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女人的一次旅行
勃萊（美國）
1
漂浮在甲魚血裡，游來游去，
我們像瘋狂的海膽醒來
通過靠近秘密的血染的水域──
那裡死者在罐中沉睡…
2
或者我們在夜晚緩慢進入烏龜指爪的隧道，
帶著月亮的碎塊
去照亮隧道，
傾聽岩石落入海中的聲音…
3
醒來，我們發現自己在烏龜的嘴裡，
當他帶著我們升高
超越新澤西──快速
通過星座間的黑暗…
4
黃昏我們仍是透明的，
在星光中拖動著；
我們仍然墜落著
像一間充滿月光的屋子穿過空氣…
祝你升官發財，彩票中獎，天天好運
看今年《小說選刊》第三期，有一個宋小詞的中篇《祝你好運》，八零後起首的女作者，也快接近不惑，通篇竟有了餘華《活著》的張弛有力，芸芸眾生挪騰難行，一聲嘆息，雖然個別地方的代入有點用力過猛，仍不失為佳作。
小說女主是一個叫伍姐的女人，她與周遭世界的關係，與舅舅的關係，與老公的關係，基本上都能折射出物質社會小人物的卑微。有時候，不得不承認，僅僅用來果腹的錢，我們也難順順利利得到。
可能生活中我們對於顯而易見的直銷之類東東，嗤之以鼻算是常態，可是踴躍參與其中的許多人，她們並不是看不透這裡面的玄機，而是僥倖自己的運氣不會那麼差吧，別人都做的風生水起，我只不過盲從順大流，或許就能掙到大錢了呢。
目前國內此類種種以及股票，不好深入評介，好像就是某些人的提款機，與小人物散戶無關。自然，伍姐想用直銷快速改變命運的法子，不死不活地硬撐著，許多人都試過，充其量溫飽而已，反成了別人發財的墊腳石。
伍姐的舅舅與伍姐的母親年齡差距大，父母早逝，姐姐帶大了弟弟，然後供養其上了大學，這些成了以後家族不斷索取的理由。包括伍姐很小就從農村出來，住在舅舅家，顯而易見，帶孩子洗尿布，打理舅舅家的一日三餐等等日常，幾乎成了伍姐生活的全部。
後來舅舅開的餐館，十幾年來都是伍姐在操持，事無鉅細，沒有工資的那種，許多人都以為伍姐是老闆。後來的老公，餐館的廚子，也盯上了舅舅答應給伍姐的餐館，順勢在一天打烊後把半推半就的伍姐辦了。
兩人結婚不久餐館拆遷了，補償沒有伍姐啥事。住著舅舅答應送給的房子，挺著大肚子，貌不出眾的伍姐以為和五大三粗廚子的幸福生活從此開始了。其實，流世悠長，所有輕易給你的那些東西，都是明碼標價的。兩個人的生活本就無趣，柴米油鹽，耗盡了大多數人的激情。
餐館沒有了，伍姐又要帶孩子又要跑促銷，廚子開起了出租車，兩年過去，人高馬大很快不耐煩，酗酒打老婆樣樣齊全，還有了身份不清楚的情人。伍姐的錢屢屢被老公拿去，在老公一次次踢打中，經常面目全非，渾身發疼，終於升起了殺掉那個混賬男人的念頭。
她心眼篤實地盯上了老公的車子，做個手腳，讓這傢伙死了乾淨。在獻身汽車修理工幾次之後，她自以為一切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過旋即而來的事情，都始料未及，老公出車的那天晚上，沒有開自己的車，替別人代了個班，死神還是找到了他，看似與她無關。
老公開的出租車在一個岔路口被大貨車攆住，車子癟進去不少，都以為人肯定沒了，老公生命力旺盛的挺了過來，下半身全無，成了一個半截身體的怪物。他們又在濁世的玩笑裡，掙扎在一起對搏，伍姐繼續推銷那些價格不菲的化妝品、營養鍋、淨水器，還有其他面目可疑的法子養家餬口。
直到舅舅反目，要趕他們搬出現在住的房子。原來房價飛昇，送外甥女的房子忽然價值好幾百萬。伍姐的處境更加窘迫，舅舅委託了房屋中介和律師處理這件事，以當初沒有辦理任何手續為由，強逼著伍姐搬家。
黑社會混混們的手段讓鄰居不堪其擾，潑糞、塗漆，伍姐一次又一次地被逼到了牆角。她豁出性命，準備與舅舅撕破面皮，好好算一算十幾年在他家幫傭，又為他管理飯店付出的辛苦。
當伍姐堵住這個曾經引以為豪的舅舅，喊出白眼狼的話語時，舅舅憤怒不已，指著伍姐斥道，你與你母親一樣。哦，這麼多年，伍姐的母親，舅舅的親姐姐，不斷從弟弟手裡拿錢，親情施恩後的攫取，類似一座大山，早已壓白了舅舅的頭髮，壓彎了舅舅的腰，他殘喘於幾個女人之間夾縫生存。
在學校合併收回房屋，舅媽要挾離婚的時候，舅舅無奈想要拿回當初答應送給外甥女沒有辦手續的房子。這時，貧賤夫妻百事哀，伍姐與癱在床上爛泥一樣的老公對罵中才知，當初伍姐找修理工在出租車上動手腳，人命關天，修理工旋即告訴了伍姐老公，當然瞞下了佔了伍姐的便宜，並沒有真的動了車子。老公冷眼瞧著，剩下時間就是伍姐小丑一樣的把戲。
伍姐想著與修理工一次一次肉體交易，已經被生活磨礪的只有恨意，眼光早已讓這個該死的男人死了不少回。次日，老公用保鮮袋終於自殺身死，留下遺書，希望把住宅變成凶宅，打消舅舅索回房產的念頭，算是給孩子和伍姐留下點希望。
一堆破爛不堪的生活，伍姐早已沒有眼淚，也沒有了懟人的氣力。大概沒有多久，房子易主，成了小年輕的新房，春光無限，伍姐消逝在茫茫人海。
【繪畫：閆平（中 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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