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趙禎:何要浮名,滾回煙花柳巷

導語:關於我國古典文化的概括,有句話總結的好:詩經楚辭漢賦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提到詞就回到了宋代,因為宋詞代表了宋代文學藝術的最高峰。而提到宋代詞人,就繞不開柳大才子——柳永。

他不但是宋代第一位專注寫詞的詞人,也是第一位對宋詞進行全面革新的詞人, 還是兩宋詞壇上創用詞調最多的詞人。柳永大力創作慢詞,將敷陳其事的賦法移植於詞,同時充分運用民間俗語,以適俗的意象、淋漓盡致的鋪敘、平淡無華的白描等獨特的藝術個性置於詞內,使得柳詞雅俗共賞,婦孺皆知,傳唱於深宮內院和大街小巷。


為此愛在田園作雜詩一首《詞中看柳永一生》

《詞中看柳永一生》作者/愛在田園青春年少正輕狂,輕歌慢舞醉霓裳。美酒佳人花月下,淪落風塵不思鄉。詞令悽婉情思長,石榴裙下溫柔香。風流韻事傳古今,至死不做中書郎。

柳永留給後世的作品太多了,如《蝶戀花》:“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如《雨霖鈴》:“楊柳岸,曉風殘月”;如《望海潮》:“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又如《八聲甘州》:“是處紅衰翠減,苒苒物華休”。總之,經典作品太多了,幾乎數不過來了。今天,我們選幾首著名的,一起來聊聊

1)《鶴沖天·黃金榜上》

全詞如下:

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明代暫遺賢,如何向。未遂風雲便,爭不恣狂蕩。

何須論得喪。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

煙花巷陌,依約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尋訪。且恁偎紅翠,風流事、平生暢。

青春都一餉。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這是詞人柳永早年參加科舉考試落榜不第後創作的一首詞。因為老是名落孫山,所以心中有所不甘。因為那時候科舉的仕途之路仍然是他實現自我價值的最佳選擇,但是失落、激憤和難堪之情,必須要有所排解,詞人於是寫下這首詞。詞的上片敘述了詞人落第後的失意不滿和恃才傲物,下片敘寫了詞人放浪形骸、出入風月場中的生活。全詞表現了詞人狂放自大,孤傲不羈的個性與懷才不第的牢騷和感慨。此詞的特點是率真直性,有啥說啥無所隱瞞,給人不吐不快的感受。也正是率真直性發牢騷的性格,導致了其一生落魄,鬱郁不得志。據南宋人吳曾的《能改齋漫錄》卷十六記載:(宋)仁宗留意儒雅,而柳永好為淫冶謳歌之曲,傳播四方,嘗有《鶴沖天》詞雲:“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及皇帝臨軒放榜,特落之,曰:“且去淺斟低唱,何要浮名!”宋仁宗故意將其黜落,於是柳永便自稱“奉旨填詞柳三變”而長期地流連於坊曲之間。愛在田園說:這柳永知道自己得罪了當今皇帝,晉升無望,所以只得表面上裝作無關緊要,順杆往上爬的自稱"奉旨填詞",投身歌妓優伶的懷抱。我想他的內心深處,一定隱藏著深深地悔恨之情,要不然怎麼一生浪蕩,連個真正的媳婦也沒有?哎,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一句詞就斷了一生的仕途,太悲劇了。真是應了毛主席那句話:牢騷太盛防腸斷,風物長宜放眼量。

2)《蝶戀花-佇倚危樓風細細》

全詞如下:

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裡,無言誰會憑闌意?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這是一首懷人詞。當時柳永漂泊異鄉,因懷念意中人而作此詞。此詞上片寫登高望遠所引起的無盡離愁,以迷離的景物描寫渲染出悽楚悲涼的氣氛;下片寫主人公為消釋離愁決意痛飲狂歌,但強顏為歡終覺無味,最後以健筆寫柔情,自誓甘願為思念伊人而日漸消瘦憔悴。全詞巧妙地把飄泊異鄉的落魄感受,同懷念意中人的纏綿情思巧妙融為一體,表現了主人公堅毅的性格與執著的態度,成功地刻畫了一個志誠男子的形象。難怪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談道“古今之成大事業、大學問者,必經過三種境界”,被他借用來形容“第二境”的便是這首詞中“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兩句。愛在田園說:可惜柳大才子太多情了,以至於不知娶哪一個為媳婦好了。可能都想嫁給他吧,嚇得她乾脆不結婚了,浪蕩一生多瀟灑。

3)中學學過的《雨霖鈴-寒蟬悽切》

全詞如下:

寒蟬悽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詞的上闋細緻刻畫了離別的場景,感傷的基調,抒發了詞人濃濃的離情別緒;下闋著重描寫離別後的淒涼哀怨。全詞沒有華麗的文字,卻有充沛的感情。詞人用簡潔的文字勾勒出了一幅送別圖,情意綿綿,感人至深,是柳詞乃至整個宋詞的經典之作。開篇詞人便點明時節——秋季,借蟬、長亭等事物給讀者營造出一個送別的場景,傍晚時分,暴風驟雨剛剛散去,在京城外為你斟一杯酒,為你送行,望著酒杯,兩個人許久說不出話來,但彼此內心的孤獨與不捨是顯而易見的,船伕不斷地催促你趕緊上船,臨行前,我緊緊地抓住你的手,望著你的雙眸,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那一刻,縱有千言萬語,也敵不過兩行熱淚,想到你即將遠行,千里迢迢,煙霧迷濛,江上一片霧氣,讓我不禁為你擔憂。自古以來,人們最不情願的就是離別,更何況在這蕭瑟冷清的秋天,這樣的季節,怎不教人不憂愁!我能怎麼辦?只有大醉一場,希望一切只是一場夢,但事實誰也無法改變,酒醒後呢?我面對的是什麼?恐怕只有楊柳岸邊淒厲的風和無情的月吧!你這一去,我每天所面對的景和物,即使再美對我來說也形同虛設,而我所牽掛的人只有你,沒有你就沒有人和我一同欣賞美景了,我的心思也就沒人明白了!愛在田園說:感情如此真摯細膩,心比女人還細,也就柳永能寫出來,膜拜啊膜拜,我是真的佩服的五體投地。沒有經歷就沒有發言權,我相信這感情絕對是真的。

4)《定風波-自春來》

全詞如下:

自春來、慘綠愁紅,芳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鶯穿柳帶,猶壓香衾臥。暖酥消,膩雲嚲,終日厭厭倦梳裹。無那。恨薄情一去,音書無個。

早知恁麼,悔當初、不把雕鞍鎖。向雞窗、只與蠻箋象管,拘束教吟課。鎮相隨,莫拋躲。針線閒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陰虛過。

這首詞具有鮮明的民間風味,是柳永“俚詞”具有代表性的作品。上闕寫剛起床的思婦,重以景襯情,描寫人物的外表現;下闕表現思婦的心理,深入到理想情趣,寫內心的悔恨和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全詞語言明白淺顯,直寫歌妓們的閨房生活,衝破了當時蘊藉典雅的詞風,成為柳詞中“俚詞”的代表作。此詞以思婦的口吻,細膩的刻畫出了一位獨守空房的少婦的孤獨與寂寞,無言中訴說著內心的痛苦與思念,愛極生恨的矛盾心理表現得淋漓盡致,同時字裡行間也流露了作者對歌妓們的深憐痛惜之情。愛在田園說:如果柳永不留戀風塵妓院,也就不會接觸到妓女,更不會寫出如此感人肺腑的美詞,正是他的經歷,他的痴情,才使得他的才華大放光彩,對此必須給他點一萬個大讚,表示敬佩之情。

5)《望海潮-東南形勝》

全詞如下: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嘻嘻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誇。

《望海潮》是柳永首創的詞牌,亦是千古傳誦名篇。此詞主要描寫杭州的富庶與美麗。上片描寫杭州的自然風光和都市的繁華,可謂用筆如細刀,雕詞如啄物,體現了深厚的文字功底。下片寫西湖,展現杭州人民和平寧靜的生活景象。內含柳永的浪漫與多情,體現了柳永自身的風流與一腔文人的情思,因為此刻江南名妓正作陪。全詞以點帶面,明暗交叉,鋪敘曉暢,形容得體,一反柳永慣常的風格,以大開大闔、波瀾起伏的筆法,濃墨重彩地鋪敘展現了杭州的繁榮、壯麗景象。此詞慢聲長調和所抒之情起伏相應,音律協調,情致婉轉,堪稱傳世佳作。這首詞富有肌膚感染力,是柳永為舊時好友孫何相見而作。據傳金主完顏亮聽了此詞,更加羨慕錢塘的繁華富庶,這更加強了他侵吞南宋的野心,後來南宋真的就掛了。愛在田園說:望海潮誇了錢塘江和杭州西湖近千年,在厚重的歷史長河中,宛若一副清秀繁婉的畫卷,一直訴說著當年的輝煌和純美。不但感動和影響了無數的後輩文學家,而且唯美了幾個世紀。可謂:醉眼迷濛,紅袖添香。這樣的柳大才子,確實令人佩服。

結語:詞中看柳大才子,才華橫溢,冠絕詞壇;仕途不幸,只好淺斟低唱,混跡花叢。這其中的是是非非,一波三折誰又能說的清?如果不是自己詞中諷刺宋仁宗不識人才,導致被上層社會封殺,何以落得如此淒涼,連死後還得靠妓女湊錢埋葬。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想他會認真對待科舉考試,而不是大了膽敢去諷刺皇帝,沒落得殺頭之罪已經不錯了。

然而,凡事都有雙面性,試想如果柳永真的早早走上仕途,脫離社會最底層的群體,又哪來的《雨霖鈴》《蝶戀花》《卜算子》等傳誦千年的詞篇呢?至此,你們說柳大才子一生到底是放蕩不羈還是自甘淡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