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六組》裡的她可能是國產劇中最颯的女主角


前兩天,網絡上流傳著一個搞笑視頻片段。

劇情大概就是一家銀行外邊的ATM機器吞卡。

當你放進火鍋城的優惠卡時,還會傳來帶著濃濃口音的溫馨提示:我們不收優惠卡,只收銀行卡。

而被女警一腳踹翻之後,才發現ATM機裡藏著個人。

評論區裡,不少人都在說“當時看的時候就覺得特搞笑”。

有點年紀的網友,更是剛看到封面就一眼就識破:這不《重案六組》裡的季潔嗎?

說實話,作為一部刑偵劇,《重案六組》裡確實有不少令人忍俊不禁的片段。

比如,有一集犯罪嫌疑人為了掩飾濺上去的血跡,給櫃子刷了紅色油漆。

警察:好好的櫃子為什麼刷成紅色?

嫌疑人:我喜歡紅色(shǎi er)!

警察:櫃子上的血跡時間一長就變成黑色的,紙能包得住火嗎?

沒溜的犯罪嫌疑人恍然大悟:哎呀!早知道就刷黑漆。

再比如,有一集是一個乞丐來報案稱發現了殺人案,兇手是一個綽號叫“土豆”的人。

季潔:兇手叫什麼呀?

報案人:土豆

季潔:說大名!

報案人:馬鈴薯?

怪不得有人說,《重案六組》就是警營版的《我愛我家》。它夠接地氣,也有市井味和生活氣息。

不過,有意思的是,如果非要在《重案六組》形色各異的警察角色中選出一個代表人物,十有八九的觀眾都會選季潔。

畢竟,重案六組宇宙的一大特色,就是流水的男主,鐵打的季潔。

在如此硬核的題材中,男人堆裡的季潔反而更像是靈魂主角,甚至也成了國產劇裡最經典的女警形象之一。

在一集兩個案子的緊張節奏中,季潔憑什麼能脫穎而出?

首先,當然是業務能力優秀。

說到季潔發揮重要作用的案件,不少人會想到這一集,而這集,恰恰也是觀眾心目中最恐怖的一集。

那就是蓮花小區殺人案(放心,沒有血腥圖片)。

這集一上來,就是接到消息稱蓮花小區發生一起命案,隨後全組趕往現場。

案發地點在三樓,在上樓的過程中,就能看到不斷有屍體被抬下樓。一具、兩具……到底有多少人被殺害?

八個。

上到二樓半,淌在樓道里斑斑血跡(雖然看起來很像油漆)預示著這樁慘案不簡單。

一進房間,眼前的情景更加觸目驚心,尚未被搬走的受害者們還保持著去世之前的姿勢。

這一戶的八個年輕女孩,被人用剪刀和菜刀殺害,失血過多而死。

現場的血腥氣有多重?

年輕的女警白羚忍不住吐了。


黃濤拍攝完現場照片,也忍不住捂上鼻子。


即使是季潔和大曾,也不免一個扶著額頭,一個按住胸口。

作為老刑警,縱然殺人現場見得多了,但這麼殘忍的,還是第一次見。


主角們的反應並不是小題大做。這個案子的原型,就是當年震驚全國的“北京石景山八女被害案”,是被收錄進“警察博物館”的大案。

出了這麼大的案子,當然是嚴查。匆匆趕到的組長老鄭,本來宣佈排查整棟樓,想了想,又下令排查整個小區。

然而,鄰居們卻不太配合,大家生怕說錯一句話,就影響了鄰里關係。於是,住戶們不是支支吾吾的,就是直接推說沒聽見。就連只隔著一面牆的鄰居,也聲稱聽不到任何動靜。

物業主任的丈夫,住在被害人隔壁

專案組陷入一籌莫展的境地,一不知道殺人動機、二不知道殺人順序。以至於一度走上歧途,分析兇手可能是團伙作案。

這時,季潔帶著白羚再度造訪了與被害人一牆之隔的物業主任家。案發當天物業主任在值班,丈夫一人在家。

毫不知情的物業主任,無意之間說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比如,陽臺的花盆被挪了位置。

再比如,從她家陽臺可以看到被害人家裡,她丈夫也確實這樣偷窺過。

看到這,你肯定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然而,破案靠得並不是“我要我覺得”,一切,都要落在證據上。

季潔的目光落到地上一雙髒兮兮的鞋上,然後,她毫不猶豫地踩了上去。

接下來一邊道歉,一邊順理成章地用紙巾擦拭鞋子。

注意,她假裝擦拭鞋面——

實際上擦的卻是鞋底。


季潔嘴上一邊不停跟物業主任說話,另一邊用身體擋住手上的動作,將紙巾扔進包裡。

回到車上,她囑咐白羚馬上拿去化驗。

最後,衛生紙上的檢出物和現場血腳印檢出物成分基本吻合。嫌疑人對此也供認不諱。


而最初讓季潔產生懷疑的,只是物業主任的一句話而已。

破案如此神速,靠得是幸運嗎?是,但也不全是。

畢竟,同去調查的還有白羚,卻只有季潔發現了端倪。

線索固然重要,但辦案人員若是沒有敏銳的洞察力和縝密的判斷力,即使證據全都擺在眼前也會視而不見。

在這個案子裡,還有一個值得注意的細節。

在討論過程中,六組的成員們各自的想法不斷碰撞,互相驗證,逐漸捋出來一個清晰的殺人順序。

江漢說的順序是錯的

最後形成了一個共識:兇手完全可以是一個人。

老鄭順勢問出了,“兇手是什麼樣的人?”

這時,本來坐著的白羚突然站起來,往季潔方向使眼色。

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在若有所思的季潔身上,大曾更是忍不住問她“是不是有了想法?”

這本是對兇手進行畫像的過程,答案可以有很多:

殘忍的人,殺人後可以從容逃離現場;體力好的人,可以連續殺害八個成年女性;沒有反偵察意識的人,作為殺人工具的剪刀和菜刀還留在現場……

這些都是泛化的,指向性不明確的形容。任何一個新手警察甚至推理愛好者都可以對此滔滔不絕。

除非是,她心裡有了一個具體的答案但又不想說。


季潔推說“現在還沒想好”,等到轉天檢查結果出來,證實了自己的判斷,才提請抓捕。

為什麼季潔不當場說出來?不是賣關子,不是信不過隊友,甚至也不是怕打臉。

而是出於一名辦案老手的謹慎,避免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某種程度上來說,辦案,就在所有可能性中找出唯一解,而不是最優解。

而當你認定一個可能性的時候,其他的可能性再明顯,也會被屏蔽,從而干擾判斷。

第二部裡的這個案件,就可以作為映照。

在一個年輕女性被害的案件中,有不少線索都指向死者在工廠時的師傅,與她曾經有過親密關係的蔣大力。甚至於後來在審問中他也承認,是他害死了死者。

年輕的女警田蕊認定蔣大力就是犯罪嫌疑人,當著他母親、兒子和街坊鄰居的面將他帶走了。

這一邊,口供錄得順利,蔣大力作為犯罪嫌疑人的結果已經上報,即將結案。

另一邊,他的兒子,卻已經被周圍的半大孩子排擠、欺凌。

理由是“誰讓他爸是殺人犯”。

言下之意,殺人犯的孩子,活該被欺負。

蔣大力的母親在住處被受害者家屬圍堵,鄰居也在說閒話……

在這種情況下——

對外,季潔挺身而出,當著街坊四鄰的面說:誰說他就一定是殺人犯了?

對內,季潔要求重新調查。

從警方的立場看,只有口供而無證據,將來一旦翻供就會很被動。

從嫌疑人的角度,如果冤枉了蔣大力,害慘了他不說,真正的兇手也會逍遙法外。

然而這些,具體負責這件案子的田蕊卻很難理解。她甚至理解不了,自己出於義憤,大張旗鼓地把人帶走怎麼就不妥了。

結果,蔣大力真的是被冤枉的,兇手另有其人。季潔身體力行給年輕女警上了一課:在所有事實弄清楚之前,不能做有罪推定。

一言以蔽之,就是既要大膽猜測,也要小心求證。

季潔這個角色,也正是在一個個具體的案件中立起來的。

觀眾們對季潔的印象也是由此建立起來的,有人愛她颯爽外表下的細膩內心。有人欽佩她始終恪守警察的職責,與黑惡勢力鬥爭到底的勇氣。

但是,仔細一想,這樣的女警人設好像在各國刑偵劇裡都能找到類似的角色:比如《疑犯追蹤》裡的卡特、《難以置信》裡的格蕾絲和凱倫……

右邊那個是卡特


然而,相對應地,男性警察的形象卻迥然不同。以《重案六組》系列為例,四部中的男主雖然同為幹練的刑警,性格卻各不相同。大曾的詼諧,楊震的機智,陶非的硬朗,佟林的隱忍……都給觀眾留下了深刻印象。

此外,男配角的性格也各有千秋。有老鄭的老成持重,老孟的勤勤懇懇,黃濤、常寶樂的機靈,江漢、丁箭的果敢,甚至還有沈耀東這樣的“黑警”。

而反觀影視劇中的女警,形象就較為單一了。

還是拿《重案六組》裡的人物舉例子,說到底,也只有白羚式的年輕女警(第二部的田蕊、第三部的孟佳也屬於這類)和季潔式的成熟女警這兩種。

與影視劇中常見的亦正亦邪、不拘小節的男性警察相比,她們往往是絕對的正派角色。

作為主角的,會一路升級打怪,而作為配角的,可能就會負責領便當,賺足觀眾眼淚。

可即使是這樣稍顯老套的女警形象,我們也很久沒在國產劇中看到了。

後來的國產劇裡,女警們不是淪為花瓶般的點綴,就是在拖男主後腿。而這樣的思維定式在傷害劇作可看性的同時,也在無形中加深了人們對於“女性不適合當警察”的偏見。

《餘罪》中的女警林宇婧,被男主稱為“大胸姐”

18年過去了,一提到電視劇裡的“女警察”,人們最先想到的恐怕還是季潔。

這對於《重案六組》來說是自然是褒獎與肯定。但對於整個類型劇來說,卻不免有些缺憾。

2019年了,智商在線、獨當一面的女警形象,就真的只能在老劇裡懷念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