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問：“工作忙不忙，壓力大不大”？
“嗯……挺忙的，不過，我能學到不少東西，我在成長……”
“……一直在學習，一直在努力，可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
寒風吹過。
突然間，想起多年前剛剛參加工作的自己加班到晚上10點時，接到的這個老媽的電話。
當年，躊躇滿志，不以為然。
如今……
嗯，乖乖，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是啊，啥時候是個頭。
我能歇會嗎？！
2
大家可能也都有感受。
近兩三年，李誕火了起來。
伴隨而來的“喪文化”、“佛系”這些詞越來越在青年人群中廣泛流傳。
那句“開心點朋友們，人間不值得”成了金句。
李誕也把這條微博長期置頂。
我想，在傳媒領域浸淫許久的他應該也是知道。
他分得了低慾望社會紅利的一大杯熱羹。
比他再稍微早一點的是另一個人，羅振宇。
那是羅輯思維販賣焦慮和推廣成功學的年代。
而比羅振宇再早一些的是以咪蒙為代表的雞湯煮婦。
現如今，先是咪蒙被封，後是羅振宇被罵，李誕卻紅得發紫。
其實，他們個人的成與敗，盛與衰，並不僅僅源於他們個人。
只是，天時地利人和下。
他們恰好站在那個時代的思潮浪尖，他們成功了。
如今風光不再，也只是潮水褪去。
無他，唯潮流爾。
3
當下，佛系的泛濫也只是經濟和社會發展的階段。
任何能帶得起來的節奏，背後一定有存活的土壤。
這就像資本醫生對人群的窮病進行的一場頭腦麻醉治療。
窮，就是最大的痛。
雞湯撫慰，打雞血，一劑杜冷丁下去，疼痛緩解，一時鬥志昂揚，心跳直奔180，興奮異常。
一鼓作氣！
口號喊起來，躁起來。
但，杜冷丁的作用強烈但不持久，還會有抗藥性。
民智覺醒，窮痛再次襲來。
再而衰！
所以，糧草“乾貨”也要補給，上藥性是杜冷丁6倍的嗎啡。
於是，終身學習、讀書、學英語、思維訓練、方法論、底層邏輯的精英概念開始流行。
一時間到處都是讀書、聽書、朋友圈打卡、職場培訓。
看著打卡天數的增加，看著讀的書的數量的增加，離成功似乎也愈來愈接近。
怎奈，麻藥還是越來越淡，年輕人還是快清醒了。
終，三而竭。
你費力睜開了惺忪的眼睛。
看著醫生手裡鋥光瓦亮的鐮刀。
瑟瑟發抖。
醫生，這病是用鐮刀治的嗎？
我這窮病是不治之症吧！
讓我回家，在這窮的癌症中度過餘生吧。
再治下去，扛不住了啊。
醫生斷然呵斥道，不經一番寒徹骨……而且，你頭上的“草”也長了……
接著。
有的人繼續用藥，有的人還是堅持要出院。
越來越多的人出院了。
清冷的大街，淅瀝的陰雨，逐漸熱鬧起來。
但他們不單是被窮痛折騰，更被一次又一次希望燃起而後又落空、直至絕望的痛苦所折磨。
他們還要生活下去，雖然得了不治之症。
他們覺得還是要樂觀，雖然偶爾的病痛會讓人難以忍受。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有時候，他們感覺放棄治療也未嘗不是一種豁達。於是，他們抱團取暖，互相鼓勵。於是，“佛系文化”、“喪文化”開始流行。低慾望社會開始出現。
4
當然，這並不是我輩年輕人獨具一格。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
歷史也總是驚人地相似。
早在三十年前，上世紀90年代初，赫赫有名的日本房地產泡沫，導致後續20多年的經濟低迷。
企業倒閉、員工失業、家庭破碎、婚姻解體、流浪漢遍地、自殺人數飆升......
多米諾骨牌逐層推倒，而且愈加迅速和不可控。
日本陷入蕭條且看不到希望的社會，號稱“失落的二十年”。
“草食族”年輕人從此普遍地陷入了不買房、不買車、不結婚、不消費的佛系人生。
不再追求精緻和富足，轉而求向安寧與簡約。
因為他們看到過父輩們貸款、買房、消費的高品質生活，一夜之間，一敗塗地，一貧如洗。
他們不是沒有慾望，而是沒有了持續滿足慾望的希望和信念。
努力會前進。
但當努力的痛苦遠大於收穫的快樂時。
當進一步退三步時。
當個人努力對突破固化階層的作用就像杯水車薪時。
索性就讓我躺下來吧。
你鼓勵我螳臂當車、飛蛾撲火的壯烈，我只想躺在地上長得慢點，暫時躲開揮舞的鐮刀。
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那還費勁伸它幹嘛。
前幾年，還火了日本的一本書《斷舍離》，書中教人丟棄顯然的物品，不購物，踐行極簡生活。
也看得出這一思潮的盛行。
5
在我們周邊，雖然未像日本一樣，佛系幾乎成了主流價值觀。
但不乏山雨欲來、凜風陣陣的感覺。
對工作，以不被開除作為努力的標準，平安上班，安靜下班，老油條越來越年輕，越越來越舒展；
對生活，簡約且簡單，叫個外賣，刷個電影，睡個懶覺，不求大富大貴，只求溫飽即安；
對感情，不主動不強求，剩男剩女聖鬥士，獨身丁克孤終老；
朋友圈從半年可見，一個月可見，直到三天可見；
好吧，都行，可以，沒關係，隨便……
他強任他強，清風撫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
一切不願用力，我自堅守我的一畝三分地。
頗有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風骨。
這，顯然不被主流觀念所容。
我們推崇的是。
真正的勇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正視淋漓的鮮血。
而後繼續唐吉訶德式的戰鬥。
不可辯駁地，該報以莫大的尊重。
但不當勇士，並不可恥。
當然，不可恥是指道德上。
經濟上，你有原罪！
6
颶風過崗，伏草惟存！
我是一顆小小草。
我會靜靜地等煦風拂來，等陽光明媚，等春暖花開！
待到那時，我會再挺起腰桿，昂起頭顱，茁壯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