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申弓 圖/網絡
嘴角上的飯顆
申弓
某天，我即將出席一個會議。會議不是太隆重，但是我主持的，因此，我穿上了平時很少穿的藍黑色的西服，還在衣櫃裡找出了十八年沒有扎過的領帶，雖然十八年沒有扎過，可那打領帶的功夫還在，三下二下便紮好了。心裡想，這番打扮即使不是太帥，倒也清新，只因沒有照身鏡子，便只好問剛進門的同事，你看我這行頭還不錯吧。
同事認真地看了看，說，嗯，不錯，不虧是會長，太帥了！只是。。。。。。，同事看著我的臉，有點欲言猶止。我說怎麼？哪不對勁，快說啊。你的嘴角有顆飯顆。。。。。。。我忙用手一抹，果然，粘粘的。口上說，謝謝，可心裡老大不快：怎麼？我的一點缺點被他窺中了。
這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正如有一天，我看見一位比年長的阿姨，她穿的褲子後邊裂了一道口子。我好心告訴了她，她當即臉一紅，還不忘說了句謝謝。可後來，我們卻極少照面了，即使是偶爾相遇了，她也是將臉打開。
這是為什麼啊，又不是我有意所為，不管在我，在人，都是一種微小的功德，試想那天不是同事告訴我及時抹掉嘴角上的飯顆，那到會上真是不堪設想。那阿姨的褲子裂口，不是我告訴她，想必也會出更大的洋相。可人就是這樣。這讓我想起了前不久的一件事。
馬年春節前，欽州正在改建中山公園。中山公園在城中心，有了好幾十年的歷史了，曾經陪伴過一代又一代的欽州人，給過許多的快樂時光，可在飛速發展的今天，她太小了，也太舊了，顯然不適應於形勢的發及人們休閒的要求了。政府不惜血本，改造，擴大，增加了不少的設施，這無疑是一件有益於市民的公益行動。未建成時，我曾進去溜躂過，大水塘重新打了底，建了拱橋迴廊，造了涼亭樓臺，山丘都鋪上了草皮，通道打上了石板，臺階鑲上了花崗岩，給人一種豪華、莊重、大氣之感。再到門口，更讓人震撼，那是一個全石的門坊，兩長兩短四根花崗岩石柱，頂起一個門樓，上書“中山公園”四字，一副楹聯，“事功者一時之榮，志節者萬世之業”，也是孫中山先生的名句，這很貼切、得體。
可我站在門前，怎麼讀怎麼彆扭，按孫先生的語序，應該是“事功者”為首句，卻怎麼擺在左邊的位置上，而“志節者”句下句，卻擺在右首的位置，這不是弄反了嗎？好在門前的腳手架尚未拆除，改動應該還來得及。我認為，這事不算大，但影響卻不小，一旦建成剪了彩，千萬人瞻仰，遇到外地來的，看出了門道，豈不笑話欽州人沒有文化？便用手機拍了下來，放到了論壇上。為此事，讓愛人足足擔憂了一天，她一是怕我提得不正確，讓人笑話，二是擔憂政府不高興，對我採取什麼不文明的手段。我說這算什麼，正確不正確，這個大可放心，因為中國的傳統對聯，無論是公園，場所，寺廟，甚至於千家萬戶的春聯，都是從右到左讀的。至於政府的高不高興也沒所謂，大不了算個仗義執言罷了，會有什麼。話雖這樣說，愛人卻還是坐立不安，早上天剛亮就騎上電動車，拐到公園門前去看了，見沒有什麼動靜，心裡便覺得十分凝重。可到了中午，她再次路過時，一顆石頭便落了地，她看到了門前集結了很多的人，裡三層外三層的，分明有人爬了上去，將那兩行凹下去的字給填平了。據說晚上，市委的最高領導肖書記看到了，當即責成項目負責人，認真慎重對待，於第二天便指定人員，將那兩行刻在石柱上的對聯抹掉了。由是我想到，當今的領導還是可以的，勇於知錯就改，這是值得稱道的。
但我有所不解，怎麼對此事連個謝字也沒有？事雖不大，但千萬人看了，沒有人提出，只有我一人斗膽說了，怎麼說也是為欽州人挽回一次永久的丟臉。
愛人說，那還不明白？就象是嘴角上的飯顆一樣，大家都看見，可你說出來了。
啊，說的也是。
作者
申弓，原名沈祖連，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廣西小小說學會會長，中國小小說金牌作家得主。1981年起，曾在國內外報刊發表中、短篇小說，散文，報告文學等1000多篇（部），已出版小小說集《蜜月第三天》《粉紅色的信箋》《邀舞者》《沈祖連微型小說108篇》《聖潔》《男人風景》《申弓小說九十九》《做一回上帝》《母親的紅裙子》《有奈無奈》《得意忘形》《前朝遺老》《廣西當代作家叢書.沈祖連卷》《青山秀水》等14部。曾獲得廣西壯族自治區政府文學最高獎銅鼓獎、中國小小說最高獎金麻雀獎。部分作品入選《世界華文微型小說大成》《百年百篇經典微型小說》《微型小說鑑賞辭典》《中國新文學大系》《21世紀微型小說排行榜》等國家大書。有作品被譯為外文發表到歐美及東南亞等地，併入選日本、加拿大、土耳其等國家大學教材。曾供職於廣西欽州市文化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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