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牧還草的背後,是把草原變成荒漠的觀念和人心

公路前方仍然是一望無際的荒蕪,慢慢地,雖然也能見到一些山,但都非常低矮,算不上嚴格意義上的山了,更像是一些高高的丘陵,也是光禿禿的,看不見什麼生機。

誰能想到,這個荒涼的所在,曾經是蒙古大草原呢? 是的,我們已經穿越了八十里大沙,進入了蒙古地界。而這個曾經是蒙古大草原的所在,現在已經看不出絲毫草原的痕跡了。到處是戈壁黃沙,稀稀落落地長著些沙生植物,總之是不太好。除了剛才那帶有敵意的幾十峰駱駝之外,我們看不到任何牲口,包括經常在別處看見的羊們。倒是經常看到一些圍欄,圍欄裡空空如也,向我們訴說著一種已經過去了的草原生活。我們想起了瑪曲,或許這裡也像瑪曲那樣,在進行一種退牧還草的措施,不讓牧民們放牧了。但是,眼下這樣的境況,光是退牧還草,就能得到改善嗎?恐怕很難。雖然這裡已經沒有刨根的山羊了,但受到傷害的草原,恐怕很難恢復原狀了。因為,這取決於這一帶的降水。這裡的雨水不多,土質又沙化了,一旦土質沙化,不經過漫長的治理,即使不再過度放牧,這片曾經非常好的草原,也很難像過去那樣,長出肥美的牧草。除非降雨量增加——但是,這可能嗎?當然,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發生的,因為世界一直在變。無數年前,人類不知道自己可以飛到天上,更不知道自己可以漫遊宇宙,很多年前,也沒有人知道男人可以完完全全地變成女人——只要他們願意承受刀剮之苦。人類總是想方設法地扮演上帝的角色,有很多部電影之中,甚至出現了讓死人復活的情節。這說明,人類甚至試圖用科學和想象,挑戰陰陽的界限。所以,世界上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已經越來越少了。

耐人尋味的是,有一種極限始終很少有人願意挑戰,那就是人格的上限:我可以實現人格的完美嗎?我可以讓自己不斷昇華,消除所有的人性侷限嗎?我該怎麼做?——叩問的人也有,但不如叩問世界的人那麼多。人類的毒箭,總喜歡發射到心外的世界,卻不知道,這樣的精明正是煩惱的起源。真正幸福的,是欣然吃下毒蘑菇的佛陀,是十字架上的耶穌。佛陀不但吃下了毒蘑菇,還在便血後寬慰那個供養他毒蘑菇的人說,世界上有兩種人的功德最大,一是在佛陀成道時供養他的人,二是在佛陀涅槃前供養他的人。耶穌被釘上十字架時,也充滿了悲憫地說:“神啊,請原諒他們,他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所以,佛陀才成了佛陀,耶穌也才成了耶穌。能成為精神圖騰的人,總有他成為精神圖騰的理由。

但是,我們不能不發現,耶穌的偉大背後,是人類的殘忍;佛陀的無我背後,是人類的無知。同樣,退牧還草的背後,是把草原變成荒漠的觀念和人心。或許,光是搶救草原還不夠,還應該搶救承載了大善信息的文化土壤,只有大善文化的土壤一天天變得更加的廣袤無垠,人心才會變得清涼,世界才會充滿愛,那麼很多負面的、令人憂慮的變化,也就會開始轉化了。這才是最關鍵的。(寫於2014年7月15日,去往鹽池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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