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持劍者心傷》
天地是無窮的雨,影影綽綽的人徘徊在四周,他看不清晰。
他想動,卻發現自己被綁在銅柱上,視野裡一片鐵灰。
一陣劇痛。
他低下頭,腰腹上一道見骨的傷口,流出的血滴在雪中,蒸發著腥味。
不知為什麼,他一直在流淚,他想說求求你們,放過我好嗎?
可無人理他,只有那些忽近忽遠的笑聲,像是從大地深處爬出來。
他抬起頭,黑雲密佈的天穹上落下一顆燃燒的流星,砸入大地掀起劇烈的衝擊波,化為一片深陷的盆地,從中生出藤蔓一樣的黑色荊條,裹成一株參天的死樹,黑色的樹幹忽地亮了,那是燃起的火焰如同它的血。
至大至偉的力量。
是寶相莊嚴。
黑夜的盡頭不知何時燃起了長龍狀的炬火,十萬個身披黑袍的人匍匐著來,匍匐著讚美,匍匐著奉獻。
“諸位,替天行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有人掄起一把重錘砸中他的後頸,清脆駭人的聲響,於是他的頭深深垂下去,耷拉在兩肩之上。
“殺了他!”
數不清的刀槍劍戟劈下來,血花飛濺,視野裡只有一片血汙。
他感覺不到疼,因為他知道自己在夢裡,可是這個夢太古怪了。
大滴的鮮血落在地上,他睜開眼,從人群的縫隙裡,似乎看見一個女孩,像是雪中的玫瑰,很冷,也很漂亮。
於是他伸出手,想撥開那些擋在面前的人,可他的左手只剩下半截,皮肉連著骨頭,他又想開口讓那些傢伙滾蛋,可嘴裡卻只能發出“噝噝”的聲響。
又不知為什麼,他感到一種填滿胸口的難過。
也許是那個女孩看著他的眼神。
“這個人,我來殺!”
她一步步走過來,攥著一條黑鐵的鏈槍,起先只是小跑,到最後已是大步狂奔,劃過空氣的嘯響吹散了雨幕。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
這世上還有比死更可怕的事嗎?
有的。
“天哪,考試睡過頭了!!!”
年輕人猛地從上鋪坐起來,一頭撞在天花板上。
第一回
七月小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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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別看了,魚凡真沒來。”
二十歲的時候,許卿記得是個夏天,他站在師大禮堂裡,哀樂響得人後脊發涼,室友穆仁莊捅了捅他,知道他在找誰。
“死人面前發春,你心真大。”
今天是歷史系女教師賈素麗的追悼會。
女人昨晚像是紙鳶一樣從教學樓上跳下去,成了師大近三個月最大的新聞,上一次還是有學生在食堂的包子裡吃出一隻彩虹色屎殼郎。
警方說賈素麗是自殺,其實警方說什麼都無所謂,作為“師大三醜”之一,賈老師即便死了也掀不起太大的風浪。
唯一不可思議的是學校裡都在傳,賈素麗其實只有三十五歲,可許卿一直以為她早就到了退休的年齡。
一個三十五歲的女人,卻長了一張七十五歲的臉,如今又死了,這讓許卿更加堅信師大的風水不好,比如男生宿舍的位置就挺兇的,一年四季也看不到對面女生宿舍的人洗澡。
“許卿是吧?裘主任讓你去一趟辦公室。”來了個學生傳話。
許卿心裡罵了聲娘。
裘得解是許卿歷史系的輔導員,興趣愛好是突擊查寢與促膝長談,許卿一直認為裘得解很適合做思想工作,張嘴小周啊小王啊,閉口你這個思想啊,很煩。
推開辦公室的門。
果真一副禁慾扮相,許卿猜想他可能至今還是個處子身,這體現在他的扣子永遠繫到頂端。
許卿走神望了眼窗外,下午的陽光很烈,又是個尋常午後。
無數個這樣尋常的午後堆積起來,就是他所有的大學生活,然後他就會畢業,找工作,娶一個女人,生一個孩子,老死。
這個女人應該,大概,肯定不會是魚凡真。
因為你無法想象那個冰刀一樣的女孩有一天也會雞皮鶴髮,畢竟在師大里魚凡真素有“雪山女王”的稱號,而不論是“雪山”還是“女王”,都不應該在瑣事中溫暾老去。
怎又想到了魚凡真?
許卿發現自己可能是魔怔了,喜歡一個女孩,就整天想她,糟糕的是師大想她的男人成百上千,這麼多男人每天都在想,這股精神力量該是多麼強大。
穆仁莊常說,你們這幫色坯要是在古代,那魚凡真可以當教主了。
許卿表示自己可以當木驢護法,專門給教主侍寢那種。
“賈老師死之前跟我說,有東西留給你。”
裘得解張嘴第一句話,就讓許卿目瞪口呆。
“留給我?”
他除了在賈素麗那門課掛過,就再沒什麼交集,這事來得太突然。
“你自己去拿吧,就在她宿舍,我也不知道是什麼。”
姓裘的摘下眼鏡,象徵性地默哀了幾秒鐘,遞給許卿一把鑰匙。
關上門退出來,外邊兒夏日晴空,也不知哪個農學院的學生在教學樓的花圃裡種菜,空氣裡飄著一股淡淡的屎味兒。
“什麼情況?”穆仁莊湊上來。
“我哪兒知道。”
許卿將事情說了,穆仁莊眯了眯眼:“那我跟你一起去,沒準很刺激。”
如果許卿知道穆仁莊這張烏鴉嘴黑透了,他當初絕不會選擇跟這種人做朋友。
教職工宿舍五樓。
這個點老師都在上課,整整一層空無人影,憑空一股涼氣鑽著人牙眼兒地寒,許卿掏出鑰匙開門,屋子裡陳設如常,賈素麗常用的茶杯仍在桌上,再就是一張板床,被子疊得四四方方,頗為樸素。
“找找看。”
“在這兒。”許卿打開抽屜,發現裡面躺著信封,寫著“許卿”兩個字。
這個信封顯然被人動過,有撕開的痕跡,但對方似乎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東西,畢竟裡面除了一張字條,什麼都沒有。
“我估計是裘得解那個變態……等等,這是什麼?”
許卿愣住,字條上是女人娟秀的筆跡——東經123°34′,北緯41°44′。
一個座標。
“這地方在哪兒?”
腦後忽然一聲輕笑,本來這笑聲極小,一般人聽不見,可這裡一個人影也沒有,四下裡靜得出奇,二人猛回頭,就見有人蹲在窗戶上,衝他倆招了招手。
從這個時間點開始,許卿的生活就算完蛋了。
2.
“你怎麼上來的?”
理智告訴許卿,這裡是五樓。
“飛。”
男人一件文化衫,一雙露趾拖鞋,不到四十歲的模樣,鬍子拉碴,一頭很久沒洗的頭髮亂蓬蓬梳在腦後。
“你到底是誰啊?”
“師大每年都會給一批孤寡老人寄錢,我就是其中之一,領了你們學校四年救濟款,領出了感情,得知有人死了,心裡很痛,過來緬懷一下。”
“我這輩子頭一次見三十多歲的孤寡老人。
“你就是騙我們學校的救濟款吧。”
“不是騙,是智取。”
男人說:“我叫史封喉,來找一樣東西,一樣你們賈老師留下的東西。”
“這字條是你的?”
“比這個大。”史封喉翻箱倒櫃。
“大哥你就是賊吧……”
正說著許卿嗅了嗅鼻子,有一絲焦煳味。
天哪,著火了。
“在那兒!”史封喉手指處,赤紅的火光從牆體內部透射而出,火流在每一道裂痕中流淌。
“散開!”
男人一把抓住他倆,足尖點地,輕盈至極,眨眼的工夫就離牆丈遠,裂石中又卷出一道猙獰火舌,黑紅色的火炭向四面八方迸濺,所落之處熊熊燃燒。
眨眼的工夫,整間宿舍成了一片火海。
“開什麼玩笑?!”
許卿意識到賈老師可能在牆裡埋了個炸彈。
但那一刻他還是見到了一團明黃的焰光。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火,如此純粹,彷彿煉獄中的業火,它並不是那種亮麗的、光明的東西,來到這個世上,似乎也只為了純粹的燃燒,燒死所有的一切。
更詭異的是,他似乎曾經見過,也許這麼說有些古怪。
許卿痴迷於火焰的跳動,幾乎有些發愣。
“嚇傻了吧你!跑!”穆仁莊狠推他一把。
砰!
憑空一股清氣,是奔雷巨浪,也是太古銅鐘,那是壓縮後的空氣由一箇中心點炸開,形成可見的龐大氣旋。
一屋子的大火也如風中殘燭,剎那泯滅,只餘下零零碎碎的火星飛揚。
“火……火滅了?!”穆仁莊大張著嘴。
許卿跌坐在地。
“搞了半天你在這兒。”史封喉搓著手掌。
整面牆皮剝落,當中裂開一條夾縫,熔化的混凝土中插著某種東西,赤紅的身子立於火中,許卿第一次見到那東西,它看起來等待了許多年,化作一縷孤獨的影子,枯坐在井底。
隨後它飛起來,又衝許卿來了!
“天哪!”
許卿舉手下意識格擋,忽覺手心一熱,結結實實握住了什麼。
一柄劍。
通體白色,劍柄白銀雕花,一株死樹雕刻其上,劍身筆直修長,沒有劍鞘,而是一層血紅氣流包裹,又燃燒蒸發,露出裡面火焰熊熊的劍刃,不多時火苗熄滅,餘下一縷金紅閃光。
“把劍給我。”史封喉伸出手。
許卿反應過來,慌不迭將寶劍拋過去,他從小就知道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能要,尤其是這種邪乎的東西。
誰知那柄劍在空中打了個旋兒,又飛返回許卿手中。
“這總不能怪我吧!”
史封喉也愣住,大概沒想到會這樣,這寶劍如今有靈性一般,直往許卿手裡鑽,試了幾次都是如此。
“看來這錢沒法掙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還不明白?這東西就是為你準備的。”
史封喉腳下一蹬,直接從五樓翻窗而走,如白鶴振翅,翩然落地。
“May the Force be with you!(願原力與你同在!)”
“他剛才是不是跳下去了?!”
知乎百萬贊人氣鬼才寫手、本土腦洞大開的作家、編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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