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S和金星之間,隔著幾個王菊?

以“老子天下第一”態度聞名的李敖,非常不喜歡“老孃”這個稱呼。2015年,蔡依林演唱會沒有安可再出場,放話“老孃就是要改變你們看演唱會的習慣”。其中“老孃”二字就惹得李敖不開心。“這是繼小S自稱老孃後,又一奇觀。”李敖憤憤,“年輕人的中文好差勁”。

但李敖顯然擋不住歷史的洪流和語義的變遷。自稱“老孃”的年輕姑娘越來越多,“老孃型”女藝人也成為一種雖然不算大眾流行,但一火就是現象級的清奇人設。

本週,想必諸君和硬糖君一樣,被各種“菊言菊語”刷屏又洗腦。坦白說,這種疲勞轟炸的程度,與其說是在消費藝人本身,不如說在消費其符號意義。畢竟,市場已經很久沒有王菊這種“老孃型”藝人了。而女團裡,更是幾乎從未有過。

小S和金星之間,隔著幾個王菊?

在古代,由於女性地位的低下,對於從事“接生婆”這一行業的女性,使用“老孃”這一稱呼,通常含有貶義。到明清時期,大量婦女開始使用“老孃”作為自我稱謂。其心理機制已不可深究,估計和我們今天使用這一稱謂時自黑加自強的想法也差不多。

在兩性平權的現代語境中,“老孃”這個略帶強勢色彩的詞彙,成為反映大眾內心需求的一個出口。華語娛樂圈也順勢產生了幾代“老孃型”藝人:小S先聲奪人,金星苦口婆心,範湉湉憑藉《奇葩說》進一步歇斯底里,而《創造101》的王菊則是這一派別當之無愧的新星。

小S和金星之間,隔著幾個王菊?

扛起自稱“老孃”的大旗,王菊繼承了小S的自黑招牌,還能有著金星一般的閱歷感,讓馬東都不得不敬一聲“菊姐”。就連虎背熊腰的身形,也完全不輸範湉湉。

“老孃型”藝人,普遍是語言藝術家,靠嘴皮子取勝,靠價值觀碾壓。這點上和我們的真娘差不多,我媽也是靠嘴炮壓制我的。但如果是作為以歌舞為主要表現形式的女團中的“老孃黨”,硬糖君其實有點難想象。王菊口中的重新定義女團,莫非是讓其以“我是演說家”的形式重裝登場?

而在考察“老孃型”藝人的流變中,硬糖君發現了“老孃”人設的全套武器和致命缺陷。

初代黨魁小S

從2004年開播以來,如果有關於《康熙來了》詞彙頻率的統計,那麼蔡康永最高頻的應該是“S你還有什麼想問的”,而小S最高頻的無疑是“老孃”。

初代老孃黨黨魁主要有三大法寶:自嘲、挖苦、表情包。

小S和金星之間,隔著幾個王菊?

今年4月,小s在微博一連發了兩次一段自拍視頻,裡頭的她面色憔悴,自曝因為失眠而背誦乘法口訣表,但她口中唸叨的卻是:2x6=18?2x9=30 4x5=50……這錯亂的記性,再加上她一臉認真回憶的樣子,粉絲都不忍說背錯了。

不過小S很有“自知之明”地配文稱:“我原來智商這麼低啊~好可怕~但我要睡覺!!!!”拿自己的不足、失誤來“開涮”。 對醜、羞不予遮掩,反而將其擴大、誇張、剖析,然後巧妙地隱身發揮、自圓其說、博得受眾一笑,這是需要很大的自信和勇氣的。

小S和金星之間,隔著幾個王菊?

從這一點來看,王菊對自嘲的成功運用完全不輸小S。但這樣的招數,也是她試錯試出來的。

王菊現在是火,但為什麼最初她那麼容易被淘汰還被群嘲?除了形象上的原因,關鍵是“戲”太過了。獨立宣言如果用力過猛就會呈現出殺馬特效果,同理還有yamy,李藝彤。

小S和金星之間,隔著幾個王菊?

好在王菊迅速調整自己的路線,開始學會了“示弱”。同樣的話換個說法簡直就是效果的逆轉,不得不感慨語言的藝術。

同樣是想重新定義審美,她不再直白的說,你們都不怎麼樣,我的才是最好。而是說“為什麼別人光憑好看就可以被觀眾喜愛?”把問題成功拋給了馬東,引發了公眾討論。

通過這樣的模式,一個自稱老孃的人,也可以成功把自己塑造成弱勢群體,讓網友產生強烈的共情,迅速佔領輿論高地。

小S和金星之間,隔著幾個王菊?

而小S對《康熙》嘉賓的挖苦,一直是熱辣的笑料:只要來男星,帥的基本揩油摸上一把;醜的想方設法挖苦兩句。但這種挖苦,形式是荒誕的,內在卻是單純的。恰如陳冠希所說“某些人問他過分的問題他就會生氣,但是小s問他,他就不會生氣,他說他知道小s沒有惡意”。

老孃黨最基本傳播介質是表情包,試問誰的表情包裡不存著一兩張萬能的小S動圖呢?冷漠臉應用廣泛,翻白眼經典傳世,嘔吐狀惡趣有致。目前王菊已有N款專屬表情包,走紅社交網絡的速度遠超當年的電視綜藝。

綜藝節目上的小S百無禁忌,接梗與造梗能力堪稱無人能及。直白的表達慾望和宣誓領地主權,是看見本領。放肆地對男藝人“上下其手”,事無鉅細的談自己的春夢,永遠“口頭豔壓”到場所有女嘉賓。蜜汁自信和爭強好勝的女大佬氣質,是老孃黨最牛逼閃閃的流量源泉。

中生領袖金星

2015年初,週三晚間檔的電視熒屏,出現了中生代老孃黨的陣地———《金星秀》。由著名舞蹈家金星擔任主持人,在節目中她自稱為“金姐”,與圈中好友聊天吐槽,與廣大觀眾分享幽默大餐。

小S和金星之間,隔著幾個王菊?

在節目中,金星用自己的個人經歷,分享著“金姐”的故事。而故事在傳播過程中,無不彰顯著她的個性。而這種個性,就體現在“毒舌”上。由單純的任性,發展到了後來的收放自如,“敢說敢當”。

而歸結實質,在於她“敢說”,敢說真話。不論是生活中,還是娛樂圈裡,她都有自己做人的原則。特別是在浮躁的娛樂圈,“真實”是相當的寶貴。作為過來人,她往往現身說法,看到那些炒作,她有資本去“教育”他們。金星的直言,滿足了觀眾的知情權和窺視欲,增加了節目的可看性。

雖然確實到了老孃的年紀,但是金星通過《金星秀》構建的是“金姐”形象,老孃黨的表現形式得以多元化。

具體到節目中,其形象主要集中在金星的個人形象,即:背後複雜的人生與文化經歷下的“姐”,交流話語的“姐”,家庭模式的“姐”。這種“姐”的形象既是節目本身,也是當下文化語境的本身。

小S和金星之間,隔著幾個王菊?

而到王菊身上,“菊姐”成為了新媒體所賦予的文化符號。她自身的氣質和承載的流行符號,能夠催生出“菊姐”的自強女性形象,而非處於被凝視的“妹妹”(奶茶妹妹、天仙妹妹等)。就連馬東也要隨著風潮,喊上一聲“菊姐好”。流行符號的強勢傳播,讓人一不下心就成為“菊外人”。

“體態豐富”和“表情管理”也是老孃黨的高級技能。金星的眼犀利有神。特別是翻起白眼,更是批判有力。而在面部表情上,金星時而嚴肅時而微笑,對事情的看法和態度,一目瞭然。有的時候點評一些事情,她的咆哮更是辛辣。而在豐富的肢體語言上,除了搞笑的經典動作“完美”之外,更有很多批判的手勢語。

“是誰的小眼睛,還沒看老師”王菊舞臺所呈現的歐美風是以強大自信打底的。伏地的動作被開發為“菊躬盡瘁”、雙手比贊被做成“王菊覺得OK”、邪魅的眼神配字為“只要今晚你投票,菊姐讓你有1靠”。

小S和金星之間,隔著幾個王菊?

未來難料王菊

無巧不成,“老孃黨”的成員都對LGBT表達了寬容的態度:小S力挺婚姻平權不遺餘力,不僅在同志大遊行錄製影片聲援,更曾在臉書駁斥反同人士“又有誰可以決定怎樣的愛是對”。

《金星秀》多見女性選題,《奇葩說》第二季則有《同性戀該不該向父母出櫃》,集中體現了同性戀邊緣群體對於自身形象認同的渴望,以及當下青年包容、多元的價值觀。

而王菊吸引LGBT群體的原因在於,她敢於挑戰和質疑主流審美,“有人說我這樣子,不適合做女團。可是做女團的標準是什麼,在我這裡標準和包袱都已經被我吃掉了”。

小S和金星之間,隔著幾個王菊?

2016年《康熙來了》停播,小S失去了老孃黨的陣地,也就沒了話語自信。來到《姐姐好餓》,提問顯得鬆散混亂,對話又缺乏靈動的綜藝梗,老粉忽然覺得初代教母失去了“精氣神”。

2017年《金星秀》停播,以往站在娛樂撕逼新聞風口的金星,一下變得消沉不少。畢竟節目的輿情都是通過金星主動diss,明星再回應而發酵的。不能首先挑起口舌之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變得金姐搞不出事。

而在此期間,範湉湉憑藉《奇葩說》又開發了“老孃黨”的咆哮系分支。“與其我被賤人氣出病,不如我讓賤人生場病。暖男就是男人中的綠茶婊!”而隨著節目的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四而絕,以範湉湉、馬薇薇為代表的新晉“老孃黨”並未取得小S與金星的江湖地位。

小S和金星之間,隔著幾個王菊?

相較於鮮肉、小花,“老孃型”藝人的獨立性和適配性都較低,無法做到哪裡需要哪裡搬,高度依賴其專屬節目場域。就像《倚天屠龍記》裡的峨眉派,外出到了光明頂逞不了威風。把滅絕師太的倚天劍奪走,她武功就無甚出奇一樣。離開《康熙》、《金星秀》的小S和金星,就像跑到鄰村的大嬸一樣,吵不出本村最接地氣的架。

而缺少特殊場域支撐而自稱“老孃”,基本會被群嘲。15年李敖批評蔡依林、17年戚薇在微博自稱老孃,被網友抨擊沒禮貌。可見“老孃”還真不是一般人隨時能拿來用的。

雖然王菊風頭正盛,但她很可能像“老孃黨”的前輩一樣,在《創造101》結束後無法找到適合自己的舞臺。甚至在《創造101》本身中,王菊式的自信和努力,也禁不起“其他小姐姐難道不自信不努力嗎”的質疑。流行文化符號,大多數時候反映的是一種集體無意識,與其說粉絲pick了王菊,倒不如說她pick了時代的脈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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