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根據漫畫改編的日本電影《境·界》為什麼在中國慘敗?

今年國內引進的日本電影還是挺多的,有《夏目友人賬》這樣的動漫電影,也有《祈禱落幕時》這樣的推理片,但整體來說,日本電影的影響力偏弱,給人突出的感覺,日本電影的畫面偏冷,缺乏現實生活的世俗味道。

上世紀中國曾經掀起一股日本電影熱,像《追捕》《望鄉》這樣的電影,都在中國引起很大的反響,這些影片,在現在看來,畫面異常的飽滿,帶著一股視覺衝擊力,而現在日本影片卻彷彿越來越回到浮士繪的那種單調色塊的影像風格中,在鏡頭上,我們可以感受到日本電影也沿襲了日本繪畫的那種靜止、單純的風格,這是日本電影對民族傳統文化的繼承,但也使得日本電影的畫面顯得不夠渾厚與縱深,畫面的內在力度明顯偏弱。

前一陣子根據日本動漫改編的《阿麗塔》因為有卡梅隆的參與,而使得整個電影烙印上非常明顯的好萊塢電影風格。影片鏡頭快捷流暢,畫面內涵飽滿,人物刻畫也虎虎有生,令整個電影酣暢淋漓,看不到日本電影的清冷、靜止的畫面風格。

經過好萊塢過手之後而形成的對日本動漫的重新設定,更可以看出日本電影的清冷與寡淡。

最近還在上映的《境·界》改編自日本漫畫作品《死神》,整個電影看起來,清冷無比,即使裡面也有著人魔大戰的場面,可以看出,雖然電影的特效號稱花費近一年的功夫進行了後期加工,但打鬥場面,同樣沒有蛻盡生冷與簡陋,說它是五毛錢特效未免有一點過分貶損它,但是整個特效製作出來的那種現實與特效的疏離感,還是讓人覺得特效的單薄,再疊印在日本電影本來就清冷的畫風上,更凸顯出特效場面的孤陋與悽清。

所以,《境·界》在畫面的新異性與新奇性上就難以吊人胃口,引人入勝,與《阿麗塔》裡的全程在線的視覺奇觀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一部打著奇幻片招牌的電影,首先在視覺效果上給人平平淡淡的感覺,那麼這個電影就已經輸了一半了。

這也導致了《境·界》這樣的電影,根本沒有什麼競爭力。影片於2019年4月19日上映,基本沒有什麼宣傳,也沒有什麼口碑效應,幾乎一直沉底在電影票房榜的末端,它悄無聲息地上映,在少部分院線的旮旯裡存身,以寥落的場次顯示存在,票房慘淡。截止今日(4月26日),影片上映8天,累計票房358萬元,而值得注意的是,今日新增票房竟然還有區區的1000元,可以看出影片還在上映,但票房的增幅可謂是杯水車薪。

《境·界》總體來說,還是一部學生題材影片,因為漫畫作品更容易在學生群裡找到目標客戶群,所以,主人公年齡的中學生身份往往也是漫畫的首選項。

但學生題材中能夠表現的內容畢竟偏少,所以,加入靈異元素,是激活學生題材的一個很有效的利器。比如美國的小說及由此改編的電影《暮光之城》,也是一部打著魔幻色彩的學生題材作品。

《境·界》裡在本質上探討了人類與異類之間的相處與關係問題。只要有靈異的存在,必然要探討的是人與靈異之間的對壘與磨合,這是千古年來,不同文化都必須遵循的規律。中國的靈異題材作品如《牛郎織女》《白蛇傳》《天仙配》都著意於人與異類之間情愫產生的可行性問題,而它們無一不是以人的情感為座標原點,來折射出其它非人類的情感,都要向人類的情感靠攏看齊。

在《境·界》裡也無一例外地體現出這樣的主旨。

在這樣的影片中,首先必須讓人與異類生命走到一起來。在平平淡淡的校園裡,以學業為主的學生是很難有其它接觸的可能的,但是靈異開闢的空間,給學生以更多的冒險與探索的可能,包括《哈利波特》也走的是這種路線。

在《境·界》裡,有一個共同的敵人,那就是電影裡設定的一種名叫“虛”的怪物。

因為有這個共同的敵人,人類與一種號稱“死神”的靈異族類聯手起來,共同對付這個叫“虛”的怪物。而“死神”的化身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在這樣的設定下,一箇中學生終於可以明目張膽地能夠與一個女孩產生心靈的碰撞,還能夠滋生出共居一室的青春裡最容易產生的浪漫夢想,這樣,如此這般的一個“打怪”的幻想類作品,就變成了一對中學生男女的青春碰撞劇,最終轉化成了校園浪漫想象的衍生品。

所以這樣的作品很容易獲得學生群體的熱烈歡迎,就像《暮光之城》的最大受眾是初中女生一樣。

《境·界》裡把男生與女孩綁定的肌理,也是工於心計的。在怪物出現的時候,女死神難以匹敵,便把自己的能量過渡到男生身上,之後,男生便化身為“死神”,挑起了迎戰怪物的責任。但“女死神”必須等待男生歸還自己的神力,也不能離開男生,於是不得不與他一起上學,等待機會,要回自己的神力。這樣校園生活中,便有了一男一女同行、同步與同處一室的合理理由。

男女在一起,自然要有那個“人鬼情”的共性模式發生作用。人類對自我的自信,就是人類會覺得自己最寶貴的是有感情的沐浴,所以人與靈異類幻想作品中,人類總是得瑟於自身的感情的豐富,可以足以俘獲其他的異類,吸引到異類對人類感情的豔羨與加盟。這是人類對自身擁有情感的謳歌,所以人類幻想出來的異類,也必然要傾倒與臣服在人類的情感世界中。

《境·界》裡的女死神,逐漸地體驗到了人類的情感的廣闊的魅力。在影片裡,人類展現出的情感力量,包括親情的力量,愛情的力量,友情的力量,這一切,都促成了“女死神”向人類情感的傾斜,而這一切,都註定無法得到她的族類的同情與認可,於是,她的這一份情,必然會在戰勝共同的敵人之後,重新受到抑制,而這種抑制,是外敵消失後來自於同一戰壕裡的內部壓力。

所以,《境·界》裡的整個故事,滿滿的都是一種被演繹過多少遍且成為陳辭爛調的慣用套路,它在故事創意上,必然要受制於這種模式設定之後難以逃脫的故事走向,連裡面的人物身份與心理都難以有另外一種可能。就像你使用“蝴蝶效應”“穿越時空”等等約定俗成的模式類型,最終必定會使這類作品無法抗拒地沿襲相似的套路展開它的演繹,而同樣,“人鬼情”的模式,也必然會走上一條大同小異的構思思路,這也正是《境·界》裡的故事主線如此令人覺得乏善可陳的原因。

電影裡還多此一舉地設定了另一個族類——滅卻師,他們不僅視怪物為敵人,對“死神”一族也沒有好感,這樣電影裡便橫空又多生出了一個枝節,這樣的設置,也是為了使故事情節受到更多的拉力牽扯,從而達到更為飽滿有力的發展,但多少也帶有“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這種連載漫畫的共性因素的連累,因為漫畫的製作方式,總脫不了“和麵加水”這種不斷做大的生成手法的圈定與制約。

與此同時,作為校園題材作品,裡面作為路人身份存在的學生群體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為什麼日本電影裡總是把一個群體單位裡的芸芸眾生設定成傻漢痴女類型?比如《祈禱落幕時》裡,警察局裡除了主人公外,其他的警察都是面呈痴呆狀、裝瘋賣傻的類型,在影片裡擔負著搞笑的職能,在《境·界》裡,學生群體基本也承擔了賣萌、賣傻、賣呆的陪襯職能,特別是那個暗中心儀男主人公的痴情女,從頭到尾都在不斷地顯示她的溢於言表的痴情職能,成了電影裡的搞笑的一個輕鬆元素。為什麼日本電影裡總少不了這種形象?

其實這是日本電影的聰明之處。因為這些“路人甲”“背景女”“傻瓜男”“痴心女”,都是一種異化的人類,他們的作用,給電影填充笑料而又不致動搖電影的情節走向,因為這種傻男痴女,從頭至尾沒有性格的遞進,他們始終保持著一種傻傻的插科打諢的職能,有口無心是他們的最大的特徵,所以,他們在電影裡是出於湊熱鬧的目的而設置出來的,但卻不會影響到核心情節。就像《境·界》裡的那些以背景色存在的學生群體,他們裝瘋賣傻,但不會影響到男主人的殺敵主業以及與異類女孩的心靈觸摸,從而形成了日本影視作品裡,總少不了那種小丑類的角色滲透在主線的故事的縫隙中。

《境·界》既沒有視效上驚天動地的震撼力,更沒有創意上的別出心裁,這必然導致它難以產生對觀眾的觀看吸引力,它的票房一蹶不振也就再正常不過了。但總體來看,日本電影對中國觀眾的影響力確實不可與八十年代的甚囂塵上比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