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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圖角攝影師 週一渤/圖文
謝公道:唐詩之路僅存的一首古詩
我們行走在唐詩之路上,無疑我們是在吟誦著千年古詩,而謝公道,便是謝公遺留在新昌山水間的一句經年不朽的詩行。儘管這句古詩,已經泛黃和殘破。
如今的“唐詩之路”已嚴重縮水,就保存良好的新昌精華段,也只剩下橫貫斑竹的長街,會墅嶺的石階路,天姥寺至冷水坑的山路。驛道上殘存的小石佛鋪、關嶺鋪,還依稀可見古驛道的疲乏原貌。驛道再經桃源穿越天姥,抵達關嶺頭一段,全長共35公里。如翻越萬馬渡又可至天台,唐詩之路便一路延申……
無論是行走唐詩之路,還是說謝公道,恐怕是不能避開謝公謝靈運的。謝靈運與顏延之,鮑照並稱“元嘉三大家”,為晉宋之際的著名詩人。有專家評定:謝靈運為中國山水詩鼻祖,並且是李白一生的偶像,李白多次入浙探尋謝公舊跡,行走謝公古道,確實是個明證。謝靈運開闢了七百里剡(指剡溪)中道,後引得唐代眾詩人追慕謝公風采,流連剡中山水,“唐詩之路”應運而生,更是無可非議。
“性格決定一個人的命運”。從資料獲知,謝靈運原籍河南太康,出生於浙江上虞,後不久又寄養杭州杜家。其祖父謝玄為東晉名將。十五歲時謝靈運回到南京,出任永嘉太守、臨川內史等。東晉安帝義熙元年(405年),謝靈運才二十歲,就出任琅琊大司馬行參軍,後任太尉參軍、中書侍郎等職。由於劉宋王朝對謝家始終懷有疑忌,謝靈運後被降為永嘉太守。但,謝靈運自恃門第高貴,又才華橫溢,自以為在政壇上應受到格外的器重,殊不料反遭朝廷排擠,壓制,心中鬱憤,在永嘉任太守期間,不理政務,一味縱情山水,寫詩論文,以宣洩胸中塊壘。後被人謀吿,英才早逝。
但有一點,我們一定感興趣:謝靈運酷愛登山,尤其喜歡攀登幽靜險峻的山峰。為此,它發明了“謝公屐””,即,一雙木製的釘鞋,上山取掉前掌的齒釘,下山取掉後掌的齒釘,上山下山分外省力穩當。謝靈運仕途落寂,卻穿著著名的“謝公屐”寄情山水,寫下無數美詩佳句,成就了他在中國文學殿堂上的地位,以至熠熠生輝,萬眾景仰。因為謝靈運,有了“唐詩之路”(也稱“謝公古道”),來了李白、孟浩然、王維、杜甫、白居易……並留有了蹤跡和萬古傳唱的詩作。我想,這就是我們鍾情的“唐詩之路”的魅力!
2007年6月30日,就是來到新昌的第五天的上午,我們先在新昌市區尋找東晉詩人、我國山水詩人的鼻祖謝靈運老先生的遺蹟。新昌市旅遊部門有關領導帶著我們進了一條小巷。在兩棟現代樓房的中間,卻陡然保留了一處古蹟:據傳是謝靈運曾住過的驛站或過去的公寓。據載,謝公舊居邊還有一口井。在朋友的引領下,我們在一處院牆下找到了那口井,井口已經被封著,並留有痕跡。
懷著對謝公的崇敬之意,到了新昌不上天姥山,將是一個缺憾。在一個岔路口,岔路口立著一塊石碑,上寫著“古驛道碑”。這裡其實是謝公道的中間部分。岔路為上山路徑,沿著山腳一直往前就是通過冷水坑穿越天姥山直達天台的古道了。
陪同的唐詩之路專家竺嶽兵用腳踏著岔路口一塊很不規則的立石說,這就是過去的路標石,從這裡沿石子古道上山可以到達山頂。說著,他用手指向山林間若隱若現的石徑。其實天姥山並不是一個山峰,二是一條山脈。斑竹村後的拔雲尖就是天姥山的主峰或者說最高峰。既來之,則安之。我們忘記了疲勞和酷暑,還是上山了。迎面一陣清風拂過,我們登上了天姥群山的一座山峰,登高四望,山頂雲霧繚繞,山間樹林一片蔥鬱,一浪高過一浪。水泥公路104國道在山下若隱若現,與古驛道並行,述說古時與現代的情緣。望不盡的天姥群峰,峰巒疊嶂,綿延不斷,那磅礴的氣勢,那巍峨的景緻,不覺讓人吟哦起李白的《夢遊天姥吟留別》來。我們雖未看到李白描述的天姥煙雨、海日、清猿、天雞、熊咆、龍吟、雲裙、霞色夢幻景色,卻為親臨天姥的那份經歷而倍覺欣慰。於是,我們向著群山大呼:“別君去兮何時還,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
岔路口的南側有一座路廊,其實就是建在路上的房子,山牆兩頭可以通過。這種房子便是過去由於交通不便,供那些出門在外,飢餐露宿的人歇息的地方,甚至人一時走不到目的地,還可以住在路廊裡。我們從山上下來便通過路廊前行了一段。這時的古道由於被路邊過厚的青草覆蓋,顯得很是狹窄,似乎只有一米的寬度。靜靜地躺在山腳下向前延伸的古道上,正好有一老農肩扛農具經過,此時的陽光正是落日時分,光線明媚而柔和,灑在老農的身上,溫情脈脈。我即刻找準位置不停地拍攝,知道老伯走到我的跟前。於是在我們的攀談之下,結束了這天的行程。而到就在此處西側不遠的天姥寺遺址則是兩天後的事了。
在浙江新昌的最後一天。為了補充一些資料圖片,同伴在賓館做文字工作,我就在縣攝影家協會主席徐耀龍的陪同下,來到了位於大佛寺景區裡的市文物館。和館長談話中得知,在一個天姥山下村子裡他的一個文物管理員正管理著幾塊刻有李白詩歌的石碑。快中午了,我顧不上吃飯,拉著朋友就急急趕到那裡。那塊刻有李白《夢遊天姥吟留別》的已經斷裂幾塊的古代碑刻才從一座廢棄的村小學辦公室裡抱出來。我們不僅驚喜地發現,碑刻對在一起,碑文還尚完整,用水沖洗過後可以清晰地看出來,就是李白的那首著名的詩篇。另有幾塊碑刻上有兩個比李白詩歌碑文要大一些的“唐”字,不知道是否正好對應了李白與唐朝的關係。
就在我們隨後到的天姥寺遺址旁邊,我們另外又發現了兩塊古碑,刻字已經十分模糊。但還是被看出來有著“大明”字樣的碑文,於是,同行的新昌文物管理所的館長說,這是大明的碑,剛才看過的詩碑應該和它是一個年代,因為這些碑原來都在一起。後來這兩塊已經分辨不清字跡的石碑和李白的詩碑一起和古驛道碑立在了一起。
另人遺憾的是,天姥寺早已不復存在。在這裡我們只能看到這些了。當地一村民指著旁邊的一座不大的廠子告訴我,這個工廠就是原來的天姥寺遺址。在沒有建廠之前寺裡還有配殿什麼的,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太可惜了!可見,當地高速發展的經濟卻給自己的文化遺存帶來了幾乎是毀滅性的破壞。
迎仙橋和一個美麗的傳說
在新昌盤桓到第六天的時候,我們從縣城再次出發,沿104國道南下。在桃沅鄉劉門塢附近的惆悵溪上,我們終於下車看到了惆悵溪上的迎仙橋。走過一家樓房的屋後,前邊豁然開朗,與村莊平行著的就是日夜流淌的惆悵溪,出村口的地方便是這座有名的迎仙橋。
迎仙橋系國內首次發現的近似於懸鏈線拱的古石拱橋。該橋在明萬曆《新昌縣誌》有載,清代道光時重修。迎仙橋長29米,寬4.6米,淨跨15.6米。懸鏈線拱橋型系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國外發明的世界先進橋樑科技。迎仙橋遠早於國外應用了這項橋型技術。該橋的橋名源於民間傳說。相傳東漢時吳縣青年劉晨和阮肇入天佬山採藥迷路。在劉門塢遇見了二位仙女,雙結伉儷。不幾日,劉、阮回鄉,世上已是其七世孫時代。此橋因劉、阮在此遇仙得名。此橋位於宋詩人謝靈運開闢的“謝公道”通向天姥山的門戶處,經歷了數百年商賈軍旅的穿行,至今安然無恙,足見其結構的科學性。
一座橋不僅與千年古道相關聯,還與美好的傳說有關,實在是奇妙無比,更何況自身的橋樑科學價值。我們在橋上望著溪水,聽著叮咚的水聲和著山裡的鳥叫,想著久遠的故事,滿懷的激越溢於言表。就在橋的東側,有一條鋪滿錯落的鵝卵石的小路,間雜這綠綠的草叢,向著山裡蜿蜒而去。陪同的朋友說,從這裡就可以到達有著美麗傳說的那個村莊:劉門村。而這條山間的古道小徑也正是劉阮遇仙的所在。
由於時間的安排,我們到劉門村是在新昌的第八天,也就是我們離開新昌的那一天。冥冥中,我們似乎在以這個美好的傳說來結束我們的行程。
東晉幹寶《搜神記》裡的神怪小說《劉阮遇仙記》描述的地方便是新昌縣南明街道的劉門村。這裡是一出山坳,幾十戶村民散住在山坳東西的山坡上,而劉阮廟就建在山坳的底部,散落的農家正好在四周護衛著。我們的車在轉過很多彎道後才到這片山坳的。很遠就可以看到劉阮廟。廟後剛剛返青的稻田裡有村民在除草。這天正好有廟會,已經有很多人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不同的地方,更多的人則是在為廟會的聚餐準備著。幹寶正兒八經是我的老鄉。他寫的這個美麗故事,在我國流傳甚廣,影響深遠。
劉阮遇仙的傳說,是在桃花繽紛的時節誕生的。最初或許是出自採藥人之口,隨後就在民間流傳開來。天姥山歷來以“佛宗道源”聞名,道家講“洞天福地”,道書中第六大洞天、第十六福地均在於此。在這裡孕育出這樣一個優美的傳說,一切都似乎是理所當然。
公元6年春的一天,在天台山脈天姥山的溝壑裡,出現了兩位採藥的後生,一個叫劉晨,一個叫阮肇,兩人是從百里外的剡縣翻山越嶺而來。他們攀藤登崖,趟溪涉水,在山谷間,迷失了方向。二人抖盡糧袋,奄奄一息地倚靠在岩石下,忽聽得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隨風而來。二人一驚,這人煙稀少的山溝裡怎麼會有姑娘的笑聲,山崖上長著一棵結滿桃子的桃樹,身邊流淌的溪水,竟飄來一碗胡麻飯。惶惑又有些驚異的後生溯流而尋,桃花叢中出現了兩位妙齡的女子,二女子一口就喊出他們的名字,恍然入夢的二個後生,跟著她們來到桃花掩映的山洞裡。這便是我開始就探訪的那個山洞“桃花洞”。
在桃花叢中,在琴瑟一般的流泉前,兩位後生與兩位仙女頓生愛意,墮入愛河。美麗的仙女採藥燒飯,黃昏時分,在洞中擺開棋盤對弈為樂。半年過後,兩位後生回鄉心切,兩位仙女見狀,將天上仙藥相贈,依依相送。回到村子的後生,發現離家時栽下的小樹苗,竟成了參天古樹,“仙境半年人間卻已過了三百年”,與村人形同陌路的劉晨、阮肇,於晉太元八年(383)又回到天台的桃源。可此時,兩位仙女已被玉皇大帝化成了雙女峰。悲痛欲絕的劉阮二人在桃源搭間茅舍,種藥施醫,與仙女化成的雙女峰相伴永遠……
劉阮與仙女善良美好的形象,漸漸從最初的愛情忠貞者、民間“神醫”,成為百姓心中普度眾生的神仙。百姓們愛戴他們,開始為他們建廟塑像。
明萬曆年間,地理學家王士性在桃源為自己搭建了一間草廬,名曰“儷仙館”,這位文人選擇了這一方式表達了對這一傳說的鐘情,如今它成了百姓祭拜劉阮和二仙的廟宇;在距天台桃源西北不足30裡,便是劉門山村。在山窩處的“劉阮廟”卻始建於宋代,而現在的小廟則是村名自發地集資修繕的古老的劉阮廟。在廟的門口有一塊“劉阮石”。這不是一般的小廟,有山門、正殿、兩廊、戲臺,呈四合院式。每逢初一、十五,四周的百姓會自覺來到廟裡,在劉阮和仙女塑像前供齋誦經。逢村裡有重大喜事,還請戲班在廟裡的戲臺唱上幾齣戲文,不知有沒有演過《劉阮採藥遇仙》這出戏?而在解放以前的藥王廟裡,就曾供有劉阮像,每年藥王大帝誕辰之日,戲臺上也是必演《劉阮天台山採藥遇仙》這出戏。
在劉門村我們遇到一扛著鋤頭正要下地幹活的93歲老翁,還每日勞作。我們就坐在小廟後面的劉阮碑旁邊聊了起來。談起傳說來,老翁能說的頭頭是道,最後他轉身指著自己剛才來時山林間的蜿蜒石徑說,那就是劉阮採藥經常走的古道,現在就叫採藥徑。其實就是謝公道的一段。老爺子還說,從這裡下去一直走過去,便是迎仙橋。在這裡吃中飯時,我們吃到了一種叫神仙豆腐的菜品,這是當地村民用黃芪中藥製作的“豆腐”,能清熱解暑。再次,我們就不難想出為什麼那個老翁90多了,還在勞作的緣由了。
唐詩之路是優雅的,謝公古道是浪漫的。就在離開新昌的時候,我們還應邀來到新昌縣書法家協會主席加做客,不僅遍嘗地方名吃,還與當地的文人墨客有了一次難忘的聚會和交流。我從他們身上感受,浪漫、優雅、多情而厚朴依然是這個小城名人的特質,不知道是否應該說,他們與天姥山,與謝公道,有著天然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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