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夢想是帶著一個女人去敦煌,騎著馬像俠客一地飛

我有一把劍,已經跟隨我很多年了,那是我的一個朋友祖上流傳下來的古董,送給我的時候她說:“拿去玩吧,我一個女人不適合把它留給身邊!”

我如獲至寶,刷地抽出了它,但當時在它閃閃的寒光裡不想幹個什麼事情。於是,當晚藉著酒的精的作用,我開始在自己的房間裡“練”它了。

第二天早晨,我發現劍在我的牆壁和門板以及書櫃和寫字桌上戳出了不少窟窿眼兒。送劍給我的朋友因此說我是個“250”,但我仍把那劍看成自己的至愛,夜夜借酒起舞、醉眼看劍。

我有一個夢想是帶著一個女人去敦煌,騎著馬像俠客一地飛

這樣的日子過了很久,大約到了2010年的時候我覺得自己除了劍還應該有點什麼,於是,苦思冥想了整整一個月終於把想要的那件東西給想起來了——我需要個披風。

披風,這兩個字我不知道是不是這麼寫的,但我始終認為這麼寫它是對的,一塊布被披在身上隨風而起算不算是披風啊?

披風這東西在我老家叫兜篷,我也不知道這麼這寫這兩個字是不是對的,但我總覺得應該兜和篷住什麼——你想想啊,一個穿著這東西的漢子迎風而立除了披著風還應該兜或者篷著點什麼吧?

我的理解是披風瀟灑的同時兜住的一定是英雄氣!

於是的於是,我就找到了的我當裁縫的小姑,我請她為我做一件這玩意兒,黑麵紅裡。我小姑問我要這東西幹什麼,我說穿呀,我小姑就像送我寶劍的那位朋友送給了我一個“250”,好在她很看起我這個有時候很不著調侄子,也便很快給我做了。

我試了試,真是威風!

我有一個夢想是帶著一個女人去敦煌,騎著馬像俠客一地飛

有了這兩樣東西,夜裡我總是興奮得睡不著覺,於是,就夜夜披著披風拿劍起舞,把家裡所有的東西戳得傷痕累累,包括那些曾經被我視為珍寶的書。

一段時間過後,我就覺得沒什麼意思了,原因是我的披風總披不住風(飄不起來)也兜和篷不住我的英雄氣,我苦惱得成天大醉。

大約是到了前年春節前,有天下夜班回來,我忽然發現了一個讓我可以大展宏圖的好地方——我們院子的老漢老太每天凌晨四五點都要去五泉山上晨練,我為什麼就不能和像他們一樣上山呢!山上風大,何況我所在的蘭州的五泉山與霍去病有關,大英雄啊!

當天晚上,我就穿上了我的披風帶上了我的寶劍,花了整整一個多小時爬到了五泉山頂的三臺閣。

冷風襲來,我的披風開始士兵打仗一樣地狂歡和歌唱,我腰桿挺得直直地想霍去病當年無非就是我這個樣的嘛,隨後我嚓地一聲讓我心愛的寶劍出鞘了,藉著劍上的寒光的開始狂舞,一直到天亮才大汗淋漓地偷偷下山。

我以為他們是說著玩的,誰知道第二天我就在那家小報的某版頭條位置看到了那些老漢老太們說的那則新聞:霍去病顯靈了還是有人在胡鬧?

我把那張報紙撕碎了,有些生氣說:“這個世界已經只需要英雄的像而不需要英雄真正動武了!”

我有一個夢想是帶著一個女人去敦煌,騎著馬像俠客一地飛

我苦惱、我鬱悶,夜夜到天亮。有天晚上,我和一個女青年聊天,聊著聊著就聊到了我的理想,我告訴她自己曾經連做夢都想當將軍,但我的理想現在已經不是這樣的了。

女青年問:那你的理想現在是什麼?我說做個有文化的富人。

女青年嘻嘻一笑,我們的聊天很快就結束了。

這之後,我忽然看到了我的寶劍我的披風,我已經很久沒怎麼理過它們了。

我很快地發現我給那女青年的話沒說對,我應該告訴她,我現在有理想是做個有文化的俠客——不一定要不一定要路見不平拔劍相助,帶著一個人去一個地方種些地養些羊,想吃了就吃想喝了就喝,與世無爭和誰地不來往……

這之後的之後,我忽然就想到了我奶奶給我講過的一個故事,我對自己說:定下來了,去當俠客!

我有一個夢想是帶著一個女人去敦煌,騎著馬像俠客一地飛

我奶奶是見過俠客的,那時候她還是個小媳婦,有回她和我四奶一起從我老家甘肅靖遠去現在寧夏的中衛,她們當時坐羊皮筏,筏上還有其他一些人,有男人也有女人。大約是到了一個叫什麼峽(我估計應該是今天的黑山峽)時,他們遇到了土匪。

我奶奶當時這是麼給我描述的:

筏子上有人說:“快跑呀,土匪來了!”

我奶奶看到有人就跳到河裡了,在她擔心人那人會不會被淹沒死的那會兒,她就看到土匪來了。

我奶奶給我說:“那刀子明晃晃的,一閃一閃地來了!”(多少年了,她給我說這話的時候還心跳加速,給我的感覺是土匪真的來了)。

我奶奶拉了我四奶一把:“他四媽,快爬下!”接著,她們看到一筏子的人都爬下了……

現在,讓我想像我奶奶她們當時爬下的樣子。

按我奶奶的說法,爬下的她們被嚇得渾身打抖,把什麼都忘記了。但我推斷除了這點,她們一定還有另外一種表現,這種表現被嚇傻了的我奶奶給忽略了,雖說她是一個講故事的高手:她們一定是把屁股蹶得高高的,那一筏子人的屁股一定像是一座座緊緊相的抖動著的山!

我推斷的依據是沒有什麼地方能比刀子插在屁股上更不要人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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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匪開始叫喚著讓筏子上的人交錢,並說交了錢不要命。

我奶奶她們還是那麼屁股蹶得高高,抖動著身上把錢交給了土匪(其實她們當時沒有多少錢,只有幾十個銅錢)。

我奶奶說,我四奶的膽子要比她大,低聲問了她一句:“嫂子,把錢全給了土匪我們到了中衛怎麼辦?還想不想回來了?”

我奶奶說:“他四媽,你就給給他們吧,我們再說啊……”

我奶奶說我四奶聽了她的話一下子火了:“嫂子,沒錢,我們在中衛只能被餓死!”

這時,土匪走了過來:“你們說啥,把錢拿出來!”

我奶奶說她看當土匪手裡的刀子一閃,嚇得趕緊把眼睛閉上了!土匪在她的屁股踢了一腳:“錢!”她用胳膊肘兒戳了戳我四奶。

土匪問:“一塊的?”

我奶奶又用胳膊肘兒戳了戳我四奶,她說,那會兒她渾身抖得像篩麥子的篩子(方言,不停地轉圈兒)篩圓了,眼睛也閉實了,沒敢留下一點點縫縫看土匪。她聽見土匪在我四奶的屁股上踢了一腳:“拿錢!”我四奶沒有動彈。她又聽見土匪在我四奶的屁股上踢了一腳我四奶還是沒有動彈,她最後聽見土匪把我四奶拎了起來:“這個娘們膽子不小!”

我奶奶怕土匪把我四奶給殺了閉實的眼睛就張開了一個縫兒,她看到我四奶怒氣衝衝地和土匪眼對著眼:“沒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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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奶奶在心裡不斷地乞求:“他四媽你就給了土匪吧,舍啥不能捨命不捨財啊……”但是,我四奶沒有,理直氣壯地對土匪說:“要命有一條,要錢沒有!”

我四奶的這話把我奶奶的眼睛嚇得又閉上了,她在心裡一個勁兒地說:“他四媽呀……他四媽呀……”在這個過程中,她聽到土匪的刀子掉到了地上:“嘿,這娘們不錯啊,老子要你要定了!”

我奶奶說,她聽見我四奶推開了土匪:“要我?跟你走都成!”土匪說:“好,上天讓老子白弄一個妞!”我四奶說:“但有個條件,你得放了我嫂子,不能搶我們的錢!”土匪沉默了一會大笑著說:“好!”

我奶奶說,土匪很快就把她一腳踢了起來:“回去告訴你們家人,這妞我要了,叫他們放心,我這個土匪不會虧待這個妞!”

我奶奶說聽了這話一下子哭了起來,哭著撲向我四奶:“她四媽你不能啊不能,這些人說不定哪一天會殺了你!”

我四奶對我奶奶說:“嫂子,我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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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奶奶說,我四奶當時身上就披著一塊叫披風的布,很像俠客。她還說,我四奶就那麼被土匪帶走了,土匪們不但沒有搶走她和我四奶的錢,而且沒搶筏子上所有人的錢。她說我四奶跟著土匪走的時候,對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一個勁兒地朝她微笑著,披風在她的身上大氣地飛著,怪獸一樣地有些嚇人。

直到土匪走遠了,我奶奶才看到筏子上的她們的包袱,她癱坐在地上,絕望地喊了一聲“她四媽”,而後眼淚流成了兩條河……

這個有關土匪的故事我奶奶從我能聽懂話的時候就給我講,一直講到她老死,我大約聽了二十多年。在這二十多年裡,我奶奶給我講完這故事總要說一句:“你四奶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她走時候,真像電影裡的俠客……”

我呢,除了想那個我從來也沒有見過的四奶之外,對對俠客開始了無限的嚮往。

土匪帶刀,俠客持劍。

我的理解是,人一定要有把自己的劍,一定要比劍還劍,在關鍵時候一定要能把別人嚇住。據我奶奶的說法,當時,她們坐的那筏子上還有少的男人,但那些男人在見到土匪的時候和她沒什麼區別地爬著,屁股依然是一座座不停抖動著的山!

於是,我就更加地想念我四奶了,我對著我的劍我的披風說:“四奶,你一定成了女俠客了吧……現在你也應該轉世了吧?如果你轉了世和我的年齡差不多吧?但我怎麼找了這麼久也沒在今天這個社會找到你呢?如果我找到了你,我一定要你去當俠客!”

我有一個夢想是帶著一個女人去敦煌,騎著馬像俠客一地飛

……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我一邊和一個女人聊天,我告訴她我這個匪夷所思的想法,她說:“那你來帶我!”隨後,她問我:“女俠客的主要任務是什麼?”

我說:“白天放羊,晚上看星星,還要陪男土匪談情說愛!”

她說:“啊?”

我說:“更重要的是得學會喝酒,還不得使用口紅!”

她說:“酒是什麼味道啊?甜的?酸的?苦的……”

我說:“什麼味道都有!”

她說:“還有男人的味道對嗎?”

我說:“當然!”

她說:“女俠客有馬騎嗎?”

我說:“有,只要你別從馬背上掉下來!”

她說:“她想去草原上騎馬——飛!”

……

現在,應該是回到我奶奶講的那個有關土匪的故事上來了。我奶奶說,我四奶曾到我們老家來過一回,給了我四爺不少錢,我四爺見到他昔日的老婆就哭了起來:“我求你了,你回來吧……”我四奶冷冷一笑說:“男人還會哭?”

唉,那個我從來也沒見過的四奶,今天,我才終於弄清了人應該有披風和寶劍對嗎?平民的俠客,遙遠的四奶!

那個想讓我帶她去當俠客的女青年問我:“去什麼地方?”

我說:“敦煌!”(文/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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