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近最讓人憤怒的一條新聞了——
# 90頭大象被拔象牙 #
在非洲博茨瓦納發現了90具大象的屍體,它們的象牙已全部被砍走。
這被當地保護組織認為是非洲最大規模的偷獵象牙活動。
90條屍體,足以堆成一座山。
它們的整張臉被砍下,死狀慘不忍睹。
肉叔本來想寫十萬字髒話痛罵這些混蛋,但那於事無補,只好強壓著怒火,寫下這篇科普文。
只有讓更多人知道真相,才能讓更多大象活下來。
首先,你要知道一組嚴峻的數據。
近一個世紀內,大象數目的量級就從幾百萬驟降至幾十萬。1989年,非洲大象還有130萬,到2018年僅剩40多萬。
也就是說這30年間,平均一年減少3萬,每天都有上百隻大象消失
按這個速度,大象在幾十年內就會滅絕。
我們的子孫後代,只能在圖片上看到這種美麗的生物了。
作為陸地上體型最大的生物,大象沒什麼天敵,對環境變化有很強的適應能力,壽命原本可長達百歲以上。
可以說,除了隕石撞地球,沒什麼事情會威脅到大象的存活了。
但它們沒想到,比天災來得更快的是人禍——
來自人類的大量獵殺。
下面這張非洲地圖中,那些密密麻麻、廣泛分佈的紅點,就是被獵殺的大象標記。
人類瘋狂殺害大象,目的只有一個:象牙。
除了牙齒,餘下的部分全部棄置。
不是什麼出於生存必需的目的,而是用來做無關緊要的裝飾品 ↓
70%的中國人不知道象牙是怎麼來的。
你以為只買一個小小的象牙戒指、項鍊,沒什麼大不了?
你以為這些飾品,都是用自然死亡的大象牙齒做的?
你以為取牙的過程是在麻醉下進行的,以為不會痛、不殘忍,以為象牙會重新長出來……?
很多“你以為”的事,都錯得離譜。
事實上,每一根象牙的背後,都是一具血淋淋的屍體。
甚至一屍多命。
一些被殺的母象屍骸裡,還有胎兒的骨架。
而通過一代又一代傳承下來的覓食技能、水源及棲息地信息,都掌握在作為象群頭領的母象身上。
當頭領母象被殺,剩下的整個家族,因為缺乏生活經驗,難以在危機四伏又多變的自然環境中做選擇和生存。
護林員發現屍體時,往往不止一個,而是一群。
大象是一種聰明、情感豐富、有社群組織的動物。它們像人類一樣,會為同類的死亡傷心,也知道人類在打它們什麼主意。
因此它們在聽到槍聲的時候,會聚集到一起保護幼崽。
這是多麼可怕的一種情景……
面對自動扎堆的大象,盜獵者甚至不需要瞄準,隨意掃射就能打中。
你可能要問,他們難道不怕大象被殺光?
答案也許讓你震驚——
不僅不怕,他們巴不得。
當大象越少,象牙更稀罕,更多人想買,市場更大,價格更貴,又導致更多人去殺象……
這是一個惡性循環。
又有人會問了,為什麼不能只鋸取部分象牙,非要殺死大象?
一個象牙的價錢,取決於它的形狀大小。越長、越粗、越重,就越值錢。
在臥底偷拍的地下交易視頻裡,賣家最後才拿出來的“鎮店之寶”,幾乎是普通象牙的兩倍長,“和車廂一樣寬”。
因此賣的也是天價:一萬美元。
為了拿到完整又值錢的象牙,必須把深埋在頭骨裡、最粗的牙根部分也取出來。
看看下面這張攝影作品,你就會知道了。
這根新鮮取下來的象牙,超過三分之一是沾著血的。
而偷獵者沒耐性慢慢等大象老去,更沒心思顧慮它的死活。
他們用最短的時間,把大象殺死,直接把整個面部砍下,帶回家取牙。
只留下一座座腐爛的屍身,一個個空洞的頭部。
以下圖片可能會引起不適
太慘了。
而你家裡擺著的、身上戴著的象牙飾物,不但沾有大象的血,還有人血。
大象無力保護自己,護林員就是它們的全部。
在非洲,動物保護工作者不是巡邏一下草原、建下圍欄這麼簡單。
他們就像戰場上的士兵,時刻都要冒著生命危險,跟盜獵人員火拼。在肯尼亞,短短6年裡就有72人在盜獵的交火中喪生。
每位保護大象的戰士,都做好了時刻犧牲的覺悟:
“偷獵者會開槍,我們也會還擊,這道理都不懂,就別待在這了。”
如此危險,為什麼還是不斷有不怕死的罪犯衝上“戰場”?
還是那句著名的slogan: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
慘劇的源頭,是豐厚的利潤、巨大的市場需求。
什麼人在買這些象牙?
中國、日本、歐洲和美國。其中,以牙雕技藝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中國,更是象牙消費大國。
中國傳統牙雕技術
起初,象牙的質地能雕出不易斷裂的極細微形狀,因此成為了雕刻家最喜歡使用的材料。
一根產自非洲的原始象牙,經過加工後,價格翻幾番變成奢侈品,被視作所謂的“身份地位象徵”。
特別是近幾十年,越來越多人能買得起象牙,需求一天比一天大,死象一天比一天多。
在非洲的象牙市場上,店主只要看到黃皮膚就會兩眼放光,一個個黑人都能用普通話吆喝“象牙”。
70%的非洲象牙,最終都流入了中國的市場。
世界自然保護聯盟在1973年促成《瀕危野生動植物種國際貿易公約(簡稱CITES)》,全面禁止了象製品的國際貿易。
禁令一出,獵殺大象的情況確實減少了。
有人覺得,非洲人民貧苦,或許合法利用象牙資源,能幫助改善國家,從而讓人們產生保護大象的意願?
事實證明,錯得離譜。
因為禁獵力度上升,收繳的象牙形成了不少庫存,加上大象數目也有了回升,1997年,CITES做了一個非常錯誤的決定:
允許部分非洲國家,把現有庫存的象牙一次性銷售出去。
馬上,肉眼可見地,象牙價格飆升,同時,偷獵數量再次急劇上漲。
當時,中國在合法拍賣中得到的62噸,是國內有且僅有的一批合法象牙。
所以你以為現在國內市場上流通的象牙商品,都是合法得來,出自這62噸裡的嗎?
再一次,錯得離譜。
CITES允許非洲國家一次性售賣庫存的前提,是買入國能嚴格做好監管工作,杜絕走私現象。
在我國,只允許合法登記的機構定點加工銷售,每個商品必須有對應證書。
這套看似嚴密的的做法,實際上執行得如何呢?
從臥底人員偷拍的視頻裡可見,僅僅是香港一家不起眼的小商店,就有4噸庫存,價值920萬美元。
老闆:我有4噸,不在店裡,在倉庫
這種所謂“合法登記”的店鋪,在香港超過100家。
看看他們出示的資格證書,持證人的信息和法定持有象牙數量的位置,都非常兒戲地被塗黑了。
可以想象,這些店鋪的象牙存量,早已大大超出全國合法採購的62噸。
那麼,在內地的情況又如何呢?
調查人員來到了廣州越秀區的友誼商場,乍一看,店鋪外面有懸掛寫著“指定銷售”的牌匾,但店裡的商品卻沒有對應的證書。
臥底花15歐元買了一個象牙項鍊,看看是否會有收藏證書。
店員只在口頭上堅稱這是合法的,卻始終沒有給顧客提供任何證明文件。
管理規範的大型商場尚且如此,雜亂的市場小販就更不用說了。
隨便走進一家小商店諮詢有沒有象牙賣,老闆立馬拿出相機展示庫存商品的照片,還約了晚上到一個秘密場所看實物。
這個看似普通的店主,竟然也藏有15件大型象牙製品,單價從2千到5千歐元不等。
如此鬼鬼祟祟的買賣,更不會有合法來源證明了。
國內市面上流通的象牙製品,高達63%是不合法的。
象牙根本無法有序銷售,合法已經成為一個幌子。
只要有“合法”途徑當護盾,就會縱容“非法”行為日益猖獗。
數億萬的交易量,讓象牙已經成為除毒品之外,全球最大型的走私物品。
而你想象不到的是,不止是平民,更多有地位有權勢的“大人物”,牽扯其中。
在巨大的利益驅使下,地下象牙交易已經日益軍事化、專業化,違法分子有組織地進行盜獵、分銷、走私。
他們擁有大量軍事裝備,甚至有最新型的武器。
而象牙賣了錢之後,又採購更多軍火投入到反政府活動中,導致非洲國家更動盪、人民生活更貧苦。
非洲的政府人員監守自盜,把繳獲的象牙又偷偷賣出去。
一些表面合法的商業組織,私下也趁機分一杯羹。
曾是坦桑尼亞中非民間商會副主席及秘書長的楊鳳蘭,人稱“象牙女王”,藉助職位便利偷偷向國內走私大量象牙,獲利上千萬。
中國周邊的國家更是明目張膽,有一整套無縫交接的過關入境流程。
他們明知道違法,依然十分淡定,因為“上面有人,沒在怕的。”
受腐敗的政府官員掩護和保護
我們做這個很久了 一點都不怕的
臥底:他們怎麼把象牙運過邊境的呢?
導購:買通越南和中國公安咯
所以,你還認為自己買個小小裝飾品,對這個世界毫無影響嗎?
它牽涉到物種滅絕、人類犧牲、非洲動盪、官場腐敗……
象牙決不是什麼尊貴身份的象徵。
它只是你無知的象徵罷了。
上文的內容,來自2016年的兩部紀錄片《象牙遊戲》《血色象牙》。
影片播出後,2017年12月的最後一天,中國終於頒佈並實施了《關於有序停止商業性加工銷售象牙及製品活動的通知》。
到2018年的今天,我國已經全面停止象牙加工和銷售。
買賣象牙 = 違法
但這種事情,真的能說禁就禁了麼?
文章開頭新聞裡死亡的90頭大象,現在可能已經在某個地下加工廠,製成了嶄新的象牙雕像,也許連買家都找好了。
這一場仗,還是很難贏。
當地球上的大象被殺光之後呢?殺長頸鹿?鱷魚?獅子?熊貓?
還是那句話,整個地球生態就是一副多米諾骨牌,每張骨牌上都是一個物種。當一個物種滅絕,便推倒一塊骨牌。
那骨牌最後一張,一定不是人類自己。
最後,《象牙遊戲》B站有,《血色象牙》愛奇藝有,強烈建議每個人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