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唯:跟王菲的婚姻是場陰謀,紅磡演唱會也是陰謀,但音樂是信仰


引語


只怕夢到中途又難圓,狂風暴雨,老天變臉。

常要說的是樂生於苦,可樂極生悲道理又自古。

竇唯:中國搖滾樂壇的最後一人


01 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1969年的一個秋天,初秋的陽光照在北京一戶普通人家的屋簷上,光不太刺眼,曬得人暖乎乎的,大概是太陽也忍不住歡迎這個新生命的到來。

任誰也想不到,這個出生在大雜院的孩子,會在日後撼動整個中國搖滾樂壇,甚至於在他已經淡出大眾視線快20年後,人們還是樂此不疲的談論關於他的傳說。

竇唯在紅磡表演的照片


竇唯出生在一個藝術氛圍濃厚的家庭,父親竇邵儒是民樂藝術家,母親在北京第一機床廠上班,是廠裡鼎鼎有名的 “角兒”,即使在整個廠子,論唱歌那也是排得上名號的。

竇唯和妹妹竇穎就是這樣伴著音樂長大的,兄妹兩人日後在音樂上體現出的不俗造詣,大概都來源於此。

竇唯的母親非常幽默,在那些意外還沒發生的時候,竇唯經常說,自己私底下非常像母親,是個特別好玩的人。

即使多年後,物是人非,他的好友臧天朔一提起竇唯還是總說:“小竇以前啊,是個很幽默,非常幽默,很聰明的小夥子。”

竇唯好友臧天朔


02 朝聞道,夕死而已


出身於音樂世家,竇唯從小就在音樂上顯示出難得的天賦,6歲時,就能在幼兒園晚會上表演笛子。

“小時候我父親把這些節奏啊、強弱啊、南派啊、北派啊,都通過民樂告訴我了,我都領會到了,都學得八九不離十了。所以我摸起這些東西順理成章,很自然。”

有的東西一撿起來就是一輩子

這一手笛子,從幼兒園開始,一直陪他走到紅磡演唱會,再到如今的實驗音樂,從未缺席。

吹著笛子的竇唯乾淨清冽的像一陣風


初中的時候,竇唯父母的感情走到盡頭,選擇離異,竇唯母親帶著他和妹妹竇穎一起生活,這一變化讓竇唯總覺得“惶恐不安,好像要發生點什麼。

這或許也是竇唯兄妹後來如此渴望一段穩定的家庭關係的原因之一,可惜,天不遂人願,越是渴望,反倒越是觸不可及。

兄妹兩人的感情之路一個比一個走的艱辛。

竇唯的初中生活和我們大部分人差不多,三天兩頭不想上學,唯一不同的是,我們不想上學就真的只是不想上學,人家不想上學是為了全心全意的搞音樂。

大概得益於家庭的薰陶和自身的敏感,初中時竇唯的音樂品味就顯示出和同齡人的差異,對於音樂,竇唯總有不一樣的理解和一種難得的熱忱。

有一天竇唯跟父親說:“爸,我不想上學了。”

他父親問:“那你想幹嘛?”

竇唯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想玩兒音樂。

年輕時的竇唯


03 被搖滾樂點燃的青年時代


1985年,竇唯初中畢業,考入職高學習精神病護理。

因為這個專業的特殊性,經常通過音樂來幫助病人舒緩心情,所以平時在學校竇唯和音樂接觸的機會特別多。

但也就是接觸就是了,用竇唯的話說:“給我上音樂課的是我小學一個數學老師,鋼琴不會彈就算了,知道的還沒我多,上了3節課我就忍不了了。

不過,在職高就讀的這段經歷也不是毫無益處,在這裡竇唯學會了日後他最鍾愛的樂器--吉他。

後來,興趣使然,他又去打鼓,也沒找老師,就自己照著圖書館裡找來的一本教程,不到一個月,就這麼摸索著學會了。

估計竇唯在自己第一次握住鼓槌的時候,從來沒想到日後他就憑著這套本事,和搖滾有了交集,更沒想到可以靠它在日本跟王菲演繹出那樣一段才子佳人的神話。

竇唯和王菲的合影


因為鼓打的好,18歲,竇唯考入了北京青年輕音樂團,開始給人走穴墊場,就像日後高曉松和老狼給他墊場一樣。

走一次穴大概30來塊錢,不同於竇唯現在的低調和對於物質的淡漠,那個時候的竇唯,99塊的喬丹鞋說買就買,同學裡也只有他買得起。

也就在這時,竇唯漫長的音樂生涯的第一個轉折點即將到來。

在一次表演結束後,國外的威猛樂隊來中國演出,竇唯跟朋友去看,一瞬間就被舞臺上那幾個抱著吉他搖頭晃腦,聲嘶力竭得外國人吸引了。

一吸引就是一輩子,竇唯這輩子對大部分人和東西的愛都很短暫,除了搖滾樂。

他第一次知道音樂還能這麼玩兒, 原來音樂不止“啊,牡丹,百花叢中最鮮豔。”

威猛樂隊


1987年,“派”樂隊在北京化工學院表演,演出結束後,一群搖滾愛好者上臺即興表演,竇唯在,另外兩個影響了竇唯一生的人也在。

竇唯那時候很瘦,就像新褲子樂隊的鍵盤手龐寬在新歌裡和GAI調侃得那樣:“咱兒玩搖滾的能穿

26的褲子”。

竇唯穿著個緊身褲就去臺上翻唱了一首威猛樂隊的歌。


一首歌唱完,徹底俘虜了兩個人的心。

一個是和竇唯糾纏數年,差點步入婚姻的女友姜昕,一個是將竇唯的搖滾生涯推向一個第一個小高峰的黑豹樂隊吉他手郭傳林。

竇唯當時的女友姜昕


04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小王?


在郭傳林多次邀請後,1988年,竇唯終於應下了做黑豹主唱的邀請,正式加入黑豹。

這期間竇唯創作了無數經典的歌曲,其中就包括傳唱至今的《Don’t break my heart》和《無地自容》。

黑豹樂隊在1992年將這些歌放在同名專輯《黑豹》裡,這張專輯一經推出,正版就賣到脫銷,甚至還引來內地盜版狂潮。

這張專輯不算盜版,光是正版就賣出了15萬張,這個數字,即使放在現在的中國搖滾樂壇也吊打一片。

這些歌有多經典呢?只要你對搖滾有一點點了解,就一定會知道這些歌,這些歌對於玩搖滾的人來說不亞於舊約之於猶太人。

竇唯在黑豹樂隊時期的照片


1991年成都演唱會,竇唯在和平常一樣演出後,回到後臺時,跟隊友說自己想要退出當時正如日中天的黑豹樂隊。

當年拉他入樂隊的四哥郭傳林提了個要求:退出樂隊以後,竇唯再也不許唱他在黑豹樂隊時創作的歌。

這個要求沒有任何紙面協議,合同文件,全靠口頭約定,但竇唯卻自那以後再也沒開口唱過一次黑豹時期的歌。

錯過當時的我們再也聽不到竇唯的現場版無地自容了。

對於四哥的這個要求,後來有人調侃:“竇唯從此放棄了自己在黑豹時的經典,黑豹卻還在到處用竇唯的歌圈錢。”

離開黑豹後,竇唯剪掉了他標誌性的長髮

對於竇唯離開黑豹的原因,大部分人都願意把它歸咎於愛情,畢竟對於媒體來說,痴男怨女的劇情,總比想要追求與眾不同的音樂,看起來更容易勾起大眾的好奇心。

離開黑豹後,竇唯和王菲正式在一起,和姜昕的感情也走向了盡頭。

竇唯和王菲具體怎麼開始的眾說紛紜,姜昕在自傳《長髮飛揚的日子》裡只是提了一嘴,那時候王菲從香港給竇唯寄珍貴的唱片和精緻的毛線帽,只是在信尾順帶附了句:“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小王?”

也許後來的一切都是從這句話開始的。

竇唯和王菲


05 終究一句話,就是命中註定

1991年竇唯離開黑豹後,組建了做夢樂隊,後來那張讓他幾乎封神的專輯《黑夢》就是在這個時期打磨的。

可惜”做夢“沒能堅持很久,這個樂隊的命運就像它的名字一樣彷彿一場大夢,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因為成員先後陷入醜聞而被迫解散了。

《黑夢》封面圖,竇唯也正因此與姜昕相識


1994年對於竇唯和整個中國搖滾樂團都是具有特殊意義的一年。

音樂上,這一年,竇唯的《黑夢》讓他徹底打響名號,與此同時張楚出了《孤獨的人是可恥的》,何勇也推出了《垃圾場》。

在張培仁的運作下,那個日後被捧上搖滾神壇的魔巖三傑誕生了。

魔巖三傑的合影

19941217日在香港紅磡體育館舉行了一場即使在25年後提起仍然讓人熱淚盈眶的“搖滾中國樂勢力”演唱會。

這場演唱會就是我們熟悉的紅磡演唱會。

這場演唱會四大天王盡數出席,20多年後,在《樂隊的夏天》上,當年參演的貝斯手歐洋還是充滿懷念的說:”我覺得還是很驕傲的,當時我們很激動,我們看觀眾也很激動,王菲,菲姐,在底下都站著跳。”

內地的搖滾樂在那個晚上達到了一個絕對的高度,但搖滾總是黃粱一夢,一時的輝煌,是往後幾十年都說不出口的痛。

竇唯在紅磡的演出照片


所謂的“中國火”在演唱會上熊熊燃燒,可惜演唱會結束後,這把火也立刻熄滅了。

在之後的許多年後,魔巖三傑都對這場演唱會諱莫如深,竇唯更是在一個節目裡直言紅磡演唱會就是個陰謀。

1994年,竇唯在音樂上大起大落,在感情上也是幾經波瀾。

在打造專輯《黑夢》時,竇唯遇到了另一個影響了她一輩子的女人,這個女人是個很優秀的攝影師,她叫高原。

1994年的竇唯也許不會想到,在1999年的某一天,他會為了這個女人,在還未和前妻王菲離婚的情況下就對記者說出:“她叫高原,是我的愛人。“

當竇唯因為自己的專輯封套遇到新愛人的時候,他的妹夫張亞東也在為王菲製作MV時遇到了新的愛情。

19998月,竇唯和王菲正式離婚,2000年,竇唯妹妹竇穎和音樂才子張亞東的婚姻也走向了終點。

這一切,也許就只能用王菲那句歸根到底就是命中註定來說了。

竇唯前妻高原


06 夢到中途又難圓,狂風暴雨,老天變臉

2000年以後,竇唯的音樂風格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如果說95年時竇唯發佈的《豔陽天》只是拋棄了他的金屬氣息,那他2000年以後的音樂則是放棄了過去所有的竇唯。

他的歌曲再也沒有了歌詞,這麼多年,他再也沒開口唱過歌。

2002年,他跟高原正式步入婚姻殿堂,沒有人會懷疑當初兩個人在一起的初心和堅定,由於上一段婚姻的聚少離多,對於這次和高原的婚姻,竇唯拿出了100分的細心和小心翼翼。

如果說竇唯和王菲的那段感情是才子佳人互相成就的故事,那他和高原的愛情劇本在開始時就被定位個成患難夫妻同舟共濟。

婚後,高原停掉自己的攝影事業,全心照顧家庭和女兒。

竇唯繼續走著自己的實驗音樂之路,音樂越做越小眾,樂評人根本不敢評論,聽不懂,理解不上去,寫了也是徒增笑料。

“我的音樂是比較小眾的,如果按照大眾的做法宣傳,對大眾是誤導。我沒想過讓我的唱片大賣,因為那是不可能的,感興趣的人自然會發現。

在百花齊放中,我願做一棵狗尾巴草,不求大紅大紫,只要讓我盛開就行。

這個階段的竇唯著實過了段狼狽的日子,最慘的時候,要去酒吧串場,一個月5000塊,要養一整個家,入不敷出,全靠以前專輯的版權費活著

賭書消得潑茶香的生活固然充滿詩情畫意,但終歸逃不掉柴米油鹽的磋磨,這場婚姻只維持了兩年就走向了結束,2004年竇唯和高原的婚姻走向終點。

竇唯這輩子自青年起,就渴望一段安穩的家庭生活,可惜總是開頭熱烈,結尾悲涼。

也許世事就跟他歌裡唱的一個樣:夢到中途又難圓,狂風暴雨,老天變臉;常要說的是樂生於苦,可樂極生悲道理又自古。

在實驗音樂的路上一路狂奔的竇唯


07我不是仙兒,我就是個玩音樂的普通人


向來滿嘴跑火車的何勇曾經調侃:紅磡以後,張楚死了,何勇瘋了,竇唯成仙兒了。

竇仙兒也由此而來,但竇唯自己反倒一再說,我不是仙兒,我就是個玩音樂的普通人。

什麼叫逃避世俗,什麼叫看破紅塵,這本身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我只是做音樂,這些說詞是這之後導致的,我說沒那麼複雜。

紅磡演唱會上,竇唯和何勇

對大眾來說,竇唯歌裡再也沒有歌詞這件事實在讓人耿耿於懷,有很多人追問竇唯的歌裡為什麼再也沒有歌詞,這讓我想起之前讀到的木心關於讀書的吐槽。

木心吐槽說:“你們可惜看書太少,不但少,遍數也太少,莎劇我看過五六十遍,《福音書》我讀過百多遍,每次讀都不一樣,到老也懂不透的,有人一看書就賣弄,多看幾遍再賣弄吧,多看幾遍就不賣弄了。”

藉著木心先生的話,仔細想想,歌詞何嘗不是歌曲表達上的一種賣弄呢?如此看來,竇唯歌詞的消失不也是必然嗎?

和高原離婚後的竇唯搬回了當年跟王菲一起住的小四合院,過上了一種隱居式的生活,只是保持著一年一張專輯的速度發著新歌。

已經不再年輕的竇唯,褪去了當年的戾氣,只沉浸在音樂的世界裡,不管世俗上的紛紛擾擾,更多的迴歸家庭,把掙來的錢交給母親,讓她放心,跟父親探討自己的新唱片。

竇唯父親竇邵儒

如今的竇唯,每天和父親和女兒湊在一起玩兒音樂。

2014年,在竇唯新推出的專輯《潸何吊》中,父親竇紹儒負責笛子和排簫,大女兒竇靖童負責人聲,他自己負責瑟,祖孫三代其樂融融。

2019年,竇唯先後和自己兩個女兒合作 ,推出新專輯《童久時》和《定慧園》。

以前的竇唯在音樂上像是一個獨行俠,雖然成就非凡但總歸高處不勝寒。

如今的竇唯則像是一個重歸生活的普通人,和你看到的每個中年大叔一樣,有著日漸走形的身材,唯一不同的是這個大叔會玩兒點音樂。

如今的竇唯


我可以很問心無愧的說,從一開始做搖滾樂到現在的不一定樂隊,在做音樂這點上來說,我是很真實的,沒有一點假的東西。

這一輩子能認識竇唯真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