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雪華:戲如人生



身為一個70後,你很難不記得劉雪華。


她是《幾度夕陽紅》裡的李夢竹,《煙雨濛濛》裡的陸依萍,《庭院深深》裡的章含煙和方絲縈,《在水一方》裡的杜小雙在瓊瑤電視連續劇縱橫的年代裡,劉雪華那雙滴溜溜的清水眼一下子就攫住了觀眾的心,她是真的什麼都能演,瓊瑤由衷贊她天賦異秉,“演少女時,她完全就是個少女,演中年婦人時,她就完全像箇中年婦人,演技好得令人不解,真不知她如何學會中年婦人眼神、舉動,甚至是走路的樣子的。事實上,這女孩私底下活潑、愛玩的很,正符合她現在的年紀。我相信她是很用心的,必然下過苦功,不過能同時將少女與中年婦人演得那麼真,我只有說是上帝賞了這碗演戲的飯給她吃。”


老天爺賞了劉雪華這碗飯吃,她是圈中的神奇女俠,別的女演員專業的也要醞釀半天情緒,不專業的則要點眼藥水,可唯有劉雪華,眼淚說來就來,淚珠滾滾而下時的柔腸寸斷,那種悲情的味道竟是無人能出其右。


“甄珍擅長表現屬於少女的純真,林青霞則有不食人間煙火的飄逸,雪華呢?她掌握那種痴情、感情的深度實在太好了。”其實上,劉雪華這一輩子沒有別的本事,只有演戲的本事,她一路拼殺,全憑這一技之長。


有些人註定就是幹哪一行的,她本是山東人,5歲時隨父遷到香港,三個姐姐,一個哥哥,她小時候長得又黑又瘦,極為調皮,人稱“醬油猴”。偏偏畢業於上海滬江大學的父親極為傳統,不準女兒上體育課,更不許跳舞,只准學畫、學琴,劉雪華12歲到17歲都在學國畫,問題是劉雪華天生是個演戲的,她上中學就熱衷排話劇,17歲那年,香港長城影業公司招考演員,她想去考,央求黎姿的姑姑去做說客,家裡才允許她入了這一行。



如魚得水


人找到了真正屬於自己的行業就如魚得水。在考長城公司的幾千人裡,劉雪華是被選中的四個人之一。四年後她離開長城去邵氏拍了幾年武俠片,做的也是女主角,21歲時陰差陽錯,她拍了亞視的電視劇《少女慈禧》,大紅特紅,此劇讓她進入了臺灣市場。


這之後,她到臺灣拍了電視劇《笑傲江湖》,在鋼絲上吊六個小時而毫無怨言的女主角可不多見,製片人劉立立極為欣賞她,轉而向瓊瑤舉薦這個奇女子,1985年,她開始了瓊瑤女郎生涯,一演就是30年。


劉雪華喜歡演戲,她靠演戲賺錢,剎那間,找到了精神寄託,夏天,老父去世老公墜樓,本來一般人受此打擊,都會崩潰,她居然還提前兩天到達浙江安吉的劇組,趕拍《如意》。220場戲30天拍完,她喜歡忙碌的工作,她說“這樣比較不用想問題”。



及時行樂


靠自己的本事在圈裡殺出來的劉雪華是一個思想很簡單的人,她一出道就做女主角,一做女主角就做很多年,就算後來開始演媽媽、奶奶,可是戲也吃重,她是製做方用來鎮臺子出戏味的“老戲骨”,這種靠本事吃飯的順利無比的職業經歷讓她無比直率,直接,甚至有點不諳世事。“我進演藝圈的時候家裡人也反對,說要陪導演睡陪什麼陪什麼的,可是我覺得不會啊。你陪了人家,他有這個權力嗎?頂多給你多一點鏡頭。拿幾百萬捧一個新人,不可能的!花點錢包裝一下還可以,但要捧也要人漂亮才行啊,老闆又不是傻子,他拍戲的目的還不是賺錢。我不相信這個!”


別的女演員上戲要潛規則,要家裡有背景,可是劉雪華什麼都沒有,兩手空空走進這個圈子,名利雙收,除了演戲,她的業餘生活就是打麻將,說起她這個愛好,圈子裡人人知曉,那邊拍戲,這邊她可以摸八圈,剛剛為愛情哭得要生要死,下一刻坐上了臺手氣好胡了牌會縱情高笑。最離譜的傳聞是她當年與劉德凱懷著孕準備結婚,怎奈劉出埠拍戲後無人管她,她與朋友打了三天三夜麻將,後來流了產,導致兩人宣佈分手,關於這件事,劉雪華從來沒有提過,但她接受採訪時卻從來不會假假地說我喜歡音樂喜歡看書,而是毫不顧忌公開自己有牌癮,“只要今天開心,就很滿足了。”"這是她對生活的全部要求。



戲如人生


她的朋友,知名製作人柴智屏曾說,除了打牌和拍戲,劉雪華的人生裡最重要的事情是愛情。


雖然是大美女,她的愛情卻一隻手數得清, “我到臺灣以前有男朋友,然後是張佩華,然後是劉德凱,再然後是我老公。我的每一段感情都很認真。”


在她的戀愛記錄裡,兩任都是大帥哥,兩任都是拍戲對手,和張佩華是在大陸拍六個夢時相戀,但六個月後卻毅然分手,張佩華在回憶兩人愛情的時候曾說:“愛情是什麼?愛情不是有緣就能相守,就像我與劉雪華,曾經那麼相愛,到最後一樣悽悽苦苦地分開。不過,她(劉雪華)現在的先生(鄧裕昆)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幸福的婚姻,呵呵,可以說是我精心促成的。”


而接下來與她劉德凱的六年之戀也曾甜蜜過,白馬王子劉德凱遇到八點檔第一女主角時曾氣盛地說:“我想讓你成為我的女朋友”,後來果然成為她女朋友,兩人因為劉德凱的風流而鬧過不愉快,最後婚前卻離奇生變,兩個人死活都不肯透露情變原因,但劉雪華的表達是“此生都不可能再合作。”


與劉德凱分手四年之後,劉雪華情定編劇鄧裕昆,兩個不再是風頭頂上的人物相濡以沫,大劉雪華13歲的鄧是她精神的上的父親,而精明強幹的劉雪華則是家裡的頂樑柱。所有人都不看好她的下嫁,這個矮她半頭的男人曾經風流,偏偏讓她極為幸福,他做錯事會寫詩道歉,寵著她,慣著她,甚至支持她打麻將,替她記賬點算輸贏。一次夫妻間的小吵嘴,一次失足,釀成大錯,劉雪華開始以為是老公自殺,後來一查竟然是調天線時失足,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這種離奇的變故會發生在她身上,“這是戲這是戲,怎麼可能發生在現實當中?”


嚴格地說,劉雪華不是個藝術家,她只是一個演員,她是電視流水線上一個勤勞的螺絲釘,一個敬業而活又完成得很好的螺絲釘,從某個意義上來說,劉雪華其實是典型的香港人,食的鹹魚抵得渴。有時候想想,人生真有趣,像劉雪華這樣的女人,老天爺給了她一副精靈秀美的瓊瑤外表,卻給了她一顆金庸女俠式的古道熱腸,她天天在瓊瑤劇里長發飄飄,私底下卻是典型的亦舒女郎,好中意有收入,無勇氣不做工,她在戲裡愛來愛去糾結不已,卻又在她的人生裡菸酒麻將快意人生,活得盡興卻又放任,今朝有酒今朝醉,她對她的人生沒有太多指望亦無太多野心,這樣一個惜福的人,卻要讓她承受喪夫之痛,老天爺是太殘酷了一點。


很多人都愛演戲,因為演戲能讓人穿越人生,劉雪華演了一輩子戲,對她來說,拍戲好實在,就是一份工,劇本要你哭時你就哭要你笑時你就笑,有劇本可依,哪裡像人生,如此無常,卒不及防—如此說來,其實人生比戲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