎?”
李強的話成功激起了廖強的好奇,“一萬?”
李強笑了笑,搖搖頭,在黑暗中比起了一個手指,壓低聲音說道,“一百萬!”
“嗡,”廖強第一感覺就是對方說的是謊話,但是座下的車偶爾的震動感,說明一切都是真的,“一百萬?”
廖凡陡然聲調上升,驚呼了出來,引得司機連連側目。
車子在廖凡恍惚中停在了花園路拐角處,哪裡就是廖凡的家了,在微暗燈光下,那棟兩層高的樓房顯得異常老舊,和眼前對比,一個天,一個地。
“有了錢,男人腰桿才會直!想發財,來找我。”
臨下車時李強說的話一直響徹在廖凡腦海中。
“強哥,你說廖凡會…”司機好奇的回過頭問李強。
李強譏諷的笑了一下,“死人才不會動心!”
回到家裡,廖強沖洗一番之後,躺在床上,身旁妻兒已經入睡,今晚李強的話衝擊實在太大了。
廖凡冷靜的分析了起來,自己根本就沒有什麼可以給對方惦記的,錢,沒有!技術,沒有!人脈,沒有!
“難道這就是我的機遇?”
“老婆,快起床!”廖強越想越興奮,拼命搖晃著熟睡中的妻子。
“還讓不讓人睡覺啊?”妻子不滿道。
“你老公要發財了。”
“就你?還是睡覺踏實!”說完,妻子轉過身繼續睡覺去了。
“哼,你不相信,等我開著大奔,你就知道。”
廖凡彷彿看到在鄰居豔羨的目光中,自己成了那個別人家的,這一夜,他失眠了。
四 地下王國
一大早,廖凡急不可耐的撥打了李強的手機,語氣帶著興奮,“李強,你昨天說的是真的?”
“廖凡啊,晚上我來接你,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來到公司的廖凡根本無心工作,“小廖,今天你怎麼了,這幾筆帳怎麼又算錯了,你要是身體不舒服,就請假,你這樣會造成公司多大的損失,你知道嗎?”
這已經是廖凡今天第三次被經理訓話了,“對不起,經理,我會注意的!”
“行了,你是老會計了,別再出錯了。”
出了經理辦公室,廖凡一掃臉上的頹廢,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終於下班了。
李強的車早就停在公司外面,一看到廖強出來,李強馬上打開車門,看到廖強上了車,立馬吩咐司機,“去榮興地下停車場!”
“地下停車場?”廖凡雖然心裡疑惑,但是卻沒有問。
司機熟練的把車駛進了地下停車場,放下李強和廖凡之後就原路返回了,這是地下第三層,整個停車場居然一輛車都沒有。
只有偶爾的豪車停下下來人之後,車就開走了。
廖凡一肚子疑惑,還是跟在李強身後,李強帶著廖凡來到一部電梯前,普通的電梯居然還要刷卡,還要語音應答,在一系列驗證之後,電梯門打開了。
廖凡越來越好奇了。
“噔,”電梯居然是往下走的,廖凡才知道榮興酒店下面居然還有這麼一個地方。
電梯門開了,廖凡已經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了,“賭場?”他疑惑看了一眼李強。
李強點了點頭,“這就是一飛沖天的地方。”
從小就接受傳統教育的廖凡,一時根本接受不了,“我還是回去吧。”
“廖凡,來了就玩玩吧,輸了算我的,贏了你的。小趙,給我朋友拿一萬籌碼。”
既然李強都這麼說了,廖凡也不好不給李強面子。
接過籌碼,廖凡心裡一沉,這是一萬啊,夠自己幾個月工資,下意識的嚥了咽口水,抬頭看到李強正看著自己,廖凡連忙穩定心神,自己可不能出醜。
“小趙,帶我朋友看看,幫忙介紹介紹。”
“好的,李哥。”
在小趙的帶領下,廖凡瞭解到這裡最流行的賭博方式是百家樂,只需要押莊押閒,中了就一比一賠。
百家樂最小投注是100,廖凡覺得這個簡單,不就是買大小嗎,贏的概率百分五十。看著四周的人都在聲嘶力竭的喊著,滿臉紅光,“贏了!”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廖凡循聲望去,那個喊贏了的人,身前堆滿了籌碼,少說也有幾十萬,僅僅一把,就贏了幾十萬。
本來還猶豫不決的廖強,抽出了一百丟在了閒上面,不到兩分鐘,一百就變成了兩百。
連百家樂補牌規矩都沒搞明白的廖強,半個小時就贏了三千,太不可思議了,這可是自己一個月工資,三十分鐘就賺到了。
突然,廖凡好像覺得有人在拍自己肩膀,回頭一看,原來是李強。
“怎麼樣,廖凡,好玩嗎?”李強看到廖凡滿臉紅光,這是贏了錢的人特有表現,但還是故意問道。
“還行,贏了一點。”
“走吧,我送你回去吧!”
“現在?”廖強看著那個身前滿是籌碼的人,很是不捨。
“對啊,以後有的是機會,別讓家人等著急了,不是。”
廖凡這才想起自己下班後就直接來這裡了,都沒有打電話回家,“嗯嗯,好!”
上車的時候,李強給了廖凡一張卡,“這是電梯鑰匙,有空你可以自己來。”
回到家的廖凡就像變了一個人,平時在家不怎麼說話的他,一頓飯居然說了幾十分鐘,還說個不停,整晚都在笑。
“我一天賺3000,一個月就是90000,那一年就是108萬,這就是我的機遇嗎?”
五 機遇
有人說每個新手都會贏錢,這是上天給予的恩賜嗎?廖凡不知道,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這是廖凡第二次踏足這個金色大廳,如同維也納金色大廳一樣,輝煌的超乎想象!
廖凡輕車熟路換了籌碼,徑直走向了百家樂賭桌。他心裡感覺,就像是錢等著自己去取一樣,覺得自己肯定會贏錢的。不出意外,這次他又贏錢了。
贏到了人生中自己見過的最大一筆錢,二十萬。
廖凡難以置信自己三個小時贏了二十萬,但是卡里的數字卻說明一切都是真的,“早知道賺錢這麼容易,我打什麼工,明天就去辭職,早看那個老闆不順眼了。”
所有人看廖凡的眼神都變了,從前那個木訥的會計男變得越來越自信,說話也底氣十足。
“老公,你最近變了很多。”
“是嗎?”廖凡覺得錢才是硬氣的根本。
廖凡第二天就辭職了,一想到經理接到自己的辭職書難以置信的表情,廖強心裡一陣暗爽。
“哼,以後我們就是不同階層的人了,哈哈。”
自從李強帶廖凡來到這裡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廖凡也沒有去找他,廖凡覺得自己已經不需要別人幫助了,剩下的只是時間問題。
“明天再贏八十萬,湊夠一百萬就收手,到時候買套最貴的護膚品給老婆,在買套房子。”
廖凡心裡暗暗下定目標,似乎錢已經在招手了。
六 噩夢開始
上帝想要毀滅一個人,必先使其瘋狂。
第三次來到地下賭場,廖凡心境已經變了,自己只是來把存在這裡的錢拿回家罷了。
還是一如既往的百家樂,這一次可就沒有前幾次那樣順利,輸輸贏贏,贏的時候,押的越來越少,唯恐把贏來的錢輸掉,而輸錢的時候,押的卻越來越多,希望立即把輸掉的錢贏回來。
廖凡似乎把運氣都用完了,他越是押的越多,結果就輸得越快,不到一個小時,十萬塊錢就輸完了。
廖凡不知道,自己眼睛早就發紅了,有經驗的賭徒知道,這是上頭了,繼續下去,只會輸的更多。
廖凡沒有想太多,他記得昨天自己贏了二十萬,現在還剩下十萬,一口氣把卡里贏來的全部換成籌碼,他要把輸掉的贏回來,因為他覺得,那是他的錢。
“我只要贏回十萬就回家。”
苦苦的等待揭牌,彷彿一個世紀那麼長,廖凡用了兩把就把十萬輸光了,輸得光禿禿的,周圍的大笑聲像在嘲笑廖凡的失敗和醜相。
廖凡大腦一片空白,“二十萬沒了……”
他很不甘心,桌上的籌碼已經變成別人的了。
“兄弟,不玩就讓個位!”身後一男子拍了拍廖凡肩膀。
輸上頭的人最煩別人拍肩膀了,“誰說我不玩了。”廖凡掏出了家裡存錢的卡,裡面還有五萬,一下子全換成了籌碼。
人輸得時候膽子越來越大,輸起來也就十分迅速,幾乎不到半個小時,錢又輸完了。廖凡當時整個人都懵了,輸了五萬,這是幾年的積蓄啊,要是讓老婆知道了,該怎麼辦?
沒有了賭本,怎麼辦,廖強很不甘心。
回家的路上,廖強如行屍走肉一般,不是在想怎麼收手,而是在想怎麼弄錢,下次再來把錢贏回來!
七 深淵
廖凡自己沒有什麼朋友,就算有,也是一些窮光蛋,把通訊錄找了一遍,除了李強是大款,其他的和自己半斤八兩。
想來想去,廖凡想到了網貸,微粒貸可以借20000,二話不說,廖凡立馬貸了出來,利息是萬五。
目標,榮興地下停車場。
“師傅,快,榮興酒店。”廖凡開始著急了,他怕去晚了,就沒錢贏了,萬一那裡被查了,自己哪裡去贏回來。
廖凡再次坐到百家樂的賭桌上,很快,錢又輸得一分不剩。
廖凡有些麻木了,隨手接過一杯賭場免費提供的飲料,突然想到,自己的借唄還有五萬可以借,廖凡立馬把錢提了出來,毫無意外,又是輸得精光。
天氣並不冷,但是廖凡的手卻抖個不停,腦海中在苦苦思索著去哪裡借錢,“對,我還有信用卡15000的額度。”
這次廖凡不敢一次性壓上去,而是穩紮穩打,沒想到居然贏了五萬回來,“把微粒貸的兩萬贏回來就不要了。”
當踏進賭場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輸了,他們不怕你贏,就怕你不賭。
冷汗滲出了額頭,廖凡已經不敢想象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了,籌碼已經輸光了,
“混蛋,早知道就該收手走人了……”廖凡痛恨自己不理智,痛恨自己不冷靜,痛恨自己不按照計劃來行事,他再一次陷入焦急,痛苦和想辦法籌錢的狀態。
“喂,廖凡,怎麼樣,贏了多少?”
李強的聲音聽在廖凡耳朵裡彷彿天籟一般,“李強,不能不能借我點翻本?”
“要多少?”
沒想到李強竟然這麼爽快,“兩萬,哦,不,就一萬。”
“一萬?太少了,我看吧,十萬怎麼樣?”
“好,太感謝你了。”
有一種說法,賭錢的時候一定要精神抖擻,這樣才能贏錢。
廖凡拿到籌碼那一瞬間,眼睛重新恢復了光彩,如若出征的將軍,鬥志昂揚。
在賭場看到各種奇怪的人並不出奇,穿紅衣服的賭客;手腕上帶著各種佛珠的;下注前對著籌碼拼命吹氣的;翻牌前把牌對著桌上數字擦來擦去的…
十萬在廖凡的手中,僅僅堅持了兩個小時。
廖凡整個人的靈魂就像抽離了身體,站在賭桌旁邊傻傻的看著別人吹,頂,三邊的時候,頭腦陷入了痛苦和焦慮之中,所有可以弄錢的辦法都用遍了,沒有辦法弄錢了。算上所有債務,已經高達185000了除了找錢繼續賭,似乎沒有退路了。
廖凡不知道自己這麼回到家中的,妻子對廖凡這兩天反常舉動有些擔憂,“你這兩天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沒事,加班趕進度,累了點。”
“沒事就好,早點休息。”
八 兵不血刃
廖強再次撥通了李強的電話,“李強,能不能再借我點錢?”
本來不抱什麼希望,沒想到李強卻說道,“可以,不過這次要打借條了,五十萬夠嗎?”
“夠,夠。”
“你有抵押物嗎?”
“抵押?我現在住的房子怎麼樣?”
“不行,你在想想還有別的沒?比如地皮什麼的。”
廖凡苦苦思索著,“對了,鎮郊有一塊地皮是我們家的,有企業想要收購,但是我爸不同意呀。”
“你把你爸的證件拿過來抵押就行,五十萬立馬到賬。”
“好,你給我點時間。”
還是201包廂,“強子,和誰通電話呀?”
“王哥,鎮郊那塊地皮不出意外,明天就到手了。”
“哦,還是老弟有辦法!兵不血刃啊!高!”
“過獎。”
(作品名:《局》,作者:小老四 。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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