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8月10日,民国各大报纸发出号外,日本已宣布无条件投降,一时间举国沸腾。看着全城欢庆的军民,不禁欢欣鼓舞,思及战场上捐躯的袍泽,心下却是凄恻难平。李宗仁不禁百感交集,郁郁寡欢。
日后,他写下了《八年抗战敌我优劣之检讨》。在文章中,李宗仁分析了日本的失败原因:日本民族目光短浅,日本领袖空有成吉思汗的野心,却无成吉思汗的魄力。在侵华战争中,更是战略与战术的双重失败。
李宗仁认为,日本陆军训练之精,和战斗力之强,可说举世罕有其匹。用兵行阵时,上至将官,下至士卒,俱按战术战斗原则作战,一丝不乱,令敌人不易有隙可乘。
日本高级将领之中虽然缺乏出色战略家,但是在基本原则上,绝少发生重大错误。日本将官,一般都身材矮小,其貌不扬,但其做事皆能脚踏实地,一丝不苟,令人生敬生畏。
这些都是日本军人的长处。不过如果一个国家的大政方针的出发点已错,则小瑜不足以掩大瑕。
日本凭了一点武士道精神,动辄以穷兵黩武相向,终于玩火自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日本侵华战争的基本错误便是“企图征服中国”,日本人一向把中国看成一个无可救药的古老国家,他们认为中国传统是重文轻武,是教育落后,以致长期贫弱,不可与西化了的日本抗衡。
中国被外来民族征服,已不止一次,让日本产生了别人能我也能的天真想法。
日本政治、军事领袖皆是志大才疏之辈,僻居小岛自然缺乏魄力,因而他们侵华的方式,是蚕食而不是鲸吞。
既已作了侵略者,又没勇气承认对华战事为“侵略”,却硬说是“事变”,而且这些“事变”的制造,又是毫无计划的盲目行动。
例如沈阳“事变”是土肥原、板垣等少数中下级军官搞起来的,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事前竟不知道。
侵华战事既已发动,而日本人又没有气魄来大举称兵。等到中国民愤达到最高潮,以致卢沟桥“事变”无法收场,大规模用兵势在不免之时,日本又不愿倾全国之师来犯。只是在华北、华东用少数兵力与中国作战,到兵力不敷时,才逐次增兵,深入作战。这种“逐次增兵法”便犯了兵家大忌。
中国地广人密,日军一个师团、一个师团地开入中国,正如把酱油滴入水中,直至把一瓶酱油滴完,为水吸收于无形而后已。日本人便是这样一滴滴地,滴进了六、七十个师团在中国大陆,但是还是泥腿深陷,坐以待毙。
所以日本既处心积虑要征服中国,就应乘欧洲多事之秋,一举把中国吞下。日本平时国防军有二十个师团,稍一动员便可递增至四、五十个师团。
如果卢沟桥战事发动前夕,日本便动员全国,首批派遣三十个师团同时分途进犯。用闪电战方式,主力由平汉、津浦两路南下,另以一路出西北,实行战略上大迂回,占领兰州,一举切断中、苏的交通,并与沿陇海铁路西进的部队相呼应,夹攻陕西,占领西安,得陇望蜀,威胁成都。
同时利用海道运输的便利,向长江、珠江两流域西进攻击,与其南下的主力军相呼应,使西南各省军队不能调至长江流域作战,则占领淞沪、南京、武汉、长沙等战略要地,即无异探囊取物。
然后右路越秦岭占成都;中路上宜昌,穿三峡,入夔门,占重庆,左路经广西,向都匀,入贵阳。一举而占领中国各重要都市,将我方野战军主力摧毁,将零星游击队赶入山区,支解我们整体抵抗的局面,陷全国于瘫痪状态,并非难事。
然后,一俟德、意向外侵略,欧战发展到顶点时,日本即可挟中国的人力物力,向亚洲防卫力量薄弱的地区,进行狂风掳掠性的战争,则南进北进,均可游刃有余。
日本从唐代就大规模学习中国,至少在军事谋略方面,是没有学以致用的。李宗仁的观点,则集中国历代军事经验之大成。以当时中国的状况,确实难以抵御。到时中国能依仗的,唯有广袤的国土和众多的人口了。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日本与德国似乎拿错了剧本。德国仅仅38天,就打垮了欧洲第一陆军的法国。叫嚣着“三个月灭亡中国”的日本,反而深陷中国战场八年,终于等来了世界核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