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系列之2：陌生的她和他咋做同一個夢？‖百味中原
文‖王國宏
那個“人”頭露出水面，“噗”地吹一口水，頭仰起，身子站在水裡，在踩水，兩隻手向岸上揮揮，衝岸上笑笑，露出一口白牙，“喂！哈哈哈！”他在向岸上打招呼。
大荷這才意怔過來，真是個人，還真夠膽大。“近怕鬼，遠怕水”，一定是個異鄉人。大荷尋著他的手勢向對岸仔細看去，灌木叢中，一個人撅著白白的腚在那裡屙屎。再隨後，從裡面走出一個和父親差不多一樣年紀的人。
那個人邊提褲子扎束腰帶兒，邊向河邊走來，大聲向水中的人喊道：“出來吧，嫑激著了！”
水中人又紮了幾個猛子，才游到對岸，從河中出來。那是個健碩的小夥子，約摸著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大荷看到了那人襠裡黑乎乎的東西，她低下了頭，臉紅了。對岸的人分明沒有發現在磨房一側的她。
當大荷把手中的東西放到屋子裡，出來再向對岸看時，卻找不到了人影。大荷往遠處用目光尋著，好久，當她回過頭時，一老一少兩個男人已經出現在水磨房前的籬笆院門口。
兩人笑吟吟地向大荷打聽附近村莊，一開口，果然是外地口音。大荷還沒說話，父親水生從塘子回來了，與兩人接上了頭。
“外鄉人吧，來來來，進院再說。”水生推開籬笆稜子門，把兩人讓到院子內，招呼大荷給外鄉人搬凳子。
大荷看到少年，想到剛才遠遠看到的隱私物，臉不覺紅得發燒，她低著頭，不說話，默默地搬過去凳子，又去打開水。
少年顯然不知道自己曾經把黑的紅的暴露給她過，水生的熱情好客讓他們受寵若驚，討好著，感謝著。
少年目光死死盯著大荷，水生問他話他都沒反應過來。他驚呼道：“這小妹妹叫大荷吧，咱們認識啊，你咋不說話啊？……你崴住腳是我把你揹回來的呀，你忘了？累死我了……”
大荷好生好奇，她想起來了，她曾經做過很多次這樣的夢，在夢裡一個人拉著她的手拼命跑，崴了腳，那人揹著她跑，她緊緊地貼在那個寬厚的後背上，沒了恐怖，很安心，一搖一晃，很舒服。
“你是不是叫水生？”她疑惑地瞪大眼睛問道。
“對著哩！對著哩！”少年的父親驚奇地回道。
父親水生更驚奇了：“嗬！巧了，孩子乖竟然和我對封兒！有緣！有緣！那就叫你小生吧，來打酒吃。”
初夏的天雖然沒有仲夏濃烈，卻也非常燥熱。院子裡的楊樹下，風吹過來，樹葉嘩嘩嘩地歡笑著，坐在下面，很舒服。
調了蓮菜，炸了小魚，炒了鴨蛋，煮了花生米，四個菜，剛好。大家在一塊兒喝起。
外鄉人把扁擔、繩子、刀、錛等傢伙兒拿了過來，他們是收榆樹二層皮的。收那做甚？做香，送給寺廟、善男信女。它們最終被插在香爐裡化作縷縷青煙和著虔誠的願諭，送給要敬的各路神明。
談好價錢，外鄉人父子倆配合著，先用錛把老皮打掉，剝開後露出白白的、黏黏的二皮，開始用刀刮。刀是特意找老鐵匠打的，長一尺有餘，單刃，鋒利，兩頭是把兒。騎在榆樹上，嗞嗞嗞，颳起，很流暢。
小生最愛刮二皮，使上巧勁兒，遊刃有餘，看著長長的二皮打著卷從樹上剝下，是一種享受和滿足。
如此有緣，聊得投機，酒酣耳熱，水生留小生父子住下，敞闊的河灘可作為他們收榆樹皮的曬場，一旁的半間小房可住下。
不會喝酒的小生熱力大，渾身燥得慌，他搖搖晃晃地向河邊走去，脫下衣服，露出一身的腱子肉，皮膚黝黑，健壯而結實，站在高處，隨著一道優美的弧線，“撲通”一聲，他如蛟龍般投入河中。
小荷跟在他後面，在河面尋了好久，小生在河中間露出了頭。
“好水性！”水生一旁喝道。他在小生身上看到了年輕的自己。“和我年輕時一樣。”一旁的小生父已經醉倒，酣睡起來。
一會兒，小生游上岸來，手裡拿著一隻小鱉，送給了小荷，小荷高興地端來個盆子，接住，一邊玩去了。
水生也醉睡了。小生搔搔溼溼的頭髮，幫大荷劈柴，兩個聊起了同一個奇怪而絢麗的夢。
安置下來，早早睡下，第二天，父子倆挑上扁擔，拿上傢伙兒，遊鄉去了。
初夏的太陽緩緩升起，青潩河依然不緊不慢地淌著，小鳥啾啾地叫著，或喚伴，或求偶，風吹過，草木抖抖身上的露水，樹葉歡快地鼓著掌，迎接今天的太陽……
大荷趕著鴨子，擓著竹籃子，走了。水生拿把鐵鍁，去了塘子。小荷在樹下，玩盆裡的鱉。
新的一天，和無數個悄然流逝的昨天一樣，又重新開始了。
小荷用一條小樹枝逗著盆子裡的小鱉，小鱉五體縮入鱉甲裡，不肯出頭。逗了很久，小鱉依然堅守不出，小荷無計可施。
小荷有點失望，她看到盤子裡面剩下的炒鴨蛋，靈機一動，拿上一小塊投到盆子裡。炒鴨蛋的香味在不大的水盆裡散開，一會兒，小鱉探出了頭，鱉頭如蛇頭一般，綠豆小眼賊亮賊亮的，多少讓小荷有點恐懼。
真正讓小荷膽戰心驚的是，小鱉迅速呑下炒鴨蛋，一個聲音從水盆裡冒著泡出來：“好吃！”
小荷環顧四周，沒有任何人，而聲音分明是從水盆裡發出的！小荷詫異驚慌地用旁邊的厚石板把盆子壓上，慌亂地向外跑去。
小荷跑到門口，這時，一個老嫗背了半袋子糧食，小腳一崴一崴地向水磨房走來。滿頭白髮，銀白銀白的，她上穿一件繡花的對襟上衣，下穿一條束了腳脖子的燈籠褲；腳穿一雙精緻的繡花鞋；面目慈祥，鶴髮童顏。
小荷還未從剛才發生的神奇事中回過神來，她驚魂未定地看著老嫗。老嫗緩緩走到她跟前說：“小妞，開磨吧，來磨面。”
【未完待續，請關注明日刊出的《水鬼》系列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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