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流媒体市场要开战,Netflix 最后能赢么?

2020 年 1 月 14 日,电视评论家协会(TVA)上,谈到与迪士尼、Netflix 的竞争时,Amazon Studio 负责人珍妮弗·萨尔克(Jennifer Salke)仍表示,“我们有截然不同的模式。”

可见的流媒体服务负责人都曾声称,自家商业模式有多独特,独特到不存在竞争者。实际上并非完全如此。自 2019 年 11 月起,流媒体市场忽然变得拥挤而残酷。

一旦有线电视意识到 Netflix 是有力的竞争者,而不止是内容分销渠道时,市场格局就会迅速变化。如今,流媒体市场里,没有哪一家公司是安全的。

Netflix 潜伏结束

2008 年美国熊市低点大幅反弹之后,大型机构都在买入,股票上涨。他们看中了做在线租借电影业务的 Netflix。但早期,几乎没有人知道实体视频租赁即将灭绝。


过去10年,Netflix 市值变化

美国最大的影碟连锁租赁商百视达破产,该行业的盈利模式已经转变,Netflix 在新的细分市场上没有竞争者,因为它发明并独占了这个类别。这意味着销售和收益的巨大潜力。
随后十年内,在线视频渠道还是不可逆转地取代了 DVD ,逐渐成为观影潮流。Netflix 开始覆盖更多的终端设备,从笔记本电脑、游戏主机到机顶盒。

和百视达不同,虽然没能切中要点,但 Netflix 很早就被科技公司和传媒公司盯上了。对好莱坞来说,跟 Netflix 合作意味着最有效的电视节目分发渠道,一次性在全球多个市场上线。

2007 年 10 月,新的流媒体公司 Hulu 成立,它背后站满了好莱坞和硅谷的大牌公司,包括 NBC Universal、新闻集团、美国在线(AOL),康卡斯特(Comcast)和 Facebook,MSN,Myspace、雅虎。

转折点出现在 10 年后。更多观众开始在网上看电视剧,或者直接说在 Netflix 上。

截至 2017 年第一季度,在美国,Netflix 付费订阅用户数超过了有线电视付费的。该调研覆盖了全美 95%的有线电视供应商。不止美国市场,Netflix 2017 全年用户数量增长主要靠国际用户,总数达到 6300 万人,已经超过美国本土。

2017年Q1,Netflix 订户超过美国主流有线电视服务

DVD 租赁市场也好,娱乐业也好,Netflix 最核心的资产是渠道,形成优势靠的是商业模式。

Netflix 提供差异化服务获得了基础用户和名声,比如租碟逾期不用缴罚金,多终端跨屏体验,支付首月订阅费后可随时取消等等。影迷租 DVD ,后来是付费订阅用户,他们贡献了现金流,用作购买和制作影视剧,Netflix 借此吸引更多订户,形成品牌认知,并进入良性循环。

凭着新的渠道,新的商业模式,随着用户不断增长,Netflix 进入行业价值链上游,能够花更低的成本制作和购入内容,为用户提供更好的产品和服务,价格更便宜。直到那些竞争对手因为产品服务没它好、价格还比它贵,而被颠覆。

但娱乐业的危机中,目前只能说 Netflix 占有先手的优势。2019年,其市值 1481.71 亿美元,超过千亿美元,拿下 51% 的美国流媒体市场。

它的成功使好莱坞的其他所有人都意识到——流媒体市场中有多少钱,他们已经割让给 Netflix 多少钱,以及他们想赚多少钱。

大公司们开始反击

对美国有线电视来说,长期依赖广告和特许授权费用的日子就要到头了。可躺着挣钱的日子过久了,传媒公司们的反击一度不得要领。

最早,美国有线电视只当流媒体是分发内容的新渠道,就像迪士尼 1980 年代的新业务,将动画电影做成家庭录影带卖给有线电视台。

2015 年左右,他们又纷纷自建流媒体服务,每个独立的电视台都会推出自家的手机应用,都有单独的付费计划。

一个典型的例子是,即将重新上线的 CBS all access依然不能保证,一次性付费后,就能收看到通讯公司维亚康姆旗下所有的内容,特别是 Showtime 的。这是两个独立的有线电视台。


截止 2019 年 12 月,美国传媒行业格局

美国有线电视网络经历了一系列低效率的整合。与其说效率低,不如说不够灵活。迪士尼有节奏地进攻,终于让这场竞争更有看头。

系列收购完成后,2019 年 Hulu 成了迪士尼的一个部门。同时,迪士尼还从 Netflix 撤走漫威系列授权内容,并推出自家的流媒体服务 Disney+。原创电视剧,经典动画电影和体育赛事直播等分别被整合在三个服务里,Hulu、Disney+ 和 ESPN+ 。迪士尼鼓励用户购买捆绑服务。

由于当时缺乏云计算背景,Netflix 选择和亚马逊 AWS 合作,花 6 到 9 月搭建了独家底层框架。而亚马逊也有自家的流媒体服务 Prime Video。相比,迪士尼的底层技术更独立。它曾收购美职棒直播技术团队,花 18 个月打造了 Disney+。

过去一年,科技公司苹果首次推出其Apple TV +订阅服务,娱乐巨头迪士尼则推出了Disney+。

4 月,再次整合资源后,通信公司维亚康姆会更新流媒体服务 CBS all access。传媒巨头 NBCUniversal 也将推出其流媒体服务 Peacock。

还有 Hulu 和亚马逊的 Prime Video 将持续和 Netflix 竞争。

最终,究竟是科技公司最先掌握传媒巨头制作内容的能力,还是传媒巨头先打破科技公司对于新媒介的垄断?这是一场时间竞赛。

留给好莱坞的时间也不多了

流媒体服务与电影这场持久的争端中,问题则在于,哪一边会损失更多。

进入电影行业起,Netflix 一直与电影发行机构有些冲突。至今,三大欧洲电影节里就有两家瞧不上它,包括戛纳和柏林。

2017 年戛纳电影节上,Netflix 首秀。结果,放映场上 Netflix名头一出,现场便不时嘘声一片,Netflix 无意在院线中上映影片这一做法引起的关注远远超过了电影本身。

回到美国,奥斯卡对流媒体制作人同样抗拒。Netflix 们能够提名,依然无法获得重要奖项。2018 年,在《罗马》这样的竞争对手面前,奥斯卡最佳影片竟然颁给了平庸的《绿皮书》。今年,拿了 10 个提名的《爱尔兰人》颗粒无收。

电影节奖项会赋予参与者名望,Netflix 如果不能保证获得顶级电影节的门票,就会越来越难吸引到乐于与之合作的大牌导演。

想要对抗迪士尼这样的竞争对手,它需要完善自己的内容库,吸引更多层次的观众,不能更多的是小制作 B 级片、小型独立电影和纪录片。

虽然像《婚姻生活》、《爱尔兰人》为 Netflix 积累了业内口碑,但目前唯一的好消息仍是,2018年 Netflix 投资的电影《罗马》曾获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

过去 60 部奥斯卡最佳影片的票房号召力如何?

另一方面,不论是电影节,还是电影,都在流失观众。

不只是更具创造力的自制电视剧,包括流媒体在内的互联网娱乐服务正在抢夺人们的注意力,电影不再是最主流的娱乐方式。过去一年,更少的美国人去电影院看电影,观影人次为 12.4 亿,年度票房为 113.2 亿美元,仍处在本世纪最低水平。

逐渐实现线上和线下同步上映的过程中,流媒体服务加速缩短了电影的窗口期,导致更少的观众愿意去影院看电影,票房收入减少。电影业还在挣扎。

今年 COVID-19 病毒扫荡全球,大片撤档,电影院关闭。为了赚钱,迪士尼、NBC Universal 等制片厂不得不放弃坚守的发行窗口体系。邪恶的病毒似乎站在了流媒体一边。

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像开头说得那样,各家大公司的商业模式都不尽相同,存在不同的利润想象空间。流媒体市场也许不是零和游戏,最后会剩下两到三家主导的公司,就像目前的娱乐业一样。

简单来说,和推出新闻和游戏等内容服务一样,苹果希望通过影视内容提升 iPhone的销售量。掌握终端硬件渠道和设计能力,才是苹果公司的核心价值。

同理,亚马逊 Prime Video 也是为了吸引更多用户加入 Prime 会员,并且花更多的钱。其核心数据是单个用户的终身价值(CLV)。

流媒体市场中的 4 条价值链

对传统电信运营商AT&T来说,HBO Max可以吸引更多手机签约用户,并发展无线增殖业务。

而传媒巨头康卡斯特需要 Peacock 留住正在流失的电视订户,数字广告也将是新的收入来源。

迪士尼转向流媒体,则可以获取最直接,最大量的消费者数据,可以更好地打造其商品,主题公园,电影和体育直播业务。

Netflix 是市面上唯一一家将整个战略都建立流媒体服务上的公司。它会努力争取像 Facebook 或者 Google 一样成为平台级公司,于是存在另外一种可能。

不管现在其他竞争者的商业模式如何不同,随着旧业务日渐不景气,不论是广告、票房,还是硬件销量,他们恐怕都将只剩下一种选择:成为 Netflix,然后去抢 Netflix 的生意,不然便会沦为其内容供应商。

拿迪士尼来说,如果坚持只做爆款 IP,就得向用户收取更高的订阅费,并接受用户和广告规模同时变小。如果转向以流媒体服务为重心,问题在于,旧有商业模式取得如此成功的情况下,迪士尼高层是否拥有重建业务的决心?

2020 年 2 月未,主导这一切的迪士尼 CEO 鲍勃·伊戈尔(Bob Iger)忽然离职,迪士尼股价应声蒸发 250 亿美元。负责主题乐园的负责人鲍勃·察佩克(Bob Chapek)上任,华尔街开始担忧迪士尼变得保守。

硬要说流媒体市场是场混战,那是因为这里挤满了大公司,而资本能够迅速将市场洗牌。“苹果会不会收购Netflix,或者迪士尼?”是其中一个颇为流行的猜测。同时,2019年的最后几个月中,Netflix发行了价值超过 20 亿美元的债券,投资者为之疯狂,立即将其抢购一空。

然而,Netflix 试图如何主导娱乐业,传媒、娱乐和科技巨头又如何反击?没人能够准确预测答案。

不过,对消费者和内容创作者来说,竞争倒是件好事。独立制片人挣着钱了,制作出更精良的作品,观众的选择更多了。以往被大制作统治的好莱坞终于不那么无聊了。

参考:

Rob Marvin,The New Entertainment Giants: Welcome to the Streaming-Industrial Complex

Ben Thompson,Neflix Flex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