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隨便語:十八年前的那一天,顛覆了我的人生觀,讓我從一個看見孩子就厭煩的大男人,變成一個奶爸。
【妻子被推進產房,需要剖腹產。】
十八年前的那個四月份,妻子進入臨產期。
當時的我還在部隊,由於走不開耽誤了,等我趕回蘇州的時候,妻子已經住進蘇州婦保醫院,並被推進產房。
四月份天氣已經有點熱了,跑了一身汗,身上還穿著軍裝,那模樣一定有點奇怪。
跑到產房門口,我媽已經守在那裡,當時是傍晚的時候。
心裡急!
聽我媽說,醫生來打了招呼,說是孩子胎位不正,可能需要做剖腹產。
那不就是要在妻子的肚皮上切開一道大口子嗎?
頓時就心痛了。
我和妻子是患難夫妻,當初她還在大學時,兩個人就在一起,後來她畢業,兩個人都是一窮二白,按照我們自己的話說,我們窮得只剩下兩個相愛的人,其餘一無所有。
但就在那樣的條件裡,我們誰也沒有放棄,彼此鼓勵,度過了那段最艱難的時光。
妻子,就是我的命。
【煎熬的等待。】
果然是剖腹產!
當護士拿來手術同意書,讓我簽字的時候,我的手在抖。
問了一堆廢話,諸如手術有沒有危險之類,護士盯著我笑,然後就安慰我,可能是覺得我穿著軍裝有點奇怪吧,總之一直在笑。
“如果有危險,保大人保孩子?”
就在簽字的時候,護士似乎隨口問了一句,立刻讓我嚇得一激靈,吞口而出道:“大人!孩子怎麼樣我不管,大人一定不能有一點危險!”
就那樣簽了字,然後是漫長的等待。
產房外面有一道鐵門,一些家屬就等在外面,我站在最前面,雙手緊攥著鐵欄杆,伸頭往裡面看。
但是能看到什麼,只有護士們進進出出的身影而已。
我媽一個勁催我去吃飯,但我一點沒胃口,心裡慌慌的,招呼我媽一個人去吃,自己就一直站在那裡等。
很煎熬,感覺每一分鐘都很漫長。
【真醜。】
兒子出生在當天晚上的7點鐘,剖腹產的過程一切順利。
當然了,這是事後才知道的,當時腦子已經亂了,完全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
終於,一名護士手裡抱著一個初生的嬰兒,從產房裡走出來,來到鐵門的門口,喊我老婆的名字,其實她知道是我,直接就走到我面前了。
“是個男孩!”
愛笑的護士這樣說著,托起手裡的嬰兒,讓我看。
我媽已經衝上去了。
我就好像失魂落魄一般,緊張地拽住護士,慌忙問道:“我老婆呢?她沒事吧?她好不好?什麼時候能出來讓我看到她?”
總之,我那模樣一定很傻,護士有些奇怪,大概說了一句“你老婆很好”之類的話,然後又托起孩子道:“你看這孩子多可愛啊,長得好漂亮。”
“真醜!……我老婆要是出一點事,這孩子也別想好!”
記得很清楚,我只看了嬰兒一眼,就不願再看,而是惡狠狠嘟囔了一句,第一因為是真的很醜,像個小老頭,第二著急妻子,如果沒有這個孩子,妻子就不會捱上一刀。
我媽很生氣,幾乎要上來打我。
但我不管,再也沒有看兒子,而是繼續抓著鐵欄杆,緊張地往產房裡面看。
【回到病房。】
終於,妻子被從產房裡推了出來,她躺在一張手推車上,兒子被包裹著,躺在妻子身邊。
妻子是清醒的,她的頭髮搭在腦門上,模樣有點虛弱。
心痛。
當時手腳都慌了,衝上去抓住妻子的手,努力擠出笑容,安慰她,大概是和她解釋,自己為什麼回來晚了,以至於沒有親自送她進產房。
妻子對我笑,然後對我說沒關係,讓我不要急。
後來就回了病房,很快,護士們走了,我媽也回了家,病房裡只剩下兩大一小。
由於打了麻藥的關係,妻子迅速陷入沉睡,兒子身上裹著一張小薄被,就躺在妻子身邊,也是睡著的,似乎一直在睡,眼睛也不睜開。
就這樣到了半夜裡,兒子突然發出嗚嗚的哭聲,眼睛還是不睜開。
手足無措中,連忙去找護士。
大概由於是半夜裡,值班護士有些不耐煩,聽我說了之後,就說孩子應當是拉粑粑了,讓我自己回去,給孩子換一張乾淨尿布,這種事她們護士是不做的。
暈乎乎回到病房,兒子繼續在哭,而且越哭越大聲,妻子一點沒反應,睡的很香。
【換尿布?換尿布!】
給這個小不點的醜孩子,換尿布嗎?
這要怎麼做,這個小小的嬰兒,我真的能完成給他換尿布的任務嗎?
但是沒辦法,護士說不給換,只能我自己來。
人生就是如此奇妙。
在那之前,我是個非常不喜歡孩子的男人,只要是個孩子,無論大小,我都很不喜歡,而且是厭惡,懶得多看一眼。
但在那個時候,當我彆彆扭扭地解開兒子身上的包裹,手指碰觸到他的皮膚時,他的一雙眼睛,突然睜開了,傻傻盯著我看。
就在那個時候,好像有一道電流,從兒子身上的皮膚,通過我的手指,進入我的體內。
我敢肯定,兒子突然止住了哭聲,只是在看著我。
我被電到了!
這個醜醜的小嬰兒,他就是我的孩子,是我和妻子共同的孩子,他是我們倆愛情的結晶,他是我的血脈,也是妻子的血脈,他是我們共同需要守護的一條小生命。
在那一刻……我決定去愛他。
哪怕在此之前,我再怎麼不喜歡孩子,但這個孩子不一樣,他也將是我的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