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信佛，尋遍各地名山寺廟，燒香拜佛、虔誠祈禱。
這一次，在嚮導的引領下，他要攀登一座雪山，去山頂的寺廟拜訪傳說中的大師。據說這大師靈驗得很，能預知人的前世今生，解答心中疑惑，還能保人平安。
上山途中，嚮導告訴李先生：“大師在風雪交加的山頂打坐已經有很多年了。”接著，他自豪地說：“世間的俗人已記不清究竟過了多少個春夏秋冬，大師都不曾挪動過分毫，也沒有說出半句話。”於是李先生驚訝了，他曾在山下聽說過很多關於大師的傳說，越來越好奇，大師究竟是何方神聖。
“既然大師不曾說話，那些對罪人的勸勉和對人生的解讀又是從哪裡來的呢？這些箴言難道是子虛烏有的嗎？”李先生問道。
嚮導停下來，有些不悅地盯著李先生，“當然不是了！大師雖然不說話，但依然在與世人溝通啊。”嚮導一邊帶著他走陡峭的山路，一邊給他解釋，“雖然大師不再言語，但我們能通過大師對世界的反映來揣測他的意思。比如大師呼吸的長短；他面前的雪花的運動；霞光映照在大師臉上的陰影的變化；大師眼前白雲的浮動、變形……這些都是大師的語言，他已經將言語深入到了無聲的境界。這樣，我們就可以通過大師周邊自然景觀的每一個細枝末節的暗示來解讀大師要表達的意思。”王二先生將信將疑地聽著，加快了步伐，他急不可耐地想要見到大師。
3小時候，他們到達山頂，眼前是皚皚白雪，寺廟就在不遠處，而大師就坐在蒲團上屏息凝神。他們走進寺廟，輕輕靠近大師，似乎能看到大師鼻頭和耳朵的輕微顫動，他在呼吸、在傾聽。
這時，一陣風吹過，大師的僧袍搖動了一次，嚮導對大家解釋道：“大師在觀想飛鳥，這是生命的第一種自由的形態。”嚮導的臉上全是瞭然的神色，顯然他已經習慣了去理解這種無處不在的語言。“大師肩上的雪花向下落去，這是大師在觀想游魚，這是生命自由的第二種形式。”天色明滅了一次，嚮導接著說：“這是大師在觀想空花，這是自在的······”李先生徹底被折服，這是一場靜默的演講！他眼光在嚮導與大師之間遊移不定，想要通過大師的每一次呼吸，解讀這頻率背後的某種含義。
嚮導給在座的每一位信佛之人認真傳達大師對自然的解讀，有人頻頻點頭，以示聽懂，有人似懂非懂，有人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這時，人群中衝出一個光頭中年人，自言自語，病試圖觸摸大師的皮膚，以探真假。工作人員趕緊將他攔住，轟了出去，場面一時失控，有人跪下來，向大師磕頭、許願……”大家請安靜！“保安低聲怒吼，”你們這樣會打擾大師，請立即安靜，否則統統出去！“人群終於鎮定下來，繼續聽嚮導的解讀。2小時後，觀摩時間到，他們不得不離開。
下山的路上，李先生放慢了腳步，他一邊走一邊思考，卻百思不得其解，大師一動不動，嚮導怎麼能讀懂他在說什麼呢？
見李先生一臉疑惑，嚮導告訴他，“其實大師只是一個驅殼，在他的靈魂裡，住著千千萬萬個人，那裡面有你也有我。我們懷揣願望、信念來到這裡，企圖獲取什麼，或許求一個心安，或許解答人生的疑惑，也有人心懷不軌。而大師就是擺渡人，他將所有符號通過我們自身的頓悟傳達出來。你看，可樂瓶上的反光，石頭沙礫的滾動，都成了曖昧不明的世界裡被企圖分析出來的符號，能不能解讀它，解讀成什麼，全靠我們自己。
真正的大師其實已經得到了自由，他的自由是不再運動、不再說話，任由任何一個願意理解他存在的人去曲解他本沒有的意念。每一個人都是大師。李先生似乎悟到了什麼，抬頭望向山頂那座漸漸消失的寺廟，心生敬畏。
突然，一陣寒風吹過，雪花漫天飛舞，李先生心想，此時大師又“說”了些什麼呢？
本文源自公號夢涵說事兒（yixiangshijie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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