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賊亮
彼時,東歐有一種受農民們歡迎的古老習俗,農民們逮住一隻只鳥兒,把它們的羽毛塗成彩色,然後將它們放飛到天空。當這些色彩鮮豔的生靈重新飛回到同類鳥群中後,其他的鳥兒卻視其為有威脅的異類,紛紛群起而攻之,啄咬、撕扯它們的羽毛,直到將這些“異類”活活殺死。
《局外人》中的默爾索,便是這樣的一隻色彩鮮豔的鳥,只不過他的羽毛的顏色是其天生的。默爾索對生命和生活的態度是那麼的淡然、不在乎。
默爾索跟母親沒有太深的感情,在母親葬禮上沒有一滴眼淚,甚至不記得自己母親去世的日期;
老闆要給他一份好差事,他卻默然對待,表示去不去都可以;
在母親葬禮的第二天,交了女朋友,看電影,上床;
女朋友問他願不願意結婚時,回答說:“結不結婚都行,如果你想結,我們就結。”
人際關係上,他也沒有世人皆有的世故考慮。面對聲名狼藉的雷蒙,他很輕易的就答應了對方做“朋友”的要求,對這樣的一個人有求必應,最終被拖入是非的泥潭。
在法庭上,即使面對事關自己生死問題的辯護時,他的態度也是平淡超然。
默爾索在世俗文化面前,顯得那樣的格格不入,他是個實實在在的“局外人”。這樣的人在生活中,淡然超脫、老實本分、溫良順從、是多麼的人畜無害的存在。
這樣的“另類”性格,在入世的“局內人”看來是不可取的。他可以被描述成隨和、溫順、不計較、實在、佛系。也可以被描述成冷淡、孤僻、不近人情、沒規矩、散漫放浪、胸無大志、沒主見、沒鬥志、渾渾噩噩、混日子等,總之,就是無法再社會中立足的人。
就是這樣的一個活的過於真實和透明的人,在他過失殺人,站在司法程序和大眾面前接受審判時,他平時生活中的種種“出世”的舉動,卻被誇大渲染,描述成魔鬼與惡棍的行為。輿論不再關注他殺人的事實與動機,轉而抓住他平時與世俗的綱常倫理相左的舉動,將其描述成撒旦之子、社會公敵。臨行前,作為無神論者的默爾索,甚至被神甫強行逼迫,皈依上帝並對其罪過懺悔。
看到這樣的事實與結果,我們是否要反思一下,是什麼原因,會讓整個社會自發的組織力量,將身披彩色羽毛的異類殺死?
雖然《局外人》中的故事發生在西方,但從古至今,我們神州大地上類似的事兒,從來都不缺。掌管意識形態數千年的儒家,編制了太多的綱常倫理、繁文縟節,以至於到最後,孔孟的道德義務,最後稀薄的只剩一張皮,真正執行的是用戒條偽裝出來的功利主義。
偽裝者們煞費苦心地,用形色色的道德外衣,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卻發現一個毫不偽裝的裸奔者。他竟然不穿“衣服”就能和我們一樣?頓時,偽裝者們將自己負罪感化為怒火,傾瀉到了默爾索頭上。
《白鹿原》中的田小娥,就是一個被傳統綱常倫理吞噬命運的可憐女子。像默爾索一樣,她在一元倫理價值的中國舊社會中,沒有生存的空間。人們賴以安身立命的傳統道德,成為了殺人工具,這樣的社會讓我們現代人不寒而慄。
我們的社會發展到今天這樣的多元化,實屬不易。即使同性戀,在今天我們的普世價值中也能得到包容。但我們當今互聯網上,一樣存在因為在生活中犯下違背綱常錯誤的人,被人肉、被網絡暴力的現象。有時,我們同情他們,有時我們也是輿論暴力的參與者。
其實在生活中,我們即是“局內人”,也是“局外人”。我們真正要思考的問題是,如何不被我們自己“侷限”住。
達文有話說
加繆的這篇文章是我在大學的時候看過的,具體的內容已經淡忘,但我還記得當時我的第一感受——跟我現在的情況好像啊!
當主人公偶然得知母親去世的消息,過來參加葬禮的時候,他跟他的母親的關係已經淡漠。
有時候我的狀態似乎是一樣的:某一天,聽到媽媽得了早期血管瘤,我的內心沒有什麼特別的波動,就像聽到了一個尋常的事情。
我卻為此感到害怕,但是因為不同於社會道德而感到害怕,還是單純因為父母養大了我,對我這麼好而我卻如此冷漠感到害怕呢?
主人公似乎更加遊離於他所在的社會,他光明正大地表示他並不難過他的母親去世的事情,而我似乎需要加上一層偽裝,避免我的與眾不同。
他殺人又跟他不在乎母親去世有什麼關係呢?只不過是他們合理化他行為的荒誕做法罷了。網上有很多人都在興奮地揣測媒體報道事件中的人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犯錯,為什麼被害。似乎給這個人安上一個理由就可以告誡自己:以後不要這樣,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那麼,這是否是合理的呢?
就像我一樣,上了大學之後,家裡人說:“可以給輔導員送點禮。”我卻很冷漠,我覺得學習好,不違反校規就好了,為什麼要多此一舉?
我一直在思考,主人公生活在一個荒誕的環境中,直至被扼殺。那麼我呢,我所生活的世界又是什麼樣呢?我是不是已經被同化掉了?
以上,便是我對《局外人》的思考。
九卿1234
這本書感觸最深的有兩點。一個是開頭的描寫。主人公的母親死了,但具體是哪天不知道。還一個是人們總喜歡用道德去審判別人,總強迫別人要和自己一樣,一旦不同,那就是別人有問題。
主人公默爾索對一切無所謂的態度,激怒了那些和他八竿子都打不著關係的人。
世人總喜歡站上高高的道德臺去指責別人,當看到一個“另類”時就不能接受,憑什麼主人公默爾索可以活得這麼灑脫,這麼隨性,這麼自我,這麼目空一切。我看不慣,我不喜歡,所以我要制約他,要毀滅他。
書中讓人印象最深的是那句——“你們可以把我的肉體殺死,可是你們無法強姦我的靈魂。”主人公默爾索哪怕是到了臨死的那刻,也不會求情,也不會承認自己的確是有罪的。
我親眼見過我婆婆在見到她公公的遺體時,第一時間撲上去嗷嗷大哭,哭了幾分鐘後,立馬又擦乾眼淚,和她的小姑子聊天,神情毫無半點悲傷之意。我不明白,相比主人公默爾索的“冷漠”,難道這樣的虛偽就值得人們歌功頌德嗎?
你怎麼能判斷,默爾索表情之下,內心有無痛苦之意。人們一面討厭虛假,討厭戴上面具,但是對於真實,卻又無法接受。這也是為何有太多人喜歡演戲作假。為了迎合別人,為了討人歡喜,為了不被世人孤立。
這本書的作者加繆,每次讀完他的作品感覺都很沉重,他的另一本小說《鼠疫》也一樣。雖然談不上很喜歡《局外人》 主人公默爾索,但是人本來就是不同的,存在即是合理的,大千社會就應該包容萬千。主人公默爾索經歷了種種荒謬的事,他那荒誕的體驗,會讓人覺得,生活在現在這個時代真是太幸福了。
拆書幫一諾
荒誕且真實,這可能是我讀完《局外人》唯一的想法。
荒誕之中又含有真實,彷彿就是現實中發生的事情一般。故事開頭主人公因為媽媽的死去所表現出來的行為,讓人感覺似乎他對周圍一切都漠不關心,緩慢遲鈍無所謂的態度。檢察官的態度也讓人覺得荒誕,以公訴人的身份起訴默爾索過失殺人,但卻把默爾索因為母親去世的冷漠帶入與到毫無關係的案件中,並以此推斷出這個殺人者的靈魂出現問題。可惜,他似乎沒有靈魂。
“一個在精神上殺了自己母親的人和一個親手殺死父親的人,是要以同樣的罪名退出人類社會的”。
社會具有規則性,一個人在所難免的要遵守這些制定的規則。要麼打破規則,要麼遵守規則,別無他法。
默爾索的死亡只是因為其沒有遵守社會的既定規則,所以他的結局是註定的。當然並不是每一個打破或者說不遵守規則的人都只有一種結果。
如同王小波在《一隻特立獨行的豬》中寫到:我已經四十歲了,除了這隻豬,還沒見過誰敢於如此無視對生活的設置。相反,我倒見過很多想要設置別人生活的人,還有對被設置的生活安之若素的人。因為這個緣故,我一直懷念這隻特立獨行的豬。
那隻豬最終還是逃脫了人類為其制定的種種規則,所以它或許是幸運的。而默爾索與之相比,似乎就是悲慘的。
如同作者加繆在《局外人》後記中談到:我只是想說,這本書的主人公之所以被判刑,是因為他不參與這個社會設定的遊戲。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他就是這個社會的局外人:徘徊在社會邊緣,遊蕩在生命邊緣,孤獨而充滿肉慾。
作者認為默爾索的死亡是因為他想要真實,而於現實世界而言,這種真實往往看起來不那麼可取。我們每個人都是參與社會既定規則的默爾索,只是有人選擇忠於內心,有人選擇隨波逐流罷了。
但到底哪一種選擇才是正確的,恐怕沒有答案。
是阿布啊
讀完《局外人》之後,我在想,也許應該先去看看《鼠疫》,也許那會更適合我的趣味。
一位詩人曾經說:“人類無法忍受太多的真實。”《局外人》所展露的真實於我而言,就是生命無法承受之多。
不過話雖然這麼說,但在閱讀之路上,《局外人》終究是一塊繞不過去的里程碑。
我想用“現代性”這個詞語來形容《局外人》。另一部我用“現代性”來形容的書則是卡夫卡的《變形記》。特別解釋一下,我這裡使用“現代性”,是想指一種現當代所特有的、並且至今仍舊時時刻刻包圍著我們的感受與體驗。
寫於一戰時期的《變形記》展示了在刻板的線性的現代時間維度下人性的扭曲與情感的泯滅。寫於二戰時期的《局外人》則進一步寫出,不僅現代人在逐漸異化,世界也在逐漸變成一個異己的不可抗裝置。
我們和世界的關係,漸漸演變成《海上鋼琴師》裡1900所說的:“我從一生下來就和這個世界擦肩而過。”
我們都成了孤獨的怪物。
現代社會里,我想不止我一個人會有過加繆的感受——“世界只是一片陌生的景物。我的精神無依無靠,一切與己無關。”
“局外人”默爾索並不試圖改變生活。他對於升職、結婚、交際都不在意,因為在他看來生活的改變只是習慣的問題,並沒有本質的不同。
他最常說的就是“在我看來都一樣”。這既是不在意,也是無能為力。
我們選擇不了世界,是世界在選擇我們。
為了平息於處在異己的世界中的孤獨,默爾索(或許他本人都沒意識到)極力地想要在人類同伴中尋求到身份認同感。
向上司請假時他並不打算為自己的錯誤辯解,因為“凡是人總得有點錯誤”;困在監獄之中的他還在極力地想向別人證明自己和別人是一樣的,旁聽者的另眼相看與異常的罪犯身份都讓他感到無限恐慌。
這個一生試圖和人類保持一致的人,最後被人類親手判處了死刑。
故事停留在一個充滿星光與默示的夜晚,默爾索決定了以死亡來和人類保持最後的一致。
這裡還有一個特別有意思的細節:默爾索幫助懲罰一個摩爾女人,誤打誤撞地殺了一個阿拉伯人。最後卻和阿拉伯人關在一起,探監的則是許多摩爾人。
所謂人類同胞,也是一團混亂。
這種現代性並不是絕對的、普遍的。默爾索的某些品質還是有待商榷。他只是他所處的那個“上帝死了”的年代裡,一個安靜的絕望的虛無主義者。
加繆對默爾索是極為讚賞的,稱他是“一個無任何英雄行為而自願為真理而死的人”。但我更喜歡北島的一首詩裡對世界的態度:“我和這個世界不熟。這並非是我絕望的原因。我依舊有很多熱情,給分開,給死亡,給昨天,給安寂。”
從《局外人》面世到現在,幾十年過去了,世界在不停地變化。
雖然我們依舊和這個世界不熟。
我閱讀的是柳鳴九的譯本。柳鳴九在譯者序中特別強調了加繆創作時對於社會問題的高度關注,主張通過社會學批評方法來研究這個文本。
加繆筆下描寫出的所謂“現代司法制度”與“意識形態綁架”對人性的摧殘,無疑是清晰而深刻,甚至於讓人脊背骨發寒的。
然而我私心以為,任何一部經典作品最後都是指向人類命運這一永恆母題的同一或者不同方面。人和異己的世界之間那種日益緊繃的張力,才是這部小說的真正所指。
當然,經典毫無疑問是可以從多方面進行解讀的,我所討論的不過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但這部被冠以“黑色幽默”之名的小說,其本質確是相當正經的。
像後來中國的王小波、莫言,無一不是在試圖重現乃至超越“加繆式荒謬”。在那些滑稽離奇的情節與幽默戲謔的語言之下,覆蓋著最現實的問題與最嚴肅的心。
閱讀《局外人》,於我而言,並不是一次很舒適的閱讀體驗。
但是閱讀的意義確確實實是無可替代的。
最後,我還要說,雖然我的讀書隨筆開頭平庸,但是《局外人》的開頭,其經典性是不輸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的。
“今天,媽媽死了。也許是在昨天,我搞不清。”
“多年以後,面對行刑隊,奧雷里亞諾 布恩迪亞上校將回想起父親帶他去見識冰塊的那個遙遠的下午。”
青年劉書超
一年前讀過這本書,昨天又找出來看了下,發現加繆要表達的東西實在太多,和我們現在生活的狀況也有太多契合之處。
這本書裡,主角默而索是個清醒的悲觀主義者,不信仰基督,也不相信感情,是個不折不扣的局外人、旁觀者,對於大部分事情都抱著無所謂的態度,也從不掩飾自己的這種傾向。
“永遠也不應該演戲”是他的基本生活準則。
參加母親的葬禮時,他感到炎熱、疲憊,也意識到,人是必然要死去的,他雖然感到悲痛,卻也認為“無論是媽媽,還是我,都不需要從對方得到什麼,再說也不需要從任何人那裡得到什麼。”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垂暮之年的母親離開,是一種解脫,“任何人都沒權利哭她。”
他把生命看作一個自然而然的過程,尊重人性,在意是否能夠自由地表達自己的思想感情。
悲痛是一種自然流露的情緒。人在悲痛時,可以捶胸頓足,痛哭流涕,也可以沉默不語,獨自神傷。若是以哭聲的音量來衡量悲傷的程度,未免太過可笑了。
可是,在關於他殺人的整場判決中,所有人都以他對母親過世的冷漠態度,來揣度他的思想、性格和情感,以至於檢察官“控告他懷著一顆殺人犯的心理埋葬了一位母親”,最後判處了他死刑。
默而索的母親下葬那天早上,天氣十分炎熱,護士跟他抱怨,說:“走得慢,會中暑;走得太快,又要出汗,到了教堂就會著涼。”
默而索深以為然,說出他的心聲,也是加繆意欲表達的主題之一:“進退兩難,出路是沒有的。”
我們又何嘗不是如此?
我們被要求如何去表達自己的感情,如何去符合社會定下的種種行為規範,時常被外界的言論、觀點所影響,太過注重表面的東西,太在意自己在“他人”眼中所呈現的模樣,卻也因此,找不到真正的自己。
正如默而索所言:“到頭來,人什麼都能習慣。”
作為存在主義作家,薩特和加繆都認為世界是荒誕的,自由是一種負擔,但加繆更加看重個人的選擇,更加強調反抗的重要性。
默而索之所以感覺幸福,在於他從始至終都堅持著做自己。這是一種無法被打敗的執著,也是微弱卻不滅的反抗之光——不刻意偽飾,不弄虛作假,自如地決定自己的喜怒哀樂,而不是連微笑和流淚都要被規定和限制。
在和《局外人》構成相互闡釋關係的散文《西緒福斯神話》中,加繆認為西緒福斯也是幸福的,因為他為著自己的目標,堅持不懈地奮鬥和拼搏,哪怕知道結局只能是悲劇。
重要的是,知道“人是否能義無反顧地活著”。
這樣的熱情和投入,又何嘗不是一種英雄主義。
毫無疑問,生活在現代社會中,我們需要遵循基本的社會規則,但在某些方面,我們需要有自己選擇的權利——不被外界推著走的自由。
我想,自由不是無拘無束,肆意妄為,而是在有限的範圍內,不斷探索自我,尊重自己真正的志趣和追求,挖掘生活的多種可能性。
再次讀《局外人》,發現下意識地把它更多地和我自己的生活聯繫起來,理解的側重點也有了變化。
卡爾維諾在《為什麼讀經典》中說:
“一部經典作品,是一部每次重讀都像初讀那樣帶來發現的書。”
深以為然。
痴末
讀《局外人》的感受?在談論感受之前應該釐清一個界限,那就是你作為哪一類讀者來談論這個閱讀感受?同樣還要清楚的記住經典的解讀是千人千面的,哪怕再客觀的閱讀感受都不會是完全相同的。
一、閱讀經驗的三種分類
對文學作品的閱讀感受是分三種的,一種是作為普通閱讀者以消遣為目的的閱讀體驗,這個往往是充滿個人經驗的感性的個別的經驗,這個的影響因素往往是取決於讀者的個人生活的經驗,甚至現在的閱讀的心情都會影響到閱讀感受;第二種是另一個相反的極端,完全的理性客觀的幾乎脫離了所有完全個人不具備共情經驗的學者研究,他們往往站在一個理性的角度來審視一部文學作品,當然進行研究的基礎是首先要有第一種經驗做基礎;另一種則是具備一定文學素養的讀者的閱讀感受,這是介於前兩種的一種閱讀體驗之間,他們則是以第一種閱讀感受為基礎,又會有意識或者無意識的利用自己已有的文學經驗來審視自己的閱讀體驗。閱讀嚴肅文學的讀者絕大多數都是屬於第三類,所以我會按照第三種閱讀體驗來談論一下我的讀《局外人》的感受。
二、關於《局外人》的個人閱讀感受
在《局外人》的第上部分的開端就是“我”的去參加自己衛衣的親人——母親的葬禮。根據後來的描述中要知道他們母子之間的感情很好,因此描述關於這樣的開端,古典文學會寫的莊嚴肅穆剋制的悲哀,哥特文學就會陰森恐怖恍如地獄充滿絕望,浪漫主義就會顯得憂傷濃得化不開,至於現實主義的作品就會浸入內心來細緻真實的描繪,但是這個《局外人》的開頭的“我”乍然看來卻並沒有任何關於悲傷的感受,連那種剋制的悲傷都沒有,相反他會感覺十分的煩躁顯得有一些“不近人情”,隨著對院長,護士守門人以及來守靈的人的近乎令人作嘔的外貌描寫,更可以認為是他內在煩躁的外化。
在處理完母親的喪事之後,卻迅速陷入一段肉體慾望之中,似乎這一切都透露這他對母親的不近人情,但是是這樣的麼?並不是,先是可以從院長語無倫次的話當中找到端倪——“我”工資不夠卻是唯一一個供養母親的人,這顯然是說明他對母親有著為人子女的感情,等到周天獨自在家那段感覺自己家和母親住感覺剛好但自己住卻顯得過於空曠來看,證明他對母親的感情實際上是十分深的。至於為什麼會對一個女子毫無徵兆迅速的產生極為強烈的慾望,我認為這絕不是因為之前的“想要把她搞到手”,原因可以考證一下,他倆再遇的場景,對於女子乳房的描寫,乳房一方面會有色情的意味,但是更多的是關於母親的象徵,那種無處安放派遣的悲痛在這樣飽滿的母親象徵之下噴湧而出,因此會在二人的交合之中頻繁涉及到乳房以及“我”對女子“乳房”的痴迷。所以經過這一層的分析可以證明莫爾索對於母親是充滿了愛的,這也證明了他在下半部分的闡述的真實性。也是可以反駁司法機關一味地將他塑造成一個冷酷無情的人的結論的。
至於在陽光藍天的情形之下卻毫無徵兆的殺死一個毫不相關的阿拉伯人,也絕非是那種冷酷無情的原因。如何解釋?如果是一個不具有任何文學素養的讀者來讀就會覺得一頭霧水不知所云,但是如果具備這是存在主義的加繆創作的作品就會理解了。
加繆的存在主義核心就是荒謬的,世界對於人來說就是十分荒謬的毫無意義的,而人所處的世界完全就是對自己的一種一時的流動,因此對與莫爾索而言,這樣的世界是完全的主觀的,當他出現了巨大的悲慟難以派遣之後就會尋找各種方式派遣。至於為什麼會利用性慾,暴力來解決派遣,這就得談論存在主義哲學的背景了,有點離題的傾向就不做過多的敘述。這個也會是對下半部分所呈現的光怪陸離的世界的原因。
因此在讀完《局外人》的感受是無比的壓抑與陰鬱,再回味就會感到一種介於《罪與罰》與《圍城》之間的荒謬和怪誕。繼而就是那種不可名狀的悲傷,最後迴歸到麻木。
三、意識流動的世界
本來如果只談論感受在第二章就可以結束,但是作為第三類閱讀者的閱讀經驗為出發點,那我還是應該在設置一章簡單的來完善一下我的論述。
在前面講到作為存在主義指導下的文學作品所要體現的一箇中心意義就是世界於個人而言是荒謬而毫無意義的,真實的世界實際上是個人意識的反應,所以天空會是綠色的,有那麼一點意識流的色彩,但是這也是現代主義流派們的一個重要共性,因此在文章的上半部分的體現,似乎是按照上帝視角呈現的實際上並不是,實際上加繆所展現的是“我”的意識世界。
比如在開頭會有很多的氣味的感受,這實際上就是感官的無限放大,或者“感受著夏夜在我們的棕色皮膚上流走,妙不可言。”再比如為母親送葬的時候“灑在媽媽棺材上的血紅色的泥土與深深混在泥土中的白色樹根”這樣的描寫,到對鄰居狗與主人的相貌互換,時間肉眼可見的腐蝕房間等等就可以證明我們閱讀的時候的世界並不是我們現在科學給出的客觀的世界,而是“我”的意識流動中構築出來的意識世界。
等到下半部分被捕入獄主人公的思維被禁錮,因此又會轉換成另一層的視角來呈現這個故事。(作者:月徹樓)
一往文學
很喜歡那句,我知道我已無處容身,但你憑什麼審判我的靈魂。
人性很深刻,文字理智帶著抽離感,不過度感性,那份恰到好處的剋制拿捏讓人十分著迷。
我懂,但我不會讓你知道。
我難過,但我接受這是生活。
人性的醜陋和美好都在他的字句間展露無疑,卻不蔓不枝,清遠平直。
姚宓
這個故事中的“當事人”應該是主人公默爾索。之所以說是“應該”,是因為雖然整個故事都是圍繞著這個普通的小職員的一次意外命案來講述的,但是就像這本書的題目一樣,默爾索是個“局外人”。
這個故事的內容其實很簡單,就是一個普通小職員在平庸的生活裡稀裡糊塗的犯下了一樁命案,最後被判了死刑的故事。主幹單一,沒有什麼特別的支線故事。作者加繆僅用了五六萬字來敘述了這個簡單的故事,完成了這部偉大的作品。
初看這本書的時候我感到的是疑惑,因為默爾索其實並沒有犯什麼不可饒恕的大錯,事實上他的案子頂多算是過失殺人。並不是十惡不赦的,可以說沒有人比他更無辜。我很驚異那些“正直”的法官們,律師,陪審團,執法人員,他們竟然為默爾索冠上“毫無人性的”、“叛離社會的”、“罪不可恕的”這樣的罪名,然後以法蘭西的名義——是的,他們用這樣的巨大而又毫無道理的名義——判處他死刑。而第二遍看的時候我感到了一種忍不住的可笑的感覺,我不清楚一場司法判決的具體流程,但是我相信絕對不是像是八卦的中年婦女一樣發揮著自己無限的想象力然後果斷而決絕的將自己的主觀意念施加在一個普通而平庸的只是有些淡漠內斂的小職員身上。
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關注過默爾索的意願。
“你最好別說話。”默爾索被這樣告誡道。他曾經這樣在心裡說:“現在到底誰是被告呢?被告可是至關重要的,我有話要說。”“我甚至被人取代了。”他如此感嘆。他至始至終就處在這樣的一個狀態中:“將我置於事外,一切進展我都不能過問,他們安排我的命運,卻未徵求我的意見。”
他這個“當事人”竟然至始至終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局外人”!還有比這更可笑的嗎?他們討論,他們臆想,他們爭辯,他們認定,他們判決,最後他死刑。這個“他們”裡從來都沒有默爾索,但是結局卻由默爾索承擔。想到這裡,我又感受到了除了可笑之外的另一種更為隱忍,更為可怕的寒冷,那是一種悲哀。
默爾索就像是陷入了一個局裡,他與這個局有關,但是他又與它無關。局決定默爾索的命運,而他則什麼也不知道。這個局中的每一個組成都是完美的,每一個組成都在以自己的看法過活,他們用自己的看法來看待所有事,主觀意念施加在了所有的生命和非生命上。就像在最後幾天糾纏著默爾索的神甫,他認為默爾索一定也能在石頭上和一切上看見他仁慈的父,而並不相信基督的默爾索根本不可能再牢房的磚石上看見耶穌的臉。
默爾索是一個非典型的人物,他缺少我們普遍認為的應該成為的人應當具有的幾乎所有的東西。說好聽一些他是個隨和溫順,好說話,不計較,安分,實在的一個人。說的不好聽一點,他是冷淡,孤僻,不懂人情,不懂規矩,作風散漫,放浪形骸的人;他是個無主心軸,無志氣,無奮鬥精神,無激情,無頭腦,無出息,溫吞吞,肉呼呼,懶洋洋,庸庸碌碌,渾渾噩噩……總而言之就是個現代社會中沒有生存能力的人。
而作者卻給默爾索了這樣多的讚詞:“他不耍花招,從這個意義上說,他是他所生活的那個世界裡的局外人”,“他拒絕撒謊……是什麼,他就說是什麼。他拒絕矯飾自己的感情,於是社會就感到受到了威脅。”,“他是窮人,是坦誠的人,喜愛光明正大”,“一個無任何英雄行為卻自願為真理而死的人”。
對於很多的事,比如他母親的逝世,他並不是無動於衷,從文章裡我們可以輕易的看出他對於母親的愛。那絕不比任何人要少,要淺薄。他的所有反應都是因為他看的開,他看到了許多別的人看不見的東西。站在“局”的外面,作為一個“局外人”。
“如此接近死亡,媽媽一定感受到了解脫,因而準備再重新過一遍。任何人,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哭她。”默爾索是這樣認為的,他並不是對母親的死無動於衷,相反,他才是真正站在自己母親的角度上看的人。親人逝世時的哭泣很少是真正為了逝者的,只是自己對於一個熟悉的重要的人的離去的無法接受,對於少了一個人的生活的不習慣,對於“死亡”這樣的事的本身的恐懼。而如果這樣看來的話,也許默爾索不僅不是個沒有人性的人,相反,他比一般人都要清楚,都要善良。他站在了另一個人的角度上,對於母親來說是好事,那麼他就沒有傷心的必要。
他跳出了局,他跳出了由我們的生活和這個社會一起攪成的局。他成為了一個真正的“局外人”。
默爾索有犯錯誤的,他最大的錯誤便是他本身,他不懂得察言觀色,他缺少了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很基本的東西。而事實上,這又是他最為寶貴的,正因為這樣,他才成為了一個局外人。也可憐的成為了這個龐大社會的荒謬的祭奠品。
江西君
第一次讀《局外人》,會想到底這個故事要表達什麼,一時半刻你是不會覺得跟書名有什麼關係!
第二次讀,你會覺得好短的故事,好平淡,人性好冷漠,主人翁好悲慘的命運!
多看看一些書評和相關的資料後,會發現自己就是一個局外人,所以一直沒領會書中那麼深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