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8 眾生相:新冠肺炎疫情籠罩下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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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這場突如其來的肺炎疫情,很多人會像過往的春節一樣,串親戚,做買賣,或者是帶家人旅遊,但2020年的春節不一樣,讓不少人體會到什麼是“措手不及”。


健康界邀請到9位醫護之外的從業者,講述這個春節的經歷。他們只是14億人的縮影,不過不約而同地表達出一個共同的心願:疫情趕快過去吧。



北京某旅行社員工高先生

“上半年的獎金肯定是沒戲了”

我在旅行社的工作是負責訂票和聯繫協調酒店,原本打算靠春節七天長假賺足上半年的獎金,但這不是出現新型肺炎了嘛,賺很多獎金這個願望算是泡湯了。


我們這個行業有很強的季節性,每年春節、暑假、十一都是黃金期,這三個時間段忙起來是真忙,平時也比較閒。今年春節本來我們整體要接待2000多個從廣東到北京旅遊的遊客,但隨著疫情越來越嚴重,我們也有了不詳的預感。


當時我們誰都沒有放下手中的工作,訂酒店、訂機票、安排接待,這些事情不敢停下來,一切照常。1月23日,我們平時合作的那幾個景點春節期間閉園,這時我們意識到,今年春節恐怕沒什麼遊客了。


直到昨天我才發覺,“沒什麼遊客”也是樂觀了。我們一直在陸續幫這2000多名預定“北京五日遊”的遊客退錢退票。遊客一個不剩,全退了。當做好善後工作,我就開始放假,雖然我很不想放假,可心裡知道,這個由不得我。


如果不包含導遊,我們旅行社共有10多名員工,我這個級別的人,春節獎金至少有1萬多塊錢。要說今年上半年只能“吃饅頭喝粥”確實誇張,獎金肯定是沒戲了,領導也沒明確告訴我們上半年工資怎麼發放,我們哪天能正式恢復工作更不清楚。好在大家在公司微信群裡表現得都比較淡定,沒有怨天怨地,畢竟把病毒蔓延控制住比什麼都重要,我們這點損失跟防控疫情比起來不算什麼。


但願疫情趕快過去,我們盼著遊客早點回來。


不跟你聊了,我得帶著遊客們的身份證複印件去北京南站辦理退票了。


煙臺某養殖場老闆老李

“今年過節不串門,清閒一下也挺好”

最近出現的新冠肺炎疫情,似乎離我和家人很近,畢竟每天電視和手機裡都在不停報道;同時它似乎又離我和家人很遠,因為我家的生意沒有受到影響,親戚和鄰居也沒有誰因為感染被隔離。


因為受非洲豬瘟影響,2019年是我家過去近30年唯一沒有養殖生豬的年度,家裡的主要生意放在肉牛養殖和收購生豬宰殺售肉。2020年1月23日,臘月二十九,也是我們鄉鎮春節前的最後一個集市,十里八村的人趕來採購年貨,很熱鬧,當天我家賣掉7頭豬的肉。


第二天,也就是除夕,山東省啟動重大突發公共衛生事件Ⅰ級響應。我和家人都不知道這個“Ⅰ級響應”意味著什麼,但鎮周邊村的管理人員,開始勸告村民儘量少走家串戶,甚至村口搭起欄杆,非本村的人沒有特殊事情不許進出。


按照山東的習俗,年三十全家人圍在一起包餃子,我們家也一樣,沒有因為疫情改變傳統習慣。唯一不同的是,出於保護家人特別是孩子的原因,包完餃子的我,查看山東省衛生健康委前幾天公佈的疫情防控知識,官方的信息還是更信得過,隨後要求全家人勤洗手。


正月初一和初二,接到很多個拜年電話,大多數會說起疫情,有的是擔憂,有的是調侃,有的是提醒注意防護,謝謝他們的同時我在想,政府和很多醫生、科學家都在為這事忙得團團轉,我和家人做好防護並別信謠傳謠就好,而且,累了一年正好趁機不串門,好好在家休息休息。難得不用凌晨兩三點就起床喂牛和殺豬,享受一下清閒也挺好。


北京某便利店值班經理小蔡

“店裡的菜賣得太快”

我承包這個小區門口的便利店兩年了,生意越來越好。一開始,小區裡的居民多數只買日常生活用品,後來蔬菜水果肉蛋奶,都在我這兒買。我這超市跟小區里居民的生活息息相關,以往生意基本上沒有工作日和節假日的起伏,沒想到今年出現新冠肺炎疫情,可能是很多人想著多屯點食物,再加上大家都隔離在家,不能串門、也不能下館子了,春節前後這幾天簡直忙不過來。


店裡聘請的幾個人都回家了,因為隔離想回也回不來,就剩我一個。今天上午11點開始,隊伍就排上了,得到下午三四點以後才能歇會兒吃上飯。


眼看店裡存的蔬菜賣得太快,又沒人幫我去進菜,我也乾著急。明天我得自己去進菜了,也不清楚能不能進得上,誰知道附近的集散市場還是不是營業呢。


山西晉中某村村支書趙書記

“‘封村’是為了保村民健康”

武漢新冠肺炎疫情爆發後,村裡成立了專門的小組,對全村人員摸底排查並上報疑似病例。


最近幾天,我們每天都會用村廣播向村民告知疫情防治進展,並向大家宣傳一些防範知識。在摸底調查的過程中,我們也向村民宣傳“安全第一、健康至上”的理念,讓他們好好待在家裡,等疫情過後再拜年也不遲,況且現在網絡這麼發達,大家可以網絡拜年,也不影響親情。


截至1月26日下午,已經發現有8戶村民從武漢回家過年,我們安排人員對他們每日定時測量體溫,隨時觀察情況。為了自己和村民的健康,我們督促他們待在家裡,居家觀察情況,還好暫時沒有發現異常。


為了村民的健康,我們響應上級部門在村口設置測溫點的號召,同時在不影響村民正常生活的基礎上,採取了物理“封村”方式,確保村民不受疫情感染。


包括我在內的村民並不恐慌,相信政府。希望國家儘快研製出疫苗,度過這次疫情,我們共同努力。


河南濮陽市出租車司機李傑

“老婆總是想把我隔離”

我每天6點多就會醒來,一般7點就出去跑出租車了。春節我也想過要休息,但在家待著也沒事,還不如出去拉活兒掙錢。


9點左右我出了門,戴著口罩。我一直覺得戴口罩就是“怕死”的表現,不過現在很多人都戴上了,再加上老婆一直唸叨,我也就聽從了。戴上口罩後,還是覺得有點不太舒服,悶得慌。


相比平時,新冠肺炎來了後,不僅坐車的人少了,跑車的人也少了。


跑出租車久了,就會知道一些掙錢的竅門。比如,按照以往的經驗,春節期間返鄉的人特別多,我不用開著出租車在市裡到處轉,而等在各大車站門口就能一直拉到乘客。現在不行了,這兩天交通停運,幾乎沒有大巴車回城,在車站很難喊到人坐車。我只能老老實實在市裡邊轉悠邊找乘客。


以前春節一天能進賬1000多塊錢,今年至少要少掙一半。疫情趕快過去吧,過去了我也不用天天被老婆唸叨著洗澡洗手戴口罩了,她也不會天天想著隔離我。



瀋陽基層公職人員小周

“過了個離不開手機的春節”

今年春節突如其來的肺炎疫情,讓我不得不時刻盯著手機,以便轄區內如果出現疫情的蛛絲馬跡能夠及時通知到各部門人員,做好聯防聯控工作。


我們單位對於疫情的重視始於農曆臘月二十七。那天下午我正盤算著下班回家帶娃,突然收到工作群的通知,晚間緊急召開全省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工作電視電話會。不久,手機就收到APP推送:遼寧省大連市確診首例輸入性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病例。


為了應對疫情,會後單位臨時建了疫情專項工作溝通群,每天不同部門人員在群裡互通信息。隨後,市裡緊急通知要求轄區各單位梳理所需應急物資需求,我們單位作為協調單位,忙到“腳打後腦勺”。


在響個不停的工作消息提示音中,除夕如約而至。相約而來的還有遼寧省重大突發公共衛生事件Ⅱ級響應。我一邊在家陪著娃,一邊緊盯著工作群,生怕稍不留神,疫情信息的上傳下達被延誤幾分幾秒。同時,我時刻關注著各地疫情情況以及治療進展。


大年初一,遼寧省對於重大突發公共衛生事件的響應提升為Ⅰ級。下午3點,疫情聯防聯控工作會召開,要求各位參會人員帶好口罩,做好防護參會。正月初二,同樣是工作群的信息提示開啟新的一天工作。好消息在於,手機裡的信息告訴我,今天又有更多的醫療專家馳援武漢,相信距離擺脫這種被微信提示叫醒的日子不遠了。


杭州某培訓機構崔老師

“線下授課改線上”

從疫情暴發我就關注進展,怕感染,也怕因為疫情停課影響收入。


大年三十那天,學校緊急通知,即日起暫停全部線下學習,讓我們在家線上授課,學校也是緊急開發線上課程軟件。上課的時間、學習內容及授課老師都不變。具體什麼時間恢復線下課程,學校目前也不確定,要根據疫情防控進展及教委通知而定。


大部分家長能接受這種方式,線上授課省去路上奔波的時間,家長也不用擔心學生落下課。除了授課方式變了,其他對我們來說並沒有什麼影響。雖然我們現在還不影響收入,但以後說不好。我怕家長們覺得線上教學不如線下的效果好,因為有的學生注意力確實不如線下授課集中。


我現在最期盼疫情早點結束,趕緊恢復往日線下授課的方式,這樣也不用擔心家長們退課而影響自己收入。


北京某小學白老師

“和奔赴一線的醫生相比,我們做的工作不算麻煩”

學校下發通知讓我們報告班裡學生體溫情況是在1月23日,我當時心想,平時工作就夠累的了,家長們各有各的安排,還要一個個問情況,挺麻煩。在年三十當天,學校下發了兩張表格,要求老師每日上報師生接觸湖北來訪人員信息以及1月5日以來出京、返京人員信息。其中包括是否赴武漢、湖北省其他地區以及其他省份,還要詳細填寫交通工具、健康狀況和往返時間等信息。


家長們都很配合,很快我就得到了反饋,包括接觸湖北來訪人員的信息,家長也都如實填寫,並且家長們對我們的工作也表示理解,都會和我說句“辛苦了”。看到家長反應,我心裡也得到安慰。


後來隨著疫情發展,感覺形勢越來越嚴峻。看到電視上專家說“在疫情面前每一位公民都應該是一位戰士,既要了解敵情,也要勇於面對疫情,要有信心最終戰勝疫情。”我認為這話特別貼切。


看到有醫生朋友發的朋友圈,他們的同事已經整裝出發,奔赴抗擊疫情第一線。和他們相比,我們做的這些工作又有什麼麻煩的呢?


武漢電商從業者小敏

“初七開工,大家在家辦公”

我們公司有10家眼鏡店,倉庫在武漢周邊。1月22日往後,銷售明顯受到影響。

原來客服都要來公司上班,從交通限制之後都要回家辦公。目前我們只能發郵政快遞,其他都停了。店鋪沒有停,不過銷量還不到原來的一半。原來單店單日銷售額近10萬元,現在銷售額只有5萬元。如果持續下去,我們店在行業的地位不保,公司近200人的工資也發愁。


過年前,我爸主動跟我說別回河南老家,回家也是要隔離,我就退了票。現在我有點咳嗽,昨天去藥店買了點止咳糖漿,公司一些人跟我有相似症狀。回老家的人,好多也都隔離了。


公司在武漢市洪山區,公共交通停了。一共12個人沒回家過年,沒有一個人有車。年前,我和老闆兩個人開個商務車,拉了一車生活必需品給他們送過去。問他們要什麼,他們說就想要點菜。


初七開工了,大家都要想辦法在家辦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