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未滿
文/鍾莉梅
青春是一本倉促的書，未曾細細回味，時光列車卻將我們分割在記憶的隧道里。愛如隧道口的光，微微弱弱，卻是再也回不去的過去。
青蔥歲月的記憶裡，雲淡風輕，我們無憂無慮笑過，無拘無束地唱過。心裡的白衣少年略帶著憂傷，安靜地喜歡看著我的開心，我的單純。他的青澀猶如初春的那一抹鵝黃綠，那麼稚嫩卻又那麼敏感。多年後的我，每每初春時節，看著校園裡的柳樹吐露新芽，我總在回味少年不知愛，知愛不少年的年華那麼短暫卻又那麼芬芳如初，或許青春最美的不是夢，而是和你一起追夢的人。那時候的我是多麼的驕傲，聚萬般寵愛於一身。老師眼裡的好學生，父母手心裡的乖乖女，同學身邊的快樂天使。我的心裡從未真正理解過他的家庭曾是那麼地掠奪過屬於他的溫暖。他的媽媽很早就走了，爸爸又新組的家庭裡再也沒有容他的空間。家對他來說，既是溫暖的嚮往卻又是痛苦的開始。高中三年他一直住校，很少回家。他很內向，總是坐在最後一排，安靜地讀書，靦腆地笑笑。很多年後我才明白或許在心底裡他一直是羨慕我的。羨慕老師們對我的偏愛，更加羨慕在校門口爸爸溫暖地拉住我手的瞬間，更難過每個星期都有姐姐，好朋友的來信。每次他都會小心翼翼地說，你和你爸爸說話的時候你好開心啊，你還和爸爸撒嬌呢。你姐姐寄給你的新書能不能借我看看？我卻絲毫理解不透他那時的憂傷。那道憂傷彷彿是膿腫的腳傷，自己疼了許久，卻又無法展示與別人。那時候的我是多麼的自信，只看到了陽光總是灑在自己的身上，卻無法看到陽光背後的陰影。
很快到了新年，我第一次聽聞他要回家，那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我大方地把姐姐織給我的手套借給他，我只是擔心天寒路遠。卻在很多年後，他說那個元旦是他經歷過得最溫暖的冬天，那個元旦也是他經歷過得最開心卻又最漫長的假期。一雙手套溫暖了我們高三的緊張而又枯燥的生活，我們相約考入理想中的大學。
天高雲淡的九月，我們都走進了大學。異地的聯繫總是遙遠而又甜蜜，充滿期待。我們就這麼走著，憧憬著未來，憧憬著美好。那時依然是書信年代，從前的車馬都很慢。所有的誤會和矛盾都在書信裡變成了客氣。青春裡盛滿了年輕氣盛，卻溢不出忍讓。如果當時我們能不那麼倔強，或許日後的回憶就會多一些甜蜜。相愛無傷，怎能無傷？年輕的時候不懂愛，瀟瀟灑灑就和時光說再見。很多年後，同學聚會再見到他，我們都褪去了青澀，多了一份成熟。我不敢直視，難過的卻想流淚。我們就和陌生人一樣，淡淡一笑，卻再也沒有說一聲好久不見的勇氣。雖是回憶裡的模樣，但已然微微發福，卻再也不是我心裡的白衣少年，那個喜歡唱歌，喜歡安靜地看我的白衣少年。青澀的年華已遠去，芬芳笑顏之後又有誰知我的心事，無緣的你啊，總是出現的太早……
初戀未滿，歡聲笑語一路，曾經讀到這句的時候，我淚流滿面。難過的或許是曾經的擦肩而過，留戀的卻是曾經的溫情歲月裡單純透明的心，任時光匆匆，卻再也沒有人給過我如他這般乾淨而又清澈的初心。我的懦弱，我的任性，曾經那麼地傷害過他。很多年後他再次反問我，如果當初不那麼決絕，人生是否又是另外一種境地呢？我笑而不語，有時候人與人的緣分抑或是命運吧，我在心裡倉促地回答了他。命運的籤啊，或許只是讓我們相遇，只是讓我們有過一段最純潔的回憶。如果說，青澀的初戀是青春裡最美妙的旋律，寧願讓它做我回憶裡最動聽的音符，也不願將它湮沒於生活的柴米油鹽裡。美好而又短暫的初戀無法用生死相依來許諾，卻也是永久珍藏於心的青春戀歌。青春的激情裡都希望，自己的經歷都能成為有趣的故事。跌宕，悲喜，哭哭笑笑演繹不尋常的精彩。後來卻明白，大多數的日子都只是生活，平淡得寫不成故事。生活可以延續，故事卻有結束。相忘於江湖，未必不是最溫柔的絕情；戀戀不忘，卻是最絕情的毒藥。
從此，你我遺忘於天涯，各自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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