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涵江,莫名其妙地喜歡一座城

有時候會莫名其妙地喜歡一些物件,一些花草,或是一個人;有時候會莫名其妙地喜歡一座城,因為一個名字、一條水流的方向、一些曾經、或是一些片段……有時候我們則必須把這樣那樣的喜歡放進心的背面,永不見天日;有時候生活會以莫名其妙的方式,逼迫你,拷問你,讓你必須做出選擇。

記憶涵江,莫名其妙地喜歡一座城

我不記得那些大街小巷的名字,也不想去記,那對我沒有多大的意思,我只能以這樣的方式對待,我又能以怎樣的方式去對待呢?

薄暮時分,最先遇見的是那條狹長的小巷,紅色的磚瓦點綴著一些青苔,木木的有時光梳理的痕跡。小巷的盡頭有一處香龕,香霧繚繞,燭影搖紅,氤氳中彷彿是入世和出世的交界點,彷彿是一條通向你內心的捷徑。月牙兒慢慢地爬上了小巷的上空,小巷子慢慢地從白天回家了,讓我這個農村的孩子有了接近的機會,我聽到了自己的心跳。戴望舒的雨巷太過潮溼,福州的三坊七巷太過富貴,其他地方的小巷由於沒有去過就顯得可有可無,而這裡的小巷現在就在我身邊,觸手可及,不必去猜測你眾說紛紜的身世,不必去辨識鐫刻在你周身的那些密密麻麻的風風雨雨,只要你在,就可以給我一些卑微的溫暖,醫治我內心的某些憂傷。有時候就想這樣子耽擱著,一生一世。

記憶涵江,莫名其妙地喜歡一座城

想象著九百多年前小巷的樣子,想象著九百多年前山上的那些日日夜夜,想起鄭樵和鄭厚兄弟倆。當鄭厚不耐寂寞,博取功名時;當朱熹造訪夾漈草堂,而鄭樵只能以“四白”相待時;當鄭樵在臨安鬱鬱而終時,我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想起張岱給自己寫的墓誌銘:蜀人張岱,陶庵其號也。少為紈絝子弟,極愛繁華,好精舍,好美婢,好孌童,好鮮衣,好美食,好駿馬,好華燈,好煙火,好梨園,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鳥,兼以茶淫橘虐,書蠹詩魔,勞碌半生,皆成夢幻。年至五十,國破家亡,避跡山居。所存者,破床碎幾,折鼎病琴,與殘書數帙,缺硯一方而已。布衣疏莨,常至斷炊。回首二十年前,真如隔世……想起這些, 內心的悲涼一下子就瀰漫開來,讀書人只剩一聲長嘆。

記憶涵江,莫名其妙地喜歡一座城

夜幕越發重了,順手推開一扇斑駁的木門,一盞昏黃的燈光,一座老舊得可以收藏的煤爐,一個彎腰炒菜的中年男子,一條幽暗的過道以及一些熟悉的氣息。我神思恍惚得又跨過了一道門檻,來到一個很寬敞的院落,院落裡雜亂無章地堆放著許多盆景,一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沿著窗欞漫無目的地攀爬生長,五六個拱形門寂寞地開著,主人不知為何早已離去,只留下那些進口的荷蘭瓷磚、雕花的門楣和紅磚兀自在夜幕裡冷然張望。同行的黃笑著說,如果能租下這幢房子就好了,樓上有五間房,一間當臥室,一間當書房,一間當茶所,剩下的兩間,一間給風住,一間給雲住。

其實,涵江多處散落著這樣的紅房子,東方二十五坎,楊家大院,天主教堂……它們成了涵江心上的“紅痣”。

記憶涵江,莫名其妙地喜歡一座城

我們的心上是不是也有一顆這樣的“紅痣”呢?紅塵道上,功名利祿、榮華富貴和愛恨情仇爭相追逐上演,繁華如水一樣覆蓋過我們的視線,最終,你是收穫了岸上的珍珠,還是變成心上的紅痣,或是牆上的一抹蚊子血,或是衣襟上一粒白飯?

許多人會央我寫“厚德載物”、“寧靜致遠”、“天道酬勤”之類的公共標籤,我不知道該怎麼拒絕,我的心情始終無法平靜,那顫抖的筆始終無法表達我心情的萬分之一,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記憶涵江,莫名其妙地喜歡一座城

當我們站在徐氏雙茂隆大厝前時,夜色四合,月色冷寂,那棵高大的木棉面目模糊,只見鮮紅的花瓣落了一地,觸目驚心,也不知道哪一朵是你火紅的曾經,哪一朵又是你不滅的等待?哪一朵會烙成你心裡的紅痣?

涵江呀,當你以一座城的姿勢歡迎我時,我無從拒絕;當你以桑田和滄海招待時,我欣然接受;當我要別你時,竟無語相對,最終一醉封喉。從此,心思落地,無法收拾。

階前流水槳聲遠,巷月橋影夢裡長。溫建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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