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是在父城前線的軍營帳中得知這一噩耗的。
還沒等信使說完,劉秀頓時就背過氣了,左右急忙救治。過了很久,他才甦醒過來。
劉縯的死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了,他是舂陵劉氏子弟的主心骨,如今被人害死了,以後誰能扛起這面大旗?!
等到劉秀神智恢復,信使對他哭訴了劉縯遇害的詳細經過。當他聽到是李軼與朱鮪一道提議誅殺大哥的時候,他的雙拳緊握,怒目圓睜。朱鮪是大哥的死敵,他出言加害並不意外,可恨的是李軼這個小人!
想當初,李軼本是最早聯絡劉秀造反的,本該算是自己人,現在卻反戈相向,向大哥發出致命一擊!看起來,他還是沒忘了申屠臣之仇啊!真是好狠毒!劉秀暗暗發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殺了李軼,我劉文叔誓不為人!”
無論在任何時候,現實都是人最好的老師。實際上,任何時代的現實都是殘酷的,而現實的殘酷卻最能讓人成熟。
在短短八個月的時間裡,劉秀先後失去了母親、二哥、二姐、大哥等四位親人,只剩下大姐劉黃與三妹劉伯姬與他相依為命。
大哥不在了,舊部也被劉玄強行吞併了。劫後餘生的劉家三姐弟,現在又該怎麼辦呢?
這一夜,劉秀徹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劉秀決定馬上動身回宛城。
他帶了幾個親信隨從從父城縣出發,不分日夜地向南疾馳。三日之間飛馳四、五百里,終於在第四日清晨抵達宛城。
剛一進城,劉秀並不是先去大司徒府奔喪,而是先去劉玄府門前,請求謁見劉玄。可劉玄一直拒不接見他,而是讓門人傳話說:“劉將軍,回去吧!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
劉秀在門口苦巴巴地等了半天,最終卻等來了這麼一個結果。雖說是在意料之中,他還是有些沮喪,他只好打馬直奔司徒府而來。
大司徒府中,各色人等進進出出,一派忙亂。
這個喪事辦得似乎還挺熱鬧!真是怪哉!
原來,劉縯雖獲罪被誅,但因其生前有大功,劉玄特意吩咐下去,既不株連家屬,也未削減任何待遇!
劉縯死後,他的兩個兒子劉章、劉興都不到十歲,加之劉秀在外未歸,其喪事就由以司徒掾為首的大司徒府的屬吏們自行安排。
這天,司徒掾(注:大司徒府文官,相當於秘書長)忙裡忙外,正在與協辦喪事的其他屬吏們正在忙活,一見劉秀到來,慌忙迎接其入內。
劉秀與劉縯的關係之親密舉朝上下無人不曉,眾人滿以為劉秀要大放悲聲,親自主持安葬事宜。但奇怪的是,劉秀並未顯得有多麼悲痛。看上去他的情緒很穩定,好像死了的人與他毫不相干似的!當他聽完司徒掾的情況介紹後,淡淡地說:“諸位辛苦了。這些我都知道了。”司徒掾又向他請示安葬的時間以及地點,又問用什麼棺木下葬時,劉秀淡淡地說:“這些你們看著辦吧!過得去就行!”
聽到劉秀回來的消息,朝裡、軍中的舂陵子弟們紛紛前來弔唁,綠林系大將王常、陳牧、張卬等人也來了。劉秀看上去神色自若,並無異樣。在席間,眾人有意無意地談起劉縯的事,紛紛表示惋惜。劉秀竟談笑自若,淡淡地說,大哥獲罪,本人也理當同罪,多蒙聖上寬大為懷,既往不咎,劉家感激涕零云云。
在給劉縯的喪事期間,劉秀言談舉止如同平常一樣,毫無悲慼之容。飲食上也沒什麼忌口的,該吃什麼就吃什麼。他甚至不為劉縯戴孝,還是穿著平時的衣服,就像死了的人與他毫不相干一樣!
等到劉縯下葬,劉秀向劉玄上書謝罪,自稱是罪臣之親屬,願意聽候朝廷發落。
劉玄覽奏,並無二話。
幾天後,令人看不懂的事情發生了,劉玄並未按照常例接見劉秀,直接下詔封劉秀為破虜大將軍,加封武信侯。又命他不必再去前線了,以後就留在宛城做官。
自己的大哥被人殺了,不但不起兵報仇,反倒向仇人去謝罪,還不敢為大哥服喪,竟然和沒事人一樣。仇人劉玄不但沒殺了劉秀,不但沒有斬草除根,還升了他的官,封了侯。這種不尋常的晉升提拔,這是連昆陽之戰建立那麼大的功勳都沒有得到的!
這一系列詭異事件的背後,隱藏著什麼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