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我怎樣創作橫書作品

我怎樣創作橫書作品\任平

怎樣使橫式書寫更美觀,更富藝術性,是硬筆書法領域內值得探討的一個重要問題。駱恆光同志曾經談到了橫式臨寫米芾三帖的體會,程成同志也曾經從分析直式書寫與橫式書寫的不同特點,強調了探索橫式書寫方法的重要性與難度。無疑,這些文章對推動硬筆書法藝術發展,特別是橫書作品的創作,都極有價值。

筆者探索硬筆橫書亦有數年,且近年面世的一些硬書創作多為橫式。我認為臨帖時有意識地改變結體也好,注意映帶也好,或者在理論上作詳盡的分析也好,固然都不失為創作好橫書作品的基礎,但有一個最好的條件我們切不可不利用,那就是我們平時作文、寫信、記筆記大多使用橫式書寫,其經驗體會已爛熟於心,其行氣通脈已成天然,只要在創作時能駕馭用筆變化結體變化、節奏變化,一氣寫出,任其自然,自會成為渾然天成的好作品。

我是推崇“藝術創作需要激情”這個觀點的,甚至相信靈感在創作中的支配作用。不要以為書法僅僅是漢字的藝術化的表現,甚至認為只要著意地表現線條的趣味就是書法。書法其實是一種綜合的藝術,雖然它不象電影戲劇那樣地多元但至少有二元漢字本身的藝術化的表現(這是重要的)漢字的所表示的文學藝術(或歷史、哲學)的內容:兩者互為作用文學內容激發了書寫者的創作情緒,增加了筆下線條的藝術意味,帶有書寫者個人風格的書法線條和特殊意境,又強化了文學內容開掘了文學意境,增添了歷史厚度。試看傳統書法中的優秀作品,當代大家的優秀作品,哪一幅不是字跡既美,文辭亦美的呢?

予對書法這樣的理解,我是比較注重在創作中選取藝術水平較高的文學作品作為書寫內容。高水平的作品故然很多,選取時還要依據自己的性情、愛好、書風,依據所寫款式來定。比知我愛讀一些優美的詩詞散文,無論是古代的,還是現代的,我愛品味其中的詩意、哲理,與作者同遊於靜溢而空的藝境,體驗大自然與人生的雄渾與奧秘。

那麼,如果是書寫古代詩文,我就會懷著思古之悠情,用較為沉著、厚重的筆意,雄渾茂密的分佈,用古代書家習慣的直式書寫來表現,而且不加標點;當然,也應該不乏輕靈,流美,用以表現那些優美抒情的詩文。如果是書寫現當代作家的散文、散文詩,格言警句現代詩和外國詩,我就覺得用橫式書寫似乎更為恰當,因為橫寫有現代感,而且可以用新標點得號,比較切合這些文學作品本身的特點,也比較符合一觀者的欣賞習慣。

‘細心的書法愛好者可能已經注意到:我近年發表的好幾幅作品,其內容都離不開“海”,從1985年我特等獎的《海歌》,到《名手佳作鑑賞》中的《又讀滄海》,“蘭花杯”參賽作品中的“高山與大海”、《特等獎鋼筆字結》中的“目出”無一不是將“海”作為一個主旋律,讓它在我書寫的字裡行間角激盪。海的壯闊,海的雄揮,海的親切,激發著我創作時的靈感,推動著我創作中的“心海”,使筆下一瀉千里,力圖在書法中將自然的海與生命的海親融。大概海是寬闊的緣故吧,所以它將別能在橫的書寫形式中得到表現,否則我為什麼不去選擇豎直的瀑布、煙囪作為書寫內容呢?甚至即使不寫大海,我也要選擇象大海那樣寬廣的土地(我1983年的獲獎作品是秦牧散文《土地》。




這也許是一種帶有主觀偏執的-想,經不起嚴密推敲的說法吧。但我相信朋友們不會機械地理解我所說的意思。我絕不是在奉勸大家凡是橫寫就非得寫大海、土地和那些“橫”的事物,我要說明的是文學作品風格特徵與書法風格特徵的親密融治是多麼地重要。在創作中細心體味文字內容,將語言文字創造的意象與書法形象所能暗示的意象溝通起來,使之激發自己書法創作的靈感是多麼地有益!我在橫書創作中得益於“海”,也主要不是由於“海”本身,而是關於“海”的文學作品創造的意境。

橫式書寫較規整的詩歌頗為不易,而書寫句子長短各異的散文、散文詩,則可得其節奏天然之妙。標點符號往往是橫式書寫中藉以停頓;控制節奏的一個機會,若句句長短一樣,節奏停頓在不該停處,或該停處不能停,這就影響行氣了,當然另作佈局上的經營亦未必不佳。句子太短或太長,分段太多或太少,引號省略號太多的文章也難寫好。但這並不是說寫不好,如果能在字的大小參差、左右欹側變化、字距鬆緊上做文章,自然會做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橫式書寫,應該努力寫簡化字,這既是法規上和使用習慣上的要求,又是對硬筆書法創作者的一個考驗。我們常搞毛筆書法的人喜歡寫繁體字,其實在橫寫中寫簡化字並不給創作帶來太大的困難,因為簡化字在安排結體本身疏密變化、字與字之間的連帶、呼應上,與繁體字用的是同一個道理,字要寫得好,不在繁與簡,在於書法技巧掌握的熟練程度與藝術修養的高低,把握住了這一點,就自然而然能寫好鋼筆橫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