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巖鬆:中國人為什麼總是不開心

現在中國人好像總是不快樂,學生抱怨作業多,白領抱怨工作累,婦女抱怨家務忙,官員抱怨應酬多,老人抱怨子女不回家......

究竟是什麼,讓中國人一臉愁容?

1. 缺失信仰。

為什麼我們周圍的黑人、墨西哥人靠領救濟,甚至街頭要錢度日卻整天樂樂呵呵?為什麼這麼多華人有些人事事順意,卻仍然鬱鬱寡歡?

說到底是華人的思想意識出了問題。

現在中國人,拋棄了信仰,又沒有建立起新的人生哲學,人生失去了方向,也就失去了駕馭快樂手段,導致很多人在幸福中選擇了不快樂。

我們每個人的快樂、煩惱和痛苦都不是因為事情的本身,而是我們看問題的觀念和態度。

就像彌爾頓說的:“意識本身可以把地獄造就成天堂,也能把天堂折騰成地獄。”

沒有信仰就容易把價值觀建立在一些外在事物上,甚至是相互比較上:

仰望別人的成功,感覺自己的卑微;

仰望別人的幸福,慨嘆自己的不幸;

比較別人的得志,憤然自己的失意;

比較別人的快樂,放大自己的苦痛。

2. 愛攀比。

中國人的一生似乎都用來攀比。

孩子從小就被拿來和“別人家孩子”比較,比較成績、能力、拿的獎狀多還是少,以及考上的是不是名校。

等畢業出來工作,又被比較工作夠不夠好、薪水優不優厚、福利多不多……

長期置於父母對自己的要求和比較之下,久而久之,自己也就習慣性地養成攀比的習慣:我比不比別人優秀?我的吃穿用度比不比別人好......


攀比成習慣,自然不快樂。

別人有了自己沒有,於是要努力去擁有,擁有了如果能快樂固然好,最怕是擁有了之後發現別人又上了新的層次,從而又增煩惱。更別說有些東西是人窮盡一生都沒辦法擁有的。

當人們追求的不是幸福,而是比別人更幸福時,快樂就要遠離我們了。

3. 對美好的事物不感動。

東風無一事,妝出萬重花。

我們可能沒有創造美的能力,但對於大自然創造的美,對於他人創造的美,我們是否去欣賞了呢?

我們似乎總是腳步匆匆,對自然美、藝術美、心靈美、生活美、創造美,我們常常視而不見,渾然不覺。

如果我們能為了欣賞路邊的美麗花朵而停一下匆忙的腳步,因為葉子隨風搖曳飄落的美態而心頭柔軟,看到小孩純真無邪的笑臉而心生喜悅......

那麼,我們能感受到快樂的時刻將會多很多。

4. 不懂得施捨。

宋代張商英說“樂莫樂於好善”,一個懂得付出而不是單單索要的人才會快樂。施捨不是富人的專利。向災區捐贈幾個億是施捨,給陌生人一個微笑也是施捨。


“大嘴美女”姚晨擔任聯合國難民署中國區代言人的第三個年頭,過去三年,她先後到過菲律賓、泰國和埃塞俄比亞的難民營。她說:每當我背起揹包,到世界各地,去幫助需要幫助的人,也感到正能量回到了我身上,做上這份工作,有夢想成真的感覺。”


姚明則說:“我做公益、做慈善的最終目的是在幫助別人的同時淨化自己,使自己昇華,到最後,得到幫助的是我自己,讓我感覺到我對這個社會有用。”

5. 單調與規律。

中國人缺少生活的熱情與娛樂,生活通常是按部就班。學生的生活是三點一線,為了小升初、初升高和高考而活,人生單調得似乎只有學習和書本。職場人的生活也是上班、吃飯和睡覺,寶貴的週末時光僅用來休息也不夠,而難得出去郊遊或娛樂。也許到了老年,才有大把的時間可以遊玩,卻是身體不爭氣,經不起四處出遊、大吃大喝了。

為什麼富士康在短短的時間內會發生多起“跳樓”事件?因為人不是灰色的螞蟻,人生過分的單調和規律會使人失去快樂。

6. 焦慮無處不在。

中國人也無時無刻不出在焦慮之中。

焦慮社會不公、焦慮沒錢沒權、焦慮物價依然飆升、焦慮食品不安全、焦慮子女教育、焦慮環境汙染……

似乎總有焦慮不完的事。但是,只有無憂無慮的人才會快樂。總在憂慮,哪有時間快樂?

7. 壓力太大。

中國文化一向強調“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些責任總會或多或少地賦予到中國人的身上,形成他們的壓力。中國人面對的壓力非常多,工作的壓力、成家的壓力、撫養子女的壓力、人際交往的壓力等等,而在這些重壓之下,他們忙得幾乎沒有時間去緩解這些壓力,日積月累,這些壓力帶給中國人的不僅僅是不快樂,甚至傷及他們的健康。

8. 不敢堅持做自己。

媽媽的期望、爸爸的期望、姐姐的期望......

中國人被很多人期望著,從而不能堅持做自己。

一個人要成為父母的好兒子、妻子的好丈夫、兒子的好爸爸、朋友的好夥伴、同事的好搭檔,唯獨不能成為想要的自己,自己總和自己打架,自然也很難真正的快樂。

9. 心靈的封閉。

早在1979年,美國有個學者就寫過一本書《美國人心靈的封閉》,書中說美國人的心靈都關閉起來了,這是為什麼呢?

因為當年美國青年人沒有了遠大的理想,只是熱衷於眼前繁華的物質世界,疲於奔命於瑣碎的日常生活。

今天的每一箇中國人是不是也將自己的心靈關閉了呢?

要知道,即使在最窮困、最危險的境地,只要你能打開心靈,也總是可以發現使自己快樂的東西


白巖松:我們焦慮的真正原因


今天我們身處一個事事“求快”的時代。評論要搶“沙發”,寄信要“特快專遞”,拍照要“立等可取”,坐車選擇高鐵,做事最好名利雙收,理財最好是一夜暴富,結婚有的還要現房現車……這似乎就是一個個客觀且真實的現代中國人的生活狀態。人們的心頭被一種求快怕慢的焦慮包圍著。


有人問我:“巖松,你是不是也會有焦慮?”其實,焦慮當然會有,尤其在二三十歲的時候焦慮感更強。現在也會焦慮,但更多的時候會勸解自己,努力去抑制焦慮,因為我發現焦慮並不起作用,焦慮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卻往往是一個糟糕的結果。


因此,現在依然會焦慮,但慢慢地學會跟自己對話了。比如,在我二三十歲的時候,跟別人聊天,腿經常會不由自主地抖動。可能很多人有這個習慣,下意識的。我是這幾年慢慢跟自己對話,現在我可以做到腿不動了。


其實這是心裡焦慮的一種外在的表現。


放在一個更大的背景下,我們現在所感受到的焦慮是進步中的痛苦,而非退步當中的痛苦。因為我們是在經歷一個很特殊的時代——一個非常低水平的瓶頸被打破了,但是高水平新的平衡還沒有建立起來。我們焦慮的背後是有“求快和急功近利”的因素,但是這背後更深的背景是我們過去太慢了。


舉個我自己的例子。我的家鄉在內蒙古海拉爾,呼倫貝爾草原,那時候還歸黑龍江管。在我小時候,我能看到的報紙是三四天以前北京的報紙。因此當很多人問我,白老師你是不是從小就喜歡新聞,我說對我們那兒的人來說沒有“新聞”這個概念,因為我們讀到的報紙都是三四天前的,哪談得上是“新聞”。那時候到一趟北京需要幾十個小時,而且慢車偏多。沒有電話,要找朋友聚會完全憑運氣。比如你約了幾個朋友在哪兒見面,他要是沒在家,你就得在家門口等著,但是好在那時候人們的生活半徑很小,大多時候都能等得到。


總體來說,我們那時候處在一個低水平的平靜當中,但是改革開放迅速地來了。其實,1978年在十一屆三中全會之前,鄧小平也在焦慮著傳統的、非常低水平的慢。2007年我去日本瞭解到一個細節,鄧小平當年去坐新幹線的時候,當時日本人蹲在那兒給他介紹新幹線,鄧小平一直沒有接話,他的思緒已經完全飛走了,他在想自己的事情,突然間他說了一句:“我們現在很適合坐這個車。我們太慢了,我們走都不行,我們要跑。”


因此,中國的改革是以打破那種低水平的慢開始的。於是有了鄧小平的那句名言“貧窮不是社會主義,太慢也不是社會主義”,還有啟動中國改革的一個著名的標語叫“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被稱為“深圳速度”。


我曾做過一組節目叫“中國標語批判”,其中第一個就是這個。不是說它有什麼錯,而是它在過去30年是對的,但是這幾年我們要重新反思,它不一定成為我們永遠的標語,但是一定要記住,現在所有的問題都是進步中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