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美圖+美文+小說,讓我們一起放飛夢想

 萍始生,鳴鳩拂其羽,戴勝降於桑 


雨生百穀

清淨明潔之時

山間採茶正忙

水田裡白鷺飛起


鋪筆磨墨

正好畫幾枝新葉

數筆皴山

淺絳新綠,櫻粉杏黃

百轉千回的北尾長鋒

粉彩信箋暈開了墨濃雨淺

寫不成那一窗的酴釄開晚


苦楝更在酴醾後

淡紫花兒

吹著細細花序

散發甜香,送春歸去


待得楝花飄砌

梅雨過,萍風起

便是一年春宴罷

疏簾外,淡月天如水

湖南郴州

水田鋪成生宣

阡陌交通,寫就雅緻流麗的行草

煙雨中

那念念不忘的落款

是農家晨起勞作的倒影

嘉興,南湖

又是一年花落時

天氣逐漸和暖

開始有初夏的感覺

如此一年春事

又是匆忙中過去了

在武夷山裡小住了幾天

卻又開始想走

我想我們都是一樣的

既嚮往清淨

卻又害怕寂寞

普陀山,普濟禪寺

春天的雨

滴落在鐘聲梵唱裡

緇衣竹笠

穿過煙火盡頭的碧海潮生

湖邊安靜的角落

麻雀撲翼

春去春還在

杭州,太子灣

七日之櫻開到了尾聲

夕陽裡連流水

都變得惆悵起來

斷送一生憔悴,只消幾個黃昏

武夷山,長滿大紅袍的山谷

南方有嘉木

穀雨時採下一心三葉,百炒成美妙春茶

巖骨花香

此茶有淡淡蘭花香氣

喝多了會醉人

似江湖暗器

很多年以前,小林還在唸大學二年級的時候,喜歡文學,熱愛幻想,報名參加學校的杏林文學社,寫了一篇小說去投稿,結果那篇小說很受歡迎,風靡校園。

小林由此榮任中山醫科大學杏林文學社的社長,感覺登上人生巔峰。

那篇愛情小說,名字就叫《穀雨》

很多年以後的又一個穀雨,為大家送上這篇古老而幼稚的愛情小說,供沒法回校上學的同學們懷緬一下校園生活~


谷 雨

文/ 小林

(一)

膩透了。

天無端端地下了幾場雨,球場裡的泥準象飯堂裡的稀飯,粘得分不開,球打不成了,在宿舍裡跟哥們鋤大地鋤得昏天黑地,輸得一塌糊塗,扳著飯盒出去打飯時臉色準不好看。

初冬的黃昏已經有點冷了,我把頭縮進衣領裡,愉快地罵了聲娘,一路上小鳥啄米似的跟或相熟或相識或似曾相識的人打著招呼,跳過路上一灘灘的積水。

飯堂裡的人都黑著臉,彷彿隨時準備為三兩或四兩飯來一場你死我活,隊排著排著就亂了,什麼大學生,活象一群難民,剛才還在課室裡襟危坐地聽著“人生修養課”或者為“希望工程”什麼的到處募捐,可現在呢?所以說要看一個人的修養,最好看看他吃飯的時候,這話沒錯。

我搶先攻佔了近窗口的一個位置,堅守陣地,任周圍的難民擠來擠去,屹立不倒。突然,我感到有人望著我,回頭一看,一位女孩子,不認識,大眼睛,不很美,很柔弱的樣子,我什麼也沒想,就給她讓了位,不說別的,女孩子,天生就該讓人護著。

此後我又擠了十多分鐘,弄到了一個魚頭,幾條青菜和一團粘乎乎的糖醋排骨,飯吃得糟透了,魚頭準給示眾了至少一個星期,青菜象遭了颱風,根根都發育不良.飯、魚頭、菜、除了糖醋排骨無一不酸。

吃完飯出來,天又象做晚課似的下起一陣毛毛雨,回去該又要洗衣服,我邊洗飯盤邊罵娘,聲音大了點,前面一位拿著傘的女孩聽見了,回過頭來,正巧,是剛才那位女孩子,我的臉紅了一下,她笑了,說了聲剛才謝謝你,我說沒什麼,她側頭想了一下,說:“你不想衝回去淋個溼透吧?”我笑了,說:”我幫你打傘。”

(二)

回宿舍一路上,我循例問她姓甚名誰,哪個班,什麼宿舍,然後又背答案似的告訴她,我問他那些問題的另一套答案。她告訴我她叫穀雨,

到我琢磨出她準是穀雨那天出生的時候,才發覺她的傘還纂在我的手裡,她早回去了。

蹬蹬蹬下樓去還傘,天已經放晴了,天邊還掛著幾縷彩霞。明天沒準是個好天,我想:在穀雨宿舍的外面能聽見裡面嘩啦啦的唱歌聲,我叫了聲”穀雨”,裡面應了一聲,穀雨拿著張歌譜衝了出來。

不遠處進出的女生都用異樣的眼光望著我,彷彿恆古以來這裡現沒有男生來過,而我是第一個犯禁者。

“怎麼,你們宿舍有唱革命歌曲的傳統?”我笑著問。

“藝術節閉幕式文藝 會,我們 合唱,”穀雨一揚手中歌譜,”有空多多捧場。”

“可以,可以。”我話剛說出來就後悔——我正尋思著晚會那天晚上正好跟宿舍裡的小子來一盤“拖拉機”什麼的,“你們唱得還不賴”。

“過獎,過獎。”穀雨一臉陶醉的樣子。

“可總不成讓我打著傘去看吧?”我一揚手中的傘,她和我都笑了起來。

告別穀雨出來,一路回宿舍一路躲避著球場上橫飛的排球和羽毛球拍,我的心情很好。

(三)

藝術節那天晚上,宿舍裡沒幾個人去的,有一位仁兄因為約不到一位女孩,大聲地把“草蜢”的《失戀》唱了三遍,然後上床睡覺;有位下象棋的因為悔了一個子兒,另一位不許,於是羞而生怨,怨而生怒,吵了一架,互不理睬;另一名人稱“殺蟲劑”的——每次脫開他猩亮的皮鞋,我們都準備逃難,那股味對付蟑螂老鼠,想必也所向披靡——正用心地對著鏡子把一絡頭髮梳到後腦去。

“你小子媽的又哪兒混?”“殺蟲劑”一邊用完髮膠又用摩絲,一邊問我。

“晚上沒聽說有晚會嗎?”我穿皮鞋。

“你小子什麼時候轉了性了?我們正打算開一桌,三缺一,別掃興,”

我沒答他,捅了他一拳,跳下床出去。

穀雨他們班的節目排得很前,唱了一首很舊的歌。節目完了,穀雨跑到我坐的角落,坐下了問怎麼樣,我打了個哈欠說很好,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臺上的節目不怎麼樣,唱歌的女孩子濃妝豔抹,好象跟臉孔過不去;跳舞的轉得象木偶,臺下常有鬨笑聲;可演小品時臺下卻沒有一個人笑,我們調侃臺上的節日調侃得興高采烈,然後穀雨拉我出去找吃的。

會堂外面有淡淡的月色、水一樣,風有點冷,路邊的紫荊樹在落花,花掉在地上輕巧地轉一個身,悄無聲息,會堂裡的燈光和音樂聲在冷風中有些瑟瑟的味道,穀雨說她喜歡吃冰淇淋,我說這麼冷了還吃冰淇淋?她說她就喜歡那種冷冷清清的味道,我搖頭苦笑,小賣部的老頭倒笑得只見假牙不見眼,他那積壓的冰淇淋終於有了銷路。

“冬天吃雪糕,很有見地的興趣。”我邊吃邊說。

“那你的興趣是什麼?”穀雨笑問。

“不知道。”我嚥了口雪糕,雪糕挺冷。

“為什麼?”

“我曾經有很多興趣,但當我知道最好的畫並非在真正的收藏家那裡時,我就不畫畫;當我知道最好的鋼琴家只能給那些香港來的末流歌手伴奏時,我就對音樂沒有興趣;當我知道最暢銷的書是武打小說時,我就不學文學;體育更傻,十多個人爭來爭去打一個球,為什麼不給他們一人買一個?”

穀雨笑我荒謬,然後又說我不應該這樣悲觀,我笑說我向來樂觀。

當散場的人潮向我們衝來時,我們才站起來,穀雨笑著對我說道再見,那邊有她的同學,我獨自回宿舍,夜色有點悽迷。

(四)

不知不覺心裡有了穀雨淡淡的影子,時時記起初次見面她那雙大大的有些柔弱無助的眼睛,一種暖暖的感覺,儘管陪她吃冰淇淋冷得直哆嗦。

好久沒見穀雨,級裡有足球賽,我做替補半場下來,我們班輸得直叫娘。中場時,我見到了穀雨正在給一位高高個子的男生遞毛巾,很親熱的樣子,那男的我認識,是個太子爺,喜歡別人叫他豪哥,我沒有話,轉過身,一腳踢樹上。

過兩天,豪哥到我們宿舍找煙抽,我裝作很無意地問起了穀雨,那小子正跟“殺蟲劑”商量著期末考試怎麼瞞天過海。

“穀雨,哦——”豪哥用手托住腮以遮住下巴上的一粒米瘡,“記得了,那個女孩子纏人挺緊的,”

“哦,”

“怎麼樣,你有意思,我幫你……”

“去你的!”我說。

豪哥笑了,大聲和“殺蟲劑“談起昨天見到的一位靚女。

我突然覺得很悶,然而並不覺得悲傷,只覺得心裡有一根很細很細的絃斷了,悄無聲息。睡了一個長長的午覺,醒來時,桌上留著吸剩的香菸,很想抽一口,可我不會抽,甚至連喝酒不會,借酒消愁行不通。已經到了吃晚飯的時間,於是跑去第一飯堂,要了一份辣椒牛肉,辣得鼻涕直流,然後擦著汗,吸著鼻子走回宿舍。

(完)


轉自微信公眾號【小林】,深謝!

原題: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