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大海的故事

我和大海的故事

翻過一座山,再翻過一座山,翻過無數座山,是不是就可以看到大海?

小時候,我經常呆呆地望著門前的大山這樣想。作為一個地地道道的山裡人,我對大海的嚮往似乎是與生俱來的。但山裡的孩子只見過小溪,連大江都沒有見過,根本無法想像大海的遼闊。那時候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這樣的詩句還沒有流行,但精衛填海的故事已經通過各種版本的敘述被重複了無數次。

18歲那年,我考上了浙江師範大學,雖然大學不在海邊,但班上有好幾個來自海邊的同學,同寢室就有一個同學來自寧波的海島,於是一下子感覺大海離自己近了。

寧波海島上的同學,每個假期回來都給我們帶各種各樣的海鮮,給我們講海的神奇。那時候我最大的願望便是駕葉小舟去海上,真真切切地體驗一番海上的漁民生活。大三那年,寢室的姐妹們決定結伴去她家所在的海島玩,那是我第一次看見海。

同學的家在朱家尖。那時島上旅遊還沒有開發,漁民們自給自足地過著安逸的生活。我們在島上隨意地閒逛,吃吃海鮮,聊聊天。感覺島很小,這兒的日子被時光濃縮著,看得見歷史和過往。

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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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帶我們從朱家尖主島的一個碼頭上了一條小漁船,興致勃勃地打算出海體驗捕魚。漁船很簡陋,沒有幾個座位,馬達“吧吧吧”一陣轟鳴就帶我們駛離了岸邊。

海水很藍,陽光灑在海面上,閃著銀色的波光,大夥興奮地笑談著,船離岸越來越遠。小船繞過一塊礁石後,海浪突然大了,風從遙遠的海平面上吹過來,掀起一個又一個的巨浪。那一個個的浪頭就像一座座峻峭的山峰,一下子把我們的小船推上山巔,一下子又跌落到深谷,浪頭彷彿要從我們頭頂硬生生地壓下來。小船在奔騰的浪花間顯得那樣弱小,每一次起伏都讓我產生小船就要被掀翻的錯覺。我當時心裡很害怕,但臉上不能表露出來。正巴不得返回時,船老大恰到好處地改變了線路,把漁船往回開了。

大學畢業時,寧波同學給我留言是:“我知道你一直渴望駕葉小舟去海上,但海上風浪很大,不如找個溫馨、寧靜的港灣泊進去。”原來她知道我喜歡的只是作為風景的海浪,而不是真正的風浪。

廈門是我與大海結緣的第二站,那時我已經在蘭溪工作三年。那年,單位組織職工到廈門療養,我有幸輪到。

去廈門那天,天氣出奇的愜意,涼絲絲的風裡夾著細細的小雨,整個廈門便籠在一片如煙的雨霧裡。雨不足以溼衣,卻讓人有一種霧裡看花的朦朧。在鼓浪嶼的頂峰,我看見一片蔚藍純淨的海,一望無際,燈塔在不遠處高高矗立著。

走向海濱,便聽見了濤聲。那濤聲漫過遠處的島嶼,漫過近處的礁石,漫過腳底的沙灘,一直漫到我心裡。沒有一絲遲疑撲進大海的懷抱,我彷彿成了六七歲的孩童,忘卻了憂愁,忘卻了勞累,有的只是這一刻心滿意足的快樂。

因為海,我記住了鼓浪嶼的菽莊。菽莊的小樓就築在風濤裡,推窗便是碧湛湛一彎海,彷彿一塊溫玉緊緊地貼在小樓身上。菽莊主人名叫林爾嘉,我想他一定是個愛海的人,不然,他不會選擇一個濤聲不息的地方築他的房舍。更讓人感動的是,他還在菽莊建了一條通往海中央的迴廊。迴廊所有的基腳都站在海水中。我跑到迴廊盡頭的亭子裡,亭子名叫“枕流”,兩旁有副對子:“長橋支海三千丈,明月浮空十四橋”。原來,不止我一人這麼喜歡大海。

然後是海南,去海南跟的是旅行團。住在一個很美的酒店,名叫香水灣,人稱海上的中國小院。夜色晴明,圓月當空,海灘上有很多人在夜釣,長長的拋竿在浪裡起起伏伏。其實釣到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垂釣的心情和美麗的景色。

在海邊遇見一個在三亞打工的黑龍江人,在三亞7年,他說他喜歡這個城市,就留了下來。他和妻子在我們下榻的酒店餐廳打工。他已經漂過很多城市,到了喜歡的地方就留下來打幾年工,再換一個地方。他就是以這種心態生活,把人生看成是一場旅行。

他說,生命,總該有自由和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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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打工者能說這樣的話,我感到非常震驚。“生命,總該有自由和夢想”,那麼我的自由和夢想呢?因為他的這句話,那日我陷入了沉思。誰不想生活得自由自在呢?誰不想實現自己的夢想呢?但我們總是在忙碌中日復一日的迷失,我們更注重現實,只學會了為生計埋頭趕路,只學會不斷追求世俗標準帶來的滿足,而且總是在意別人的目光對自己的評判。什麼時候我們才能有足夠的底氣對自己說,我可以活在自己的軌跡上,做我願意做的自己?

前年夏天去岱山,是因為朋友的邀約。岱山在舟山的東面大海上,是一個歷史悠久的美麗小島。朋友是土生土長的岱山人,在岱山日報社工作,特別熱情好客。我們一到,他就領著我們逛開了。

岱山的東沙古鎮是清朝和民國時期東部沿海的繁華商埠。300多年前,東沙鎮以盛產大黃魚出名,東沙角的“橫街魚市”乾隆年間就被譽為“蓬萊十景”之一。據當時史書記載,每當早、晚潮以後,漁船攏岸,整條小街賣魚、買魚、運魚的摩肩接踵,車載肩挑,擠得水洩不通,熱鬧非凡。

如今的東沙鎮建設成了新漁村,村中隨處可見各種畫得五顏六色的魚缸和漁民捕魚的雕塑,鎮中心還有一箇中國海洋漁業博物館,各種漁業捕撈工具、大型生物骼骨、魚類浸製標本及五彩繽紛、形態各異的貝殼讓我這個一直生活在內陸的女子大開眼界。這兒簡直就是海洋文化的集大成者。

第二天晨起,路過海邊早市。雖然天色尚早,但港口已經非常熱鬧。漁船一靠岸,立即就有守在岸邊的幫工們拿起工具跳上船,麻利地將船艙裡魚兒抬到岸邊。岸上,各路魚販開著大卡車正等著收購。這些剛從海上捕回來的魚會通過他們的手,運往全國各地的海鮮批發市場。不久,我們的餐桌上放著的可能就是他們的勞動成果。

他們的漁船一出海就是十天半月,甚至半年一年,他們從岸上買了各種日常用品,然後跳下小船往大海深處去。我看見有人扛著重重的煤氣瓶,在陡峭的巖壁上艱難地上上下下。我不知道大海上的哪一艘船是他的家,卻知道他們風裡來浪裡去的艱辛。一位船老大和我聊天,說出海捕魚雖然辛苦,但收入不錯,國家每年也有補助,日子還過得去。他們微笑著,彼此打著招呼,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我知道他們對生活並沒有太多的要求,衣食無憂,孩子聽話,他們就很滿足……

坐在海邊,濤聲漸漸地洗滌了塵世的喧囂。在大海面前,我脈搏中跳動的那點聲音是何等微弱蒼白;面對大海的遼闊,個人的喜憂得失是那麼微不足道。以後的日子,我依然會因為一片海,千里迢迢地奔赴過去,因為對一個大山深處的人來說,大海是一個永遠的情結。

·李俏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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