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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魔芋賣了！
村裡。
停放著一輛陳舊的白色一汽紅塔。
雖然陳舊，但村裡人看著這輛汽車，是羨慕的眼神。
在那個時候，能夠擁有一輛這樣的汽車，已是很了不起了。
汽車旁，中年男子站在那裡，肩上掛著黑色的皮包，一身乾淨整潔的衣服，與村民格格不入。
“大爺，您是這村裡人，村裡的事情您知道的肯定不少，我想問一下，這村裡有誰家種植魔芋？”
中年男子笑著向面前的老人禮貌的問了一句。
“不曉得！”
老人用本地方言回應了一句。
對外來者，老人下意識的保持警惕。
而且，村子不小，近年來村裡誰家種植魔芋，他是真不知道。
其他人也搖了搖頭。
對於魔芋，他們是真不瞭解。
知道村裡葉鴻家種植魔芋，但又擔心這個人是騙子，所以有所提防。
“叔叔，我家有魔芋。”
恰在此時，十二歲的葉隨風擠進人群中，鼓起勇氣弱弱的說了一句。
他不知這個人是不是騙子。
但他知道，家裡堆積的魔芋，可是父母一年的心血，若是繼續堆積，那父母的辛苦與努力，都白費了。
中年男子尋聲看去，葉隨風臉頰通紅，顯然是有些害羞，兩隻手不由自主的拽著衣角，往下看去，他的一雙鞋子，早已被稀泥淹沒大半。
那時，交通不便。
即使村裡通路了，也是人工挖掘出來的毛坯路，加上昨晚下雨，路面上到處是稀泥。
“你家在村裡什麼位置，帶我去看看。”
中年男子看著葉隨風，語氣很溫和。
也有些激動。
開車來這個村子，也是碰碰運氣，看來，不枉此行啊。
“在那！”
葉隨風回頭激動的指著家的方向。
他家離這裡，可是有幾百米的距離。
順著他指著的方向看去，中年男子知道了一個大概的方向，不過，看著密密麻麻的房子，真不知具體位置。
收回目光，中年男子又看了一眼前方的路面，無奈的嘆息一聲。
“叔叔不騙你，叔叔的車陷在這稀泥之中，你家...是去不了啦！”
中年男子說著，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皮鞋，若是從這裡走過去，他的這雙皮鞋算是糟蹋了。
當然，車子陷在這裡，也是一個託詞。
他就是不想去。
去不了？
葉隨風圓溜溜的小眼球轉動著。
去不了，那該怎麼辦。
“是哪個買魔芋？”
正在葉隨風苦思該怎麼辦的時候，不遠處傳來響亮的聲音。
這熟悉的聲音...是爸爸。
爸爸終於來了。
“這位老哥，是你家有魔芋要賣？”
中年男子招了招手，以做回應。
葉隨風的爸爸葉鴻與村裡的那位大伯，踏著路面的稀泥，快步走來。
“爸爸，買魔芋的就是這位叔叔。”
看到已經來到身旁的爸爸，葉隨風激動的介紹著。
“隨風，你看你的鞋都髒了，趕快回家，明天還要上學呢！”
親暱的揉著兒子的小腦袋，葉鴻對兒子的愛，表露無遺。
“哦！”
葉隨風乖乖的點了點頭，隨後一步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人已經回到了家裡，可他的心思，還是沒有收回來。
家裡的魔芋，真能賣了？
他內心很忐忑。
那位叔叔會不會不要家裡的魔芋呢？
他心裡想著事情。
沒多久，他的爸爸葉鴻與村裡的大伯回來了，回來後，直接走進儲物間，一人扛著一袋魔芋就往外走。
來來回回。
一直從清晨忙碌到傍晚。
當然，還有媽媽，也陪著爸爸搬運魔芋。
雖已入春，但冬日的寒氣，還是殘留了不少。
霧雨朦朧，村裡響起汽車的聲音，隨後，汽車聲音漸漸變小，最終消散。
葉隨風坐在門前等候著。
不久後，爸爸與村裡的大伯，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這一刻，彷彿時間定格了。
走在前面的，是他的爸爸葉鴻。
天氣很冷，門口的葉隨風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哆嗦，反觀自己的爸爸，頭髮都溼了，而額頭的汗水，還沒有消散，他將外衣脫下來扛著肩上，天氣微冷，但能夠看出，爸爸很熱。
下身的那條褲子，早已不成樣子，至於鞋子。
早已看不到影子了。
看到的，只是一團稀泥。
村裡的大伯，也是一身汙泥。
“葉鴻老弟，不是我說你啊，那個人明顯就是故意的，說什麼車子陷在稀泥裡了，真特麼的扯淡。”
村裡大伯言語粗魯，臉色很難看。
顯然，為這件事情生氣了。
他倒不是不願意幫助葉鴻，都是鄰居，誰家還沒有一點難處。
他生氣的是那買魔芋的中年男子。
一口一個的老哥叫著，那叫一個禮貌。
可他們忙碌了一天，也不見那人搭把手。
“老哥啊，你說的話，我豈會不明白，可你也知道我家裡的情況，我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在魔芋上，若沒有這個人來收購魔芋，孩子們上學的學費都交不上了。”
葉鴻笑著拍了拍村裡大伯的肩膀。
心裡很苦澀。
時代在發展，社會在進步。
知識，有多麼重要，他太清楚了。
就是因為沒有知識，他們只能在家務農。
就是因為沒有知識，才希望孩子們能夠通過所學的知識改變命運。
就是因為沒有知識，他才要扛起一家之主的責任，即使再苦再累，即使明知對方故意為之，他也沒有挑明的意思。
村裡大伯也不嫌棄葉鴻那沾滿汙泥的手，無奈的搖了搖頭。
葉鴻的話，不無道理。
都是農民，靠天吃飯。
這些魔芋若真砸在葉鴻手裡，那葉鴻這一家人，以後的日子恐怕無法過了。
他們這一代人，有機會上學的不多。
大多人都是在家務農，辛辛苦苦一輩子，只希望孩子們進入學堂，能夠學到更多的知識，將來有機會走出農村，走出大山。
聽到爸爸與村裡的大伯的談話，葉隨風的眼眶，不知不覺的模糊了。
為了讓他們上學，爸爸媽媽太不容易了。
之前他還喊著讓爸爸過年買菸花，實在不懂事。
“爸爸.....”
控制不住眼角流下的淚水，葉隨風哭著跑向自己的爸爸，一下抱住了爸爸的腰肢。
即使爸爸的身上很髒。
他也沒有絲毫的嫌棄。
“你這孩子，明天就要上學了，你也不準備準備，作業都做完了？”
葉鴻露出和藹的笑容，趕緊將葉隨風拉開，擔心孩子沾了更多的泥。
“都做完了，媽媽已經做好了晚飯，我們去吃飯吧！”
牽著爸爸的手，葉隨風強忍著不讓自己的淚水繼續落下。
這個夜晚，葉隨風的爸爸與村裡大伯喝了一杯酒，一來，是感謝村裡大伯對家裡的幫助，二來，是慶祝家裡魔芋都賣出去了。
夜深了，村裡大伯回家了。
魔芋賣了。
葉隨風也不用繼續守護在儲物間裡。
夜裡，還沒有入睡的他，聽到了父母的談話。
沒錯，魔芋是賣了，不過，價格卻被壓得很低。
他的爸爸葉鴻知道，但是，為了讓孩子們能夠上學，他沒有去計較。
“騙子，大騙子。”
想到那中年男子的可惡，想到爸爸為整個家付出這麼多，他捂在被子裡，眼淚止不住的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