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憨妞:現在忙不忙,再聽我說說話好嗎?

老憨妞:現在忙不忙,再聽我說說話好嗎?

(手術後一個月)

剩下的日子裡,你就是我心頭的一棵樹,每一陣風來,我都會心痛。春天樹發芽,會漲痛我的心房,秋天樹落葉,會凍透我的心房。我與你繼續在四季裡行走,你在我心裡不會冷,可我得扛著世間所有的冷雨和寒風。即使如此,我也不能讓你覺得冷,我為你遮風擋雨,一如從前,只因我想你、我愛你,只因我沒過夠與你在一起的日子。我無法忘記分別時你的笑臉和你的目光——你甜甜地看著我,娓娓地跟說我“老公你辛苦了,我愛你!”你為我擦去臉上的眼淚,囑咐我“以後不要再哭了,要好好生活。”那個時候我只能緊緊地握著你的手,不捨得鬆開,我知道一鬆開就是一個輪迴,這一世再也不會相見。我想你了,很想你……

老憨妞:現在忙不忙,再聽我說說話好嗎?

(10天后開始化療)

剩下的日子裡,你就是我心裡的一條路,每邁出一步,我都離你近了一點。我知道你在遠處等我,因為你也沒有過夠與我一起的日子。命運安排了提前分別,我們沒有辦法,即使我無數次跪求蒼天用我20壽命換你10年健康,即使我無數次祈求蒼天由我替你而去,可都沒有改變厄運。你比我更熱愛生活而且懂得生活,如果走的是我而不是你,你一定能把日子過得很好,女兒也一定更開心,因為娘是女兒的根。你有那麼好的頭髮(這一直是你的驕傲也是我的驕傲),化療前夕,你說:“帶我去理髮吧,免得以後掉頭髮,弄得家裡到處是。”我就帶你去了那家我們常去的理髮店。你一邊理髮,一邊跟理髮店的小陳妹妹有說有笑,可我在躲在角落悄悄流淚。我不僅心疼你的頭髮,更心疼你臉上的笑容,你把恐懼和焦慮藏起來,笑給我們看。小陳妹妹也流淚了,你說,“沒事,化療化療就好了。”這是我告訴你的話,我說“北京的專家說了,化療化療就徹底治癒了。”其實專家是這樣跟我說的:“這個病例必須化療,不化療會進展很快,但化療效果也不會太好。因為這個類型很特殊……”6個月的化療,吃盡了苦頭,但我從沒見你皺過眉頭,更沒見你掉過一滴眼淚。化療結束3個月,頭髮又長出來了,有兩釐米長,還是又黑又濃,你高興,我們全家更高興。有一天你摘上假髮讓娘看:“娘,我的頭髮又長出來了。”你雖然說得很隨意,但我們都知道你內心的高興和期待(你還自拍了一張照片)。娘看到剛長出來的短短的頭髮,激動得眼淚都流出來。我們以為病魔從此遠離了你,可誰知道命運揣了你一腳後緊跟著又揣了一腳——兩個月後發現了轉移,6個療程的化療不但沒起作用,還摧毀了你的身體,我們不得又面臨第二輪6個療程的化療。第二輪化療開始前,你說:“把頭髮給我剃光吧。”我說:“我不,留著吧!”話還沒說完,我就哭出了聲,你說:“別這樣,剃了吧,以後還會長。不剃光,這麼短的頭髮會掉得家裡到處都是。”我只好聽你的,找來工具給你剃,一邊剃,淚眼一邊叭嗒叭嗒掉在你的頭皮上。剃完後,我把你的頭髮留起來,你說:“扔了,不要留。”後來我才明白,你是怕我留著傷心啊。老憨妞,我想你了,很想你……

老憨妞:現在忙不忙,再聽我說說話好嗎?

剩下的日子裡,你就是我心裡的一盞燈。你照耀著我以後的路和以後的日子。儘管看不到你,但我能感覺得到。儘管看不到你的臉,但我知道你一直對我笑;儘管聽不到你的聲音,但我知道你一直在提示我好好生活。兩年來我一直跟你說話,說了那麼多那麼多,早上說,晚上說,高興時說,傷心時說,你雖然不回答,但我知道你在聽,你一直在聽,對嗎?兩週年祭日那天,娘蹲在你門前一邊祭奠一邊哭,她是你年近80的婆婆啊,這個祭日她給你置辦了很多東西。她跟我一樣天天想你,經常問我“不知道培紅過得怎麼樣……”是啊,這兩年你過得怎麼樣?到底怎麼樣啊?老憨妞,我想你了,很想你……

老憨妞:現在忙不忙,再聽我說說話好嗎?

(2018年農曆2月22日上午)

剩下的日子,你還是我的愛人。愛人只有一個,剩下的日子,不管多長或多短,你都是我的愛人。儘管你對我已不理不睬,但我依然如初,愛著你,惦記著你。你不知道這種惦記有多折磨人,你不知道當我想見見你的時候有多麼絕望,再也看不到你了,再也聽不到你的聲音了,再也不能跟你一起吃飯、聊天、散步、開玩笑了,再也不能握握你的手、摸摸你的頭、摟著你抱著你了。幾十年的晚上,我都是拉著你的手入睡啊,你走後這兩年我依然保留著原來的睡姿,睡覺時我拉著你手的那隻手,還是伸向你那邊,我多麼希望一覺醒來,你的手又出現在我的手裡……老憨妞,我想你了,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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