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緬懷·前行」他犧牲後,這些年她過得怎樣?

「致敬·缅怀·前行」他牺牲后,这些年她过得怎样?

「致敬·缅怀·前行」他牺牲后,这些年她过得怎样?
「致敬·缅怀·前行」他牺牲后,这些年她过得怎样?

等待,結集成詩

——來自一位烈士遺屬內心的話

每個城市都有其往事,我記憶裡所有的往事,都堆在一座山頭上。

這個靜悄悄的山頭,是我每年必須要來的地方,因為這裡有你。隔著滿是青苔的墓碑,隔著陰陽兩界,羽,我又來看你了。依舊是那件藍底小碎花的棉布裙,那些你愛吃的東西。羽,你一定等了好久了吧?

每次我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蹲下身去,細心清除墓碑周圍的雜草,把它們一點一點地撥掉,如同每次你出門前,我都要為你細心整理警服和帽簷那樣。再望你低頭看我的表情,一臉的滿足。

就是這表情,九年多了,我始終無法忘掉。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過這三千多個日日夜夜,我們的兒子已經11歲了,讀小學五年級,今年還評上了市優秀少先隊員。他總是愛把你的警服套在身上,雖然鬆鬆垮垮,但是很有當年你帥氣的模樣。還一本正經地告訴我,長大了他要成為你。羽,我不知道是欣慰還是擔憂,他懂事的樣子讓我心疼。9年多了,住在我身體裡的細胞都換過一遍了,可記憶的海依舊清新如斯。而你是不知道的。或者怎麼可以不管我,任我年復一年地來這裡找你?

羽,你離開我已經九年零兩個月了,而我記憶的定格,就是九年前你返身跨出家門的那個背影,恍如昨日。我始終堅信你會回來,像往常一樣,只是出去執行任務了而已。記得那天你離開家門的時候,天氣那麼好。你回過頭來,衝我笑,告訴我今天下班回來,想吃老家帶來的臘肉。幸福就是這麼斷得沒有徵兆。我再見你時候,你已經被戰友圍著,周圍都是哭聲。而我卻在那呆呆地站著,盯住你。我始終無法相信,躺在那裡的是你;我始終不肯承認,那雙說要牽我一輩子的手,就這樣甩開了。前一天還孩子氣地嚷著要吃這吃那嘴饞的你,頃刻間卻與我陰陽兩隔。就如同我的世界裡那根正在彈奏的弦,突然間崩掉,整個世界裡留給我的,完全只有空白,還有寂靜。

不知在多久之後,我才敢略略回想當天的情形,回想也不是很詳細。只是一些零碎,雜亂的腳步聲,還有我內心深處的恐懼。你躺在那裡,熟悉的眉目觸手可及,嘴角還隱約帶著笑意,好似隨時會睜開眼睛,望向我,望向悲傷的人群。你太殘忍,連句話都不跟我說,連告別都那麼吝嗇。幸福就這麼隨你呼嘯而去,剩下我呆在原地,無能為力。周圍的人群在我身邊說著什麼,我已經完全不記得了,只知道自己好像面向著你,直直地走過去,想去握你的手,但終究沒有握住。羽,我想當時我是怕的,怕一旦握住了你的手,就再也沒有鬆開的勇氣。你抓緊了罪犯,卻再也沒有力氣握緊妻子的手,你好殘忍,就任由自己在那裡躺著,任我在那裡撕心裂肺。多年以後,我終於清晰地知道,世界上恰好有一處東風永遠也無法吹過的地方,這就是隔著青苔的墓碑。

羽,你知道世界上最悲傷的一個字是什麼嗎?它不是“情”字,也不是“愛”字,這個字,念“若”。若你念出來,全是無奈,世界種種,若能這般那般,這次意外,若能這樣那樣。若字的出口,就是對某人某事的無能為力。如若,月光在水裡化成詩,故事在風裡變成夢,你在接我下班回家的路上……而我此刻,只能與你陰陽兩隔,只願讓離人在心裡開成花,永遠不要凋零。這種感覺對我來說,實在太殘忍。可又能怎樣?我還能做什麼呢?我曾經以為時間會沖淡一切,以為在哭過痛過後就會重新來過。所以,我有段時間嘗試著去忘記你,嘗試著去相親,甚至來者不拒,遇到對眼的就馬上確定關係,準備用這種方式,徹底忘掉你開始新生活。可是事實證明,我錯了。跟別的男人吃飯時,我總喜歡去湘菜館,點最辣的菜;逛街時,我想都沒有想就跑阿迪達斯、耐克等運動店,挑那些中性的運動服;約會時,我問也沒問說要兩張恐怖電影票…因為我記得,你愛吃辣,愛穿運動裝,不喜歡受束縛,喜歡看恐怖片,還會男子漢地攬著我,說有你在不要怕……是啊,你所有的一切,我都如數家珍,刻骨銘心。於是,在別人眼裡,我落了個不走心的罪名,特別是當他們知道了你的故事,更是退避三舍,一來是不想跟逝去的人爭永恆,二來我這心不在焉的樣子,也確實侮辱人。久而久之,就由他們去吧,也許我此生的姻緣,早已隨你離開世間的那一刻,就煙消雲散了。後來乾脆遵從自己的內心,把你的照片擺在床頭,蘸著回憶過日子。我上班時,假裝你也出去執勤了;我回家後,假裝你加班還沒有回來;晚上我總是為你點亮一盞小夜燈,生怕萬一你回來時候,找不到回家的路,好幾次我甚至把門打開,怕你忘記帶鑰匙。

曾經有段時間,沒日沒夜地念佛。所有的空閒,都在抄佛經,讀佛經,背佛經,就因了佛經裡說了一句話:有求必應,能滿足凡俗的心願。我是凡人,不求成佛,不求長壽,只願向佛求一件最簡單的事情:讓你復生,讓我們繼續恩愛。

這九年來,不論白天黑夜,你總是出現在我的夢境。我夢見你,似往日般與我閒話。你帶著我,從這個夢踏進那個夢,又從那個夢滑向另一個夢。我卻總問你,何時是歸期。你嘆息,要我別這麼固執,那些悲傷的往事,不要再去想,會很快過去。我使勁搖頭,不同意你的話,過去怎麼會過去?有些過去在你心裡,是永遠過不去的。而我,只有不停地工作,不停地寫詩,不停地想你。我的同事常常在我面前抱怨和老公拌嘴吵架,可我卻羨慕她,因為我連和你拌嘴吵架的機會都沒有。我想起去年一位警嫂說的話來:我告訴我老公,如果遇到暴力襲警時候,跑不了就一定要還手,我寧可給你送牢飯,也不想變寡婦。羽,我還是羨慕這位警嫂的,至少她還有機會說出這話,而我,卻再也沒有機會跟你說這話,卻只能在這裡為你獻花、拔草,與你聊天。羨慕和你曾經的種種,那些平凡夫妻點點滴滴的快樂,那些尋常日子裡的尋常瑣事,對我來說都是那麼的奢侈,讓我真正地感覺到,遙不可及的不是十年之後,而是今天之前。羽,每朵花都有心事,每棵草都會落寞,每個人都會疲倦。在這偌大的世界裡,誰的日子不是奔波疲勞,誰的光陰不是孤苦無依,而沒有你的日子裡,陽光再烈,真的遠不如你的笑容燦爛。

羽,今年我要跟你說些什麼呢?去年是我國十年來犧牲民警最少的一年,但是全國的治安形勢依然嚴峻,大年初三,重慶民警楊雪峰犧牲在執勤的街頭;57歲的河北老公安郝寶琳倒在了工作崗位上;還有,就在昨天我來找你的時候,29歲的遼寧瀋陽民警李尚恆在偵辦一起入室盜竊案件過程中,與犯罪嫌疑人英勇搏鬥,不幸犧牲。他的父親對趕來慰問的遼寧公安廳領導說,既然兒子選擇了警察這個職業,我們就無怨無悔。烈士父親的話剛說完,我便看見了他奪眶而出的淚水,那麼地痛徹心扉,像極了當年的自己。我能理解這種感受,悲傷,而又徹骨。我們的國家主席習近平說,人民警察是一支特別能吃苦、特別能戰鬥,特別能奉獻的隊伍。人民日報也在去年的頭版發出了《向基層守望者致敬》的文章,道出了他們致敬的聲音。我想這些都是你願意聽到的,曾經與你並肩戰鬥的戰友們,現在依然奮戰在基層一線,正是因為了他們的負重前行,才有了我們的歲月靜好。所以,每次當我看到廣大基層公安民警體現的忠誠信念、為民情懷和奉獻擔當,我就想到了你。讓我從他們身上,看到你無處不在的身影,感謝生命裡遇見的那些人,那些事,讓我活得像草木一樣潔淨,讓我有了繼續等待的勇氣和信念。

曾貞(廣西警察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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