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愛我嗎？
他說：是的。
我繼續問：那你說說看，愛是什麼？
他沉默。
只懂得一往情深，卻不聞愛的滋味。
帶你們去體味一番吧！突然出現的一位老者笑著對我們說。
老者用力推搡我們。此刻，煙霧繚繞，猶如幻境一般。我們拉著手，越過萬水千山，漫漫征途。最終落腳在一簾飛瀑前。
遙望天穹，瀑水飛瀉而下，崩濺在圓石上。水流變緩，融成小溪，溪水潺潺，向東而去。溪旁雜草叢生，綠竹層疊，青苔滿地。有三兩草屋立在叢林深處。
空氣彷彿雨後，清新怡人。斜陽輕照，樹影斑駁。置身其中，人心歸靜。
我們走在溼漉的草間，褲襪溼淋，不想離散。彼此拉得緊，兩心貼得近。這美景，再配以美心。忘卻世俗，即刻歸隱。
老者又出現，說：這就是愛的滋味。
老者用力推搡我們。我們拉著手，越過萬水千山，漫漫征途。來到一間瓦舍，陰氣蕭森。
推門進去。屋子裡沒有人，亦沒有窗，快要窒息了。
忽然，草屋變為銅牆鐵壁。我們吶喊，希望出去。但越是掙扎，越難逃離。
這時，有震顫而渾厚的聲音傳來：桌上一杯酒，自然是毒酒。你二人，只能一人活著出去，前提是，另一人必須喝下這輩毒酒。
這不是影視劇裡的情節嗎？太俗套了。可如今發生在我身上，何其悲壯的感覺。
顧不得太多，我已搶過杯盞，喝了半杯。他從我手中奪過去，飲下餘酒。
老者出現，他捋著鬍鬚：人間有真情，大愛莫若茲。
老者用力推搡我們。我們拉著手，越過萬水千山，漫漫征途。來到一顆古槐樹下，槐花飄香，前面的鞦韆輕輕搖盪。
你坐上去，我默送你到雲端。山尖插上天，我們笑連連，毫不畏懼不遠的死亡和蒼老的容顏。
你我閒庭信步，走在繁花開遍的山坡。再往上是一座古亭，亭子裡清風徐來。我們坐在石凳，石板上擺著茶具，你斟茶，我飲盡。
你不是喜歡樂曲嗎？剛好這邊有梨花木古琴一架，我試音，微笑，俯首，沉吟，醉心彈。應該是《半壺紗》的調子。婉轉悠揚，古色古香。
我們相愛直到終老，心似沉沙誓言難拗。
老者滿意地笑，在我們依偎的時刻，他又出現了：這世間生死綿邈，而情緣卻難了。必是真愛無疑。
老者用力推搡我們。我們拉著手，越過萬水千山，漫漫征途。這次回到我們的初相見。
客廳裡，他端著玻璃水杯，透亮如星。我看著他，凝神了片刻，驀地笑了。
“要水嗎？”我說，“給你倒一杯。”
我接過他的杯子，我彷彿看到杯麵上他的乾淨的指紋。
水流得似乎很慢。一杯水的功夫猶如過了半個世紀。在這半個世紀裡，我想了很多。
這大抵就是很用心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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