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來的眼睛十分清澈。
她的初次登場是學校食堂。陳念因為胡曉蝶案件被警察叫去問話後,教室座椅上多了一攤紅墨水。沒有交代是誰幹的,班上同學毫無異樣,但顯而易見,陳念被盯上了。
可是在食堂,魏萊回頭認出陳念在隊伍中時快樂而友好的笑容,完全讓人以為這會是個陽光積極的同學。
她在任何時候,眼睛裡都能流露出一種自自然然與我無關的清澈。欺凌同學時冷靜淡定,被警方審訊時波瀾不驚,甚至給陳念道歉時還能保持一臉純真。
雖然常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奇怪的是,魏萊的眼睛跟她的心靈毫無關係。除非她就是打心眼的,在用這種懵懂的、打量的眼光去看世界。
最貼切的形容是拿魏萊毫無辦法的鄭警官與陳念談心時提到,你看過野獸的眼睛嗎?當它被捕時,它的眼睛流露出徹底的天真與茫然。
魏萊就好像是一個擁有人化外表的野獸。
仔細想來,魏萊的行事法則的確像極了一隻動物。在家裡,她是圈養的寵物,需要隨時注意取悅與服從飼主。
第一次是胡曉蝶案件,被鄭警官審問時。無論是警察用責問、刑罰嚇唬,還是用同情心喚醒,魏萊全不買賬,唯獨提到找父母時,她的鎮定忽然變成顫抖:“要找就早說啊!”
第二次則是被攝像頭拍到她欺凌陳念,找陳念求情時說道:“我不能再復讀了,我爸已經一年沒跟我說話了”。
讓飼主不滿,是魏萊最大的人生風險。
同時作為寵物,她又受到極大偏袒。當魏萊媽媽對警察強調“我們這種家庭的孩子跟別人不一樣”時,魏萊的慌張即刻變為得意。
一旦打開籠子,到了外面的世界,無懼的寵物就變成了爪牙尖利的野獸。
因為嫉妒、恐懼、猜疑,魏萊分別欺凌了胡曉蝶、陳念、小渺。
胡曉蝶,她們背後稱呼為“聖母婊”;陳念,被警察叫去問話,引發魏萊警惕;小渺,則被質疑是兩面派。
嚴重欺凌的發端在正常人眼裡看起來或許都不值一提,但是在魏萊這裡,和煞費心機的捍衛領地主導權的野獸又有何區別。
明明是嗜血的野獸,卻被有實力的家庭當作可人的寵物豢養,本身就充滿可怕性。譬如國王的獅子,永遠沒有外人可以馴化她。
更可怕的是,被當作寵物養的人,還具有智力與貪念,她能做出比動物殘忍和不必要百倍的事情。
魏萊的故事,讓我想起警察長官在火鍋攤跟鄭易說的他處理過的校園欺凌。幾個初中男生把一個同學活活打死,他們根本不知道那樣會把人打死,你該如何去質問“你們怎麼能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情!”
所作所為會發生怎樣的結果,在魏萊這樣的人的心智中發生嚴重斷層。
以至於到最後,魏萊依然在用一股子動物般的純真理解看待她和陳唸的問題,被傷痕累累的陳念反手推倒。
這一瞬間哪怕你再厭惡魏萊,也會剎那疑惑她的自私自我從何而來,她的毫無共情因何而生。
把活生生的人養成寵物,是家庭教育最大的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