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渡： 步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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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家劉墉說：“許多爸爸在孩子的圖畫裡，沒有手。為什麼？因為在孩子的記憶裡，爸爸像一團影子，總是抓不住。”
第一次看到這句話時，我是有些不屑的，文人嘛，多愁又善感，丁點的事竟說得這麼誇張，是不是有些嬌情了？直到我，也有了孩子。
我和愛人，結婚十年，分居十載，所幸上天眷顧，幾經波折終於得了一個寶貝女兒。女兒天性活潑、溫柔可人，對我卻總有些若即若離，我與身邊的兄弟談起，發現他們的孩子也多是如此，便也沒有過多在意。
直到有一天，愛人把女兒畫的一幅畫拍給我看。畫裡藍藍的天、青青的草、高高的樹，女兒在樹下牽著媽媽的手，用筆雖有些稚嫩，畫面卻溫馨極了。我問愛人，畫裡怎麼沒有我？
愛人說，女兒畫了好幾次，畫了又擦，擦了又畫，卻說怎麼也畫不出你的樣子，畫著畫著就哭了，最後只能在你的位置，畫了一棵樹……
我聽了心裡酸酸的，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我一直以為女兒還小，還不懂事，卻沒想到最不懂事的卻是我，畫不出的是一幅畫，沒讀懂的是女兒心。
去年休假時，難得陪女兒看了一場電影——《尋夢環遊記》。事後，愛人評價看電影時的我，“本來只是陪孩子去看，結果自己哭成一條狗！”
這部電影講述了很多東西，有夢想，有理想，有親情……，但最讓我感動的，卻是濃濃的父女情。本以為入伍多年，早已心比石堅，卻沒想到被一部動畫電影，戳中了心底最軟的地方。
雖然最後的結局是圓滿的，但是我的內心仍有遺憾，電影中的女兒偷偷藏起母親撕掉的照片，用一生的時間在期待著、盼望著父親的歸來，但父親錯過的女兒成長的那些時光，卻再也不能從頭來過……
突然想起愛人給我說的一件事，那時候女兒剛剛學會說話，有一天在大街上，女兒突然拉著媽媽的手，指著前面一個穿著軍裝的人，大聲喊著“爸爸，爸爸……”，愛人當時眼睛裡就包滿了淚，緊緊地抱著女兒不知道該說什麼。我當時聽了還想笑愛人太矯情，現在想起卻是滿眼的淚。
在西方的寓言中，父親常被比做一個人生命之船的羅盤，寓意著父親要為孩子指明生命的方向。
美國著名心理學家格爾迪說，
“父親是一種獨特的存在，對培養孩子有一種特別的力量，失去父愛是人類情感發展的一種缺陷和不平衡。”
作為父親，我和無數的軍人一樣，遺憾而又無奈的缺席了。
女兒同班有個小男孩，父母都是軍人，出生開始便和爺爺奶奶一起生活。按照女兒的說法，小男孩在課堂上老是“調皮搗蛋”，學習成績又不好，老是被請家長，小朋友都覺得他是個“壞孩子”，不願意和他玩，小孩子也越來越“調皮”。
後來，期末開家長會，我正好休假在家，便去參加了。碰巧和小男孩的媽媽坐在一起。她告訴我，她是被班主任老師“嚴令”請回來的，看著她攥著兒子“不太好看”的成績單，被臺上幾位老師輪番“不點名”的批評，我突然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家長會結束後，家長們自發留下來又聊了一會，我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位邊防營長，母親是位軍醫，兩個人的駐地在同一個省卻隔了一千多公里，兩邊部隊駐地的教學質量又都不好，只能讓孩子在老家上學。
為了孩子兩人一直都有轉業的念頭，可是每年名額那麼少、排隊的人那麼多、邊防又缺那麼多人，何時才能輪到他們？
聊天時，孩子就呆在媽媽身邊，看上去挺安靜、挺懂事的，拉著媽媽的手時，甚至還有點害羞。我突然想問孩子，你這麼“調皮”，是不是就為多看媽媽兩眼呢？！
周國平說，
“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東西就是與孩子一起成長的記憶，我不希望在孩子最重要的時刻，家長缺席。”
可為了守護更多的家庭，軍人對孩子的虧欠總是很多。
有個軍娃為爸爸唱了一首歌，《我的爸爸》，我把它發到群裡，許多戰友聽到第一句就已淚流滿面。
我的爸爸，總也不回家，而且經常不放假。我的爸爸，請你別牽掛，家裡有我和媽媽。我的爸爸，我是好娃娃，我已經慢慢長大。
我的爸爸，再來抱一下，趕快去保衛國家。習慣了獨自在公園玩耍，學會了放學一個人回家，每天媽媽都給我講童話。
但我知道，在我心裡，你才是小飛俠。我不要看每年生日寄來的賀卡，只想和你坐在樓下玩著過家家，不喜歡玩遙控汽車和漂亮的洋娃娃，只想讓你一天一天陪著我長大。
想溫暖寒冬中你，通紅的臉頰，想在烈日下，把汗水為你擦。想在工作時，問你累了嗎？但我知道，此時此刻，你想的是千萬家。
我看到過，任務歸來，你笑得美如花。也聽到過，堅強的爸爸，說你也很想家。多想讓那時間停住，別讓青絲變白髮，我長大了也像爸爸，因平凡而偉大，這是我的爸爸，我愛他！
我和身邊許多戰友一樣，總感覺對孩子充滿了虧欠，休假時老想著給孩子買更好的衣服，更貴的玩具，報更多的課外班，卻忽略了孩子最想要的，就是最普通的陪伴。
孩子其實想的很簡單，往往，一個小小的玩具，一塊美味的蛋糕，一個有趣的故事，一次開心的遊戲，一份合作的手工，就是孩子最大的快樂。可能他們會因此一直記在他們小小的心裡，成為一種甜蜜的回憶。
軍人或許無法陪孩子長大，但有時候一個擁抱，一個微笑，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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