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個小士兵,出門打牙祭;不幸噎住喉,十個只剩九。
九個小士兵,秉燭到夜半;清早叫不答,九個只剩八。
八個小士兵,旅行到德文;流連不離去,八個只剩七。
七個小士兵,舉斧砍柴火;失手砍掉頭,七個只剩六。
六個小士兵,捅了馬蜂窩;蜂來無處躲,六個只剩五。
五個小士兵,同去做律師;皇庭判了死,五個只剩四。
四個小士兵,結伴去海邊;青魚吞下腹,四個只剩三。
三個小士兵,動物園裡耍;狗熊一巴掌,三個只剩倆。
兩個小士兵,日頭下面棲;毒日把命奪,兩個只剩一。
一個小士兵,落單孤零零;懸樑了此生,一個也不剩。
——《十個小士兵》
-01- 愛倫·坡說,好的作品就該一口氣讀完。
上述童謠出自英國偵探小說女王阿加莎·克里斯蒂的《無人生還》。
或許,你對阿加莎·克里斯蒂非常陌生,但你一定知道《東方快車謀殺案》和《尼羅河上的慘案》,這兩部電影。
被譽為“百年來最偉大的女演員”之一的好萊塢影星英格麗·褒曼,於1975年憑藉電影《東方快車謀殺案》斬獲第47屆奧斯卡最佳女配角獎。
《尼羅河上的慘案》更是成為了幾代人心中的經典。
這兩部電影均改編自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同名小說。
阿加莎一生創作了80部偵探小說和短篇故事集、19部劇本。她著作之豐僅次於巨匠莎士比亞,被認為是柯南·道爾之後最偉大的偵探小說作家。
1971年英國女王授予阿加莎爵士稱號,以表彰其不朽的貢獻。
馬克·吐溫說:“經典,就是人人稱讚但誰也不讀的書。”
阿加莎·克里斯蒂打破了馬克·吐溫的預言。
她的作品不僅暢銷,而且多部小說被改編成影視、戲劇、漫畫和遊戲。
《無人生還》出版於1939年,全球銷量超過一億冊,1943年被改編成話劇上演,後來被多次改編成影視作品,直到如今,依然被無限翻拍。
《無人生還》講述的是,十個相互陌生、身份各異的人受邀去了一座孤島上的一幢豪宅。每位客人的房間裡都有一幅《十個小士兵》童謠做成的裝飾畫,而這首古老的童謠最終成了十個人的死亡魔咒。十個人如童謠預言,一個接著一個死去,最後無人生還。
愛倫·坡曾說,好的作品就該一口氣讀完。
《無人生還》應該是唯一一部,我一口氣讀完的小說,儘管它語言簡潔平實,卻讓人慾罷不能。書的開頭洋溢著英國式的輕鬆幽默,讀到最後,你卻會不自覺生出一種如置身其中的恐懼感。
如果你天性膽小,那麼,請不要在晚上閱讀此書。
-02- 經由閱讀《無人生還》,我懂得了兩點人生道理。
《無人生還》不僅呈現了精彩的故事,高超的寫作手法,更令人深思、發人深省。好的作品就該如此:在娛樂大眾之時給予讀者精神上啟發和頓悟。
(一)阿德勒說,私人意義根本沒有意義,只有能共享的意義才能叫做意義。
小說事件的策劃者是一個剛剛退休的法官,名字叫瓦格雷夫,一個披著正義外衣,具有雙重性格的審判者兼劊子手。
瓦格雷夫將自己比喻為藝術家,將他的陰謀稱為藝術品。
他說“藝術家永遠不會只滿足於創造藝術。他渴望自己的藝術得到世人的青睞。”
於是,瓦格雷夫精心挑選了九個人,設計了一場精妙的殺人案,並將載著案情來龍去脈的紙條塞進了漂流瓶,企圖讓蘇格蘭場為他的傑作喝彩。
奧地利心理學家阿爾弗雷德·阿德勒曾在《自卑與超越》中說:“
瓦格雷夫以為,對那些遊離於法律邊緣,有罪卻未被判刑的人們執行刑罰,是一種正義之舉。
阿德勒卻說,“意義”這個詞,如果只對一個人有意義,實際上就沒有意義。私人意義根本沒有意義,只有能共享的意義才能叫意義。
所以,瓦格雷夫以為的正義和審判,毫無意義。最多,只能證明他是個殺人犯,性格扭曲。
由此,我想起上個月的一則新聞——韓國女星崔雪莉在家中自殺。
聽到消息之初,我非常震驚。在我的印象裡,雪莉一直是那個《致美麗的你》中害羞靦腆的“假小子”具在熙,美美的純純的,笑靨如花。
有人說,是網絡暴力導致雪莉抑鬱;有人則引用日劇《三年A班》柊老師的話為雪莉討公道:“你的眼睛、手和嘴巴長在你身上,不是用來傷害別人的,自認為的正義感,可能會奪走別人的生命”。
網絡上隨意罵人的鍵盤俠和法官瓦格雷夫一樣,自認為自己所做的事出於正義,實則只是虛假的個人優越感,一種隱身於背後,只對他們自己有意義的“私人意義”。
阿德勒說:“所有人都渴望意義,但很多人會誤入歧途,因為他們不明白,一個人所有的意義必然在於他們對其他生命所奉獻的意義。”
(二)人的內心充滿恐懼還是希望,全憑良心的判斷。
柏拉圖認為,懲罰緊緊跟在罪惡的後面;赫西俄德糾正了柏拉圖的觀點,他說懲罰是與罪惡同時開始的。
當人種下罪惡時,懲罰就已經開始了。
蒙田在其隨筆中寫道:誰在等待懲罰,就在受懲罰;誰在受懲罰,就在等待懲罰。猶如胡蜂刺了人,自己受害更深,因為它從此失去了自己的刺和力量。
根據自然界矛盾對立的規律,人在作惡時即便感到無上的滿足,但在傷害別人的同時,內心某處卻會產生相反的回應。蒙田稱之為“良心”。
良心讓你產生許多痛苦和聯想,不論你是睡著還是清醒。
你有沒有過這種經歷,因為無心之過而傷害了他人,在夜深人靜之時,輾轉難眠,被悔恨所糾纏,甚至好不容易入夢,卻在夢中被那個你傷害過的人罵得體無完膚?
伊壁鳩魯說:“壞人無處藏身,因為他們躲在哪兒都不會安寧,良心會暴露他們。”
瓦格雷夫以為自己掌管著另外九個人的生殺大權,卻不曾想到:這些人大多死於自己的良心。
埃米莉·布倫特小姐永遠不會承認自己殘忍絕情,但卻一直捧著聖經,並在夢中看見比阿特麗斯祈求的身影;
維拉·克萊索恩冷靜專業,卻將一條海藻當做西里爾的手,誤以為被索命而嚇得昏了過去;
阿姆斯特朗醫生拒絕承認手術事故,卻頻頻被夢驚嚇;
老麥克阿瑟將軍望著無邊無際的大海,喃喃自語:審判之日來臨……
是誰在審判他們,是誰讓他們恐慌無助?毫無疑問,只能是他們自己。
古羅馬詩人奧維德說:“
另一位古羅馬詩人朱維納利斯也說:“沒有一名罪人在自我判決中得到赦免。”
人,總是活在自己的感受之中,所有的痛苦和聯想,都源於自身。
瓦格雷夫並不是他以為的主宰,而只是提供了一處場地,營造了一種壓迫氛圍,讓原本就暗自發力的良心進一步發酵,經由潛意識進入意識,從而被人感知的一支催化劑。
瓦格雷夫的作用只是催化劑,而最終極的審判,卻是那九個人良心的審判。
-03- “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
初讀《無人生還》,我以為第一個死去的人最幸福。
因為他不用經受人性的腐蝕,靈魂的黑化,不用沉浸在隨時被害的極度恐懼之中。如果問,世上最折磨人的刑罰是什麼,那一定是對人精神的摧殘,即使什麼都不做,只是讓恐懼伸出頭去,人們自然而然折磨到不止不休。
因為,人性本善,也就是蒙田所說的“良心”。
良心是罪惡的天敵,哪裡有罪惡,哪裡就有良心。
良心讓人生出許多情緒,悔恨、恐懼、絕望。而人又總是活在自己的感受之中,因此,只要恐懼來臨,便會一直持續,直到心臟停止跳動,好比“家族性致死性失眠症”,無藥可醫,從黑夜到白天,再從天明到暗夜,一直睜著眼,直至生命枯竭。
為了健康著想,我想,我們還是不要犯下罪惡的好。
古人云:“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
罪與惡,不僅指觸犯刑罰的昭然若揭的大奸大惡,更是指存在於人內心深處的隱秘的黑暗。
試想,一個母親看見自己的孩子在折磨一隻受傷的小鳥,只當做孩子小不懂事一笑了之;
一位父親以男孩須有“虎氣”為由,鼓勵其與同學打架,一定爭個輸贏才能回家;
一對父母看見孩子對同伴刁滑欺騙,不僅不及時制止反而稱讚其機靈;
爺爺奶奶對孫子隨意丟棄垃圾的行為不僅不以為意,更是振振有詞地說,“丟垃圾根本不是事兒”……
長此以往,我們的生活會變成什麼樣?我們的社會還會不會和諧美好?
我認識一位阿姨,她兒子小時候好小偷小摸。
今天偷姐姐的錢,明天偷爺爺奶奶的錢,長大些開始偷同學的錢,阿姨總是實行“雷聲大雨點小”的教育,嘴上喊打喊殺實際連兒子手指頭都捨不得碰一下。
結果,他兒子在13歲時因搶奪未遂將一個16歲的少年打得脾臟破裂,被抓進少管所關了三年。
惡,無論大小都是惡。就好比,偷竊的東西無論是金幣還是別針,它都是偷竊。
那些看似不足為懼的小事,人們總是樂觀地以為它們發展不了罪惡,頂多只是些小毛病,然而,蒙田卻說“以年幼無知或雞毛蒜皮小事為由而原諒,是後患無窮的教育方法”。
小習慣任其發芽,茁壯成長,成了惡習就難以剷除。所以,我們須從習慣做起,從孩子的教育做起,從身邊的人事物做起,一點一點杜絕罪惡的發生,將良善傳播出去。
自身和善,內心趨於和諧,家人朋友更加親密,心事彼此分享,困難共同度過,如此才能成為坦蕩的人,良善的人,生命有意義的人。
高爾基說:走正直誠實的生活道路,必定會有一個問心無愧的歸宿。
你可能認為我說得過於輕巧,實際難以實現,是一種紙上談兵,一種流於形式的“雞湯文”。不錯,我知道很難,但羅馬也不是一天就建成的,只要有心,哪怕每天只有一個小小的收穫也是好的。
一隻海鷗扇動翅膀足以永遠改變天氣變化,一個良善的行為也足以成就美好的未來。
讓我們現在開始:從身邊小事做起,從節約用水、不亂丟垃圾、愛護每一株小草做起吧!
*作者簡介:秀逗茉莉 迷茫時讀書,糊塗時跑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