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兰黑暗时代王权的形式——民主制度的萌芽,抑或王权的集中?

引言:

公元4世纪,罗马帝国正处在疲于应付哥特人的围攻之中,无暇顾及"世界边缘"的殖民地——不列颠。从北欧而来盎格鲁-撒克逊人以"异教徒"的新主身份入主英格兰,历经长久的战争与同化,以新移民为主体的七个王国登上历史的舞台,英格兰步入黑暗时期。

七国时期充斥着纷争、战乱,历史在征服与被征服,内乱与外战中轮替上演。权利的变更,导致王权面临着巨大的挑战。王国的君主该如何巩固王权?又该如何维持国家的稳定?

一、王权的新生,内部与外部夹击中的"生长"

七国时期之所谓被称为黑暗时代,是因为连年征伐与社会矛盾构成了这一特殊的时期。

战乱不止,王权更替

七国时期的战争历史在后人看来是异彩纷呈,但对该时期的人民来说是切实的苦难。新移民的入主依靠的不仅仅是发达上的同化,更多的是长矛与刀剑。他们将不列颠原住民赶往西部山区,在东南部地区确立起属于他们的七个王国。

图|英格兰七国时代

新移民者具有原始的粗犷,崇尚勇武争战。这在盎格鲁-撒克逊流传的史诗"贝奥武甫"中有淋漓的体现。再加上资源的不平衡、王国间的摩擦,"同室操戈"必不可免。之后,权力的纷争从未停歇,代表统治的法杖接连更替

从富有的肯特王国到强盛的诺森布里亚:诺森布里亚的君主甚至对苏格兰、爱尔兰的大片土地野心昭昭,然而现实击碎了他的野心;再到麦西亚王国的奥法:一位才华横溢且权欲熏天的君王,在与查理曼大帝经济贸易谈判中讨价还价,并最终取得贸易支持与保护;再到韦塞克斯的阿尔弗雷德大帝:他成功抵御斯堪的纳维亚的维京海盗,一统英格兰。

图|史诗"贝奥武甫"

权力的不断轮转显现了盎格鲁-撒克逊王权的脆弱性和不确定性,但从将来来看,权力的变化既是断层,同样是传承。

土地资源的分配,阶级层次分明

农业时代土地是最关键的资源,土地是国王煊赫之声望和权威的集中体现。新移民定居后的过渡时期,各王国的版图渐渐稳定,农民日出而落、日落而息,粮食产量提高,人口快速增多。这一时期,不列颠人甚至受新移民的影响,农作物的种植由斯佩尔特小麦(spelt)转换为更适宜大范围种植的普通小麦。

人口的增多,进一步加剧了社会结构的变革,社会等级分化严重。在天灾人祸时,自由农不得不投奔土地的拥有者,成为佃农。据记载,高级领主拥有30000海得的土地(1海得约等于120亩),即使较小的领主据有的土地也非平民所能企望。1海得的土地可以养活普通民众一家人。国王依赖于采邑制的贵族团体,获取层层的税收收入,以填补国家财政。

驱动国家发动战争的引擎是各领地的义务兵役。因为不仅是土地,食盐、奴隶等资源同样重要。社会结构产生变革,单靠原始土地性质一枝独秀的联结,已经不够牢固,而且日益增长的疆域与爆发的人口增长,国王如何加强国家治理愈为重要。

不同的文化民族,摩擦中的宗教分歧

相较于现在英格兰人热闹地庆祝复活节,七国时期的传教事业并非一帆风顺,在面积不大的岛国,甚至是充满了困难。在罗马教皇格里高利陆续派出传教士前往英格兰传教之前,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拥有不同的宗教信仰。新移民者崇拜勇士形象的北欧之神沃登。在爱尔兰,威尔士一带的不列颠人虽信奉基督信仰,却是"乌拉纠"式的信仰,与"罗马式"的信仰相悖。

"要么从朋友手中接过和平,要么从敌人处领受战争。"分歧的精神信仰所夹带的是摩擦和纷争。像崇拜军事武力的斯巴达与崇拜文化智慧的雅典水火不容,在限定的地理环境中,两者注定是要走向融合。

图|君王受洗

与相邻王国的政治外交,抑或军事行动上为王国兼并的新土地,新人民等,如何消弭分歧成为国王头疼的难题。

二、精神与俗界的双管齐下,君主集权

"常习福音书,既能保佑你的王国和子民,又能在万能的上帝面前展示你的美。"统治者找到了治理国家的工具:宗教传播无远弗届,国家行政机构设立与法典颁布。

王权的加持下的宗教传播,教俗权力分治

传教的困难没有难倒当时的传教士,他们此后声名远播。奥古斯丁、艾丹、威尔弗里德等教士无疑抓住了重点途径——王权,这与欧洲大陆的教俗分离的政治体系不谋而合。基督教的传播开始与王权息息相关。诺森布里亚强盛期,艾丹决定住在林迪斯法恩,虽然不是王室的中心城市班堡,却距离相近。

因此他不仅有机会与国王合作,还可以在他的修道院和宫殿之间保持一定距离。这代表了当时王权与教权的巧妙的平衡。 664年,由王室主导的惠特比宗教会议开始消弭不同的宗教分歧,不同的教派商讨着以相同的日期庆祝复活节。宗教结合王权蓬勃发展,它为王权服务,也为教权本身服务。

图|坎特伯雷大教堂

基督教在王权的加持下成迅猛式膨胀,大量的修道院、礼拜所和大教堂雨后春笋般冒出。基督教促进了并参与了国家法典的出现。伊内国王当政韦塞克斯时期,颁布了国内第一部法典,法典是为基督徒量身制定。法典规定婴儿必须在出生30天内受洗;奴隶在星期日被迫工作可以申诉,主张自己的自由;死刑犯虔服基督教可以酌情减刑。

每到米迦勒节,教区百姓需要纳捐以供养教士。君权通过财富和土地赋予基督教巨大实力,教堂开始积累巨额的财富和威望,在维京人掠夺的几个世纪,教堂是首选之地。而基督教也反哺君权,为国王统治铺平道路。伊内的法典中重要的一条是:反抗国王将被处以极刑,反抗教会将被处以罚金。

毫无疑问,宗教具有潜移默化的能力足令军事征服汗颜。主体人群拥有一致的精神信仰,成为王国稳定的强力纽带,也是君权神化中君王统治国家的精神臂膊。

图|加冕仪式

国家机构的设立,君主加强集权

为应对社会结构的变革,加强从王国大中城镇,至边缘小城的统治与治理,带有原始部落会议性质的行政机构"贤人会议"应运而生。"贤人会议"由王国的精英阶层组成,包括国王的家臣、宗教主教、郡长和领主。

贤人会议主要的职能是参与决策国家的重大事务。在税收、政治联姻、宣战、封赏以及外交等诸多方面发挥效用。国王向功勋显著的人物进行土地封赐,会率先与贤人会议商榷;王国战败,称臣纳贡也同样在会议上作出决定。贤人会议也拥有司法权力,位于地方百户上的小法庭处理民间纠纷,而贤人法庭仲裁贵族事务。

贤人会议作为王国的行政机构,是支持王室的基础力量,加强了君主对国家的控制。

三、教与俗的社会统治,为英格兰的统一奠定基石

宗教已经深入到贵族乃至平民生活的方方面面,教堂已积蓄了磅礴力量,权力蒸蒸日上。而贤人会议的利弊正渐渐显露。

宗教信仰源远流长,深植生活

到了七国中后期,基督教信仰已经根深蒂固。韦塞克斯的埃塞尔烈德国王在同维京海盗战役中,即使维京人业已冲杀面前,他仍坚持做完祷告,信赖于上帝会赐予胜利。而对阿尔弗雷德大帝来说,击溃维京人,胜利不在于军事上的征服,而在于维京人皈依基督教。

图|阿尔弗雷德大帝

大教堂建起附属学校,以加强教义宣讲,从而推动了文化教育的蓬勃发展。这一时期诞生了繁星般璀璨的诗人、学者。

随着教堂开始深入国家政治,服务王权的同时,也开始制约着王权。从教堂为盎格鲁-撒克逊人的英雄加冕,也为他们的侵略者加冕之中可窥一斑。

贤人会议的本质,民主制度的萌芽

贤人会议作为国家重要机构,对内加强了君王与地方的联系,成为王国统治的重要工具,也为王权维系贡献力量。对外,它在政治联姻,贸易谈判等等中都扮演了主角地位,是非常庞大的政治能量。

但当王权势弱之时,贤人会议为王国带来的治理优势荡然无存。这一贵族群体,是一个个社会财富和土地资源的诸侯,他们图存私人利益,置王权利益而不顾。尤其在王国将倾的时期,它不仅无法为王国带来裨助,反而削弱了王权,甚至用强大的权力罢黜国王。

结语

受限于当时的地理环境,交通闭塞、信息滞后,贤人会议虽作为国家重要的机构,但是举办时间跨度长,参与群体以贵族组成,本身有着不小的局限性。不过,其具有的民主制度的特质也为后世所追崇,改进继承。宗教所带来的信仰精神虽然有其幻想性,但所宣传的主体为"真、善、美",填补了农业时期人员的精神世界。

宗教在英格兰的统一化也为未来的国家的一统奠定了基础。

追溯历史的长河,铁一般事实向我们昭示:人类的进步,在战乱与纷争中,艰难且缓慢;海晏河清的社会,才是繁荣与富足的温床。实现繁荣与富足依靠的是集体的参与,而不是贵族团体的私利。归根结底,这是封建王权制度的局限性。

参考文献:

《英吉利教会史》

《不列颠诸王史》

《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