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極必傷,情深不壽,強極則辱,不惑之年,溫潤如玉

慧極必傷,情深不壽,強極則辱,不惑之年,溫潤如玉

阮小籍

《溫潤中年》

1、

膝蓋在隱隱作痛,我能感覺到張揚的青春正在節節敗退,而暮年也正躲藏在40歲的後面鋪天蓋地而來——

老父親在經年的門墩旁打盹,接近秋分的陽光依舊灼熱,老父親額頭汗珠閃爍出珍珠一樣的光澤;母親把冬日才需要的棉被早早就拿了出來,藕荷色的被面上銀線刺繡的龍鳳一閃一閃的招搖。核桃樹是我結婚那年母親從菜地移栽回來的,當年弱不禁風的小樹苗今已亭亭如蓋了。

我喜歡這樣的日子——

彷彿得道高僧在參禪打坐,父親依門打盹;

彷彿菩薩慈悲在輕撫心靈,母親瑣碎的忙碌;

灶臺上飄散著煮花生的味道……素年錦時,時光緩慢,多少的隱忍糾結都偃旗息鼓,多少的辛酸委屈都春風化雨,多少的兵荒馬亂都絕處逢生。

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去,人生只剩歸途。


慧極必傷,情深不壽,強極則辱,不惑之年,溫潤如玉

2、

很喜歡餘秀華的那句話——一說到遠方,就有遼闊之心,比如北方的平原,比如南方的小城。

董橋小時候被家人帶著去見一位老和尚,老和尚摸著董橋的頭說,十七八歲出外漂泊,二十三歲與字與書結緣,一生不渝,旁的枝枝葉葉盡是造化,不必多說。

這句話是說給董橋的,也是說給天下書生的。

一座城疼在兩個人的心底,一條船停在荒涼的河岸,一匹馬站在田野的中間……

有人在雨中獨行,不緊不慢的走,我們很難說他是快樂還是孤獨;

有人在窗前梳妝,一遍又一遍的讓眉毛濃了淡,淡了淺,我們很難說她是辛酸還是甜蜜;

有人在南山牧羊,有時候是一隻,有時候是一群,我們很難說他是貧窮還是富足。

這麼多年,你平靜的就像這秋天的雲朵,近在眼前又咫尺天涯。

這麼多年,你的黑髮遮蓋了我的胸脯,是狐媚子也是仙女。

這麼多年,我把你少年時候說過的話重複到今天,是安慰也是枉然。


慧極必傷,情深不壽,強極則辱,不惑之年,溫潤如玉

3、

慧極必傷,情深不壽,強極則辱,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40歲,拜不拜佛都該有一顆菩薩的心了,隨她去吧,懶得想了。

懶得熱鬧,也懶得生氣,甚至,也懶得相思。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人語無二三。

一些事,只能能回憶;某個人,只能藏在心裡。

已經是孤家寡人,已經是聲名狼藉,我不知道我還能堅持多久,身在紅塵,心困寺內,連做一名掃地僧我都心猿意馬。

懷舊悔斷腸,動情心易傷。

人到中年,多事之秋——

有人在觥籌交錯洞房花燭,

有人在鬢亂釵橫心如刀絞,有人在鮮花著錦烈火烹油,有人在錦衣夜行低到塵埃……

明明愛著卻偏要忍著,

明明疼著卻偏要笑著,

明明累著卻偏要裝著……

後海有樹的院子,夏代有工的玉,此時此刻的雲,二十來歲的你。

我們只不過是兩隻飛蛾,既沒有愛的勇氣也沒有愛的資格。


慧極必傷,情深不壽,強極則辱,不惑之年,溫潤如玉

阮小籍,居蘇州,喜歡文字、紫砂、硯臺、閒章這些樸素、自然的東西,作品見《散文》《讀者》《芒種》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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